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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呢?本宫要见太子, 让太子马上来见本宫!”王皇后马上就要见到儿子, 她要让儿子给她一个交代。
贺琅没让王皇后等太久, 他来了, 他不仅来了,还带来了承恩公的罪证。
侵占民田,插手官司, 假造账簿,贪墨官银, 除了这些贪官污吏常犯的罪状, 还有一个更要命的罪状,勾结反贼。
承恩公竟然从成贼的手中买入了很多古董珍玩, 他向成贼交易的则是银两和米粮。
嘉和帝向百官求捐时,承恩公只出了少少的一点钱,而他却向成贼交易了大笔的银两和大量的米粮,不提他犯的其它罪状, 单是这一条,就足够砍下承恩公及其一家子的脑袋了。
王皇后看完罪证, 瘫坐在椅上,无话可说,无话可讲。
有了这些罪证,不要说保住承恩公的脑袋了, 就连她的后位,只怕都要动摇了。
贺琅看着王皇后失神落魄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
前世他一直忍着王家, 忍到忍无可忍,忍到王家犯下越来越大的错,他才终于动手解决王家,他之所以一忍再忍,就是因为担心母后的立场和情绪,但他没有想到,他一心护着的母后却在他向王家动手后,与他站到了对立面。
母子不相见,这是他对母后的惩罚,也是母后对他的折磨,但是到了后来,他将整个朝廷搬到前线,置生死与度外后,他就是想见也不能见了,他不能离开前线,以免动摇军心、人心,而他也不能让母后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到前线。
母子不相见,前面是怨恨,后面是无奈。
重来一世,这次他就干脆把解决王家一事提到前面来,是他动的手,是他下的刀,但也不只是他动手下刀,他的背后还有父皇,母后能拿孝道来压他,但她能对父皇如何?
以大公来说,父皇是君王,要对天下苍生负责,承恩公犯下大错,父皇理所当然的要处置他。
以大义来说,虽然承恩公是父皇的岳父,但父皇也不能徇私枉法,唯有不包庇,不枉纵,如此方是正义。
前世,他解决王家,母后拿孝道压他,为此他与母后数十年不相见。
今生,父皇解决王家,母后又能如何呢?
公道、正义、伦理,皆不在母后那边,母后,您该如何呢?
贺琅心中有了隐约的快意。
贺琅垂下了眼帘,遮住了他不可与人知的情绪。
殿内,一室静默。
嘉和帝长叹一声,朝苏承恩招了招手,苏承恩赶紧上前扶坐起嘉和帝。
嘉和帝靠坐在软枕之上,看向王皇后:“皇后。”
王皇后微微一颤,不敢应声。
圣慈安皇后看不过去,上前推了王皇后一把,王皇后这才起身走到龙床前。
嘉和帝闭了闭眼,又叹一声:“别怕,朕,不会,迁怒你。朕,你,夫妻,你,还是,阿琅,母后,朕与,阿琅,会保你。”
会保你。
这三个字一出,王皇后的眼泪瞬间滚落。
“呜呜,陛下。”王皇后跪在嘉和帝身前,伏在他的腿上大哭。
一天后,被逮捕下狱的宗室和勋贵们的抄家结果呈递到了嘉和帝的面前,嘉和帝第一个就看了承恩公府。
现银、银票、珍玩、田产、房产、店铺,单单这六个大类的固定资产的价值就高达三百万两,还不算其它的债权类项,比如对外放债,比如注股民间商号,若是全部算上,估价应在四百万两左右。
承恩公封爵不过十多年,嘉和帝登基之后才封了王皇后的父亲爵位,短短十多年,承恩公府竟然就积累了四百万两的财富,若是承恩公真的奉公守法,他能积累如此庞大的家财?
嘉和帝不再心软,将处置大权交予了太子。
王皇后从苏承恩那边听说了承恩公的巨财之后,不再踏出坤灵宫,安安静静的自我禁足。
贺琅拿到了处置大权,马上就以雷霆手段处理了这些被捕的宗室和勋贵,主犯全部处决,家产充公,家人贬入奴籍。
考虑到这些被贬入奴籍的罪人与皇室的亲缘关系,更考虑到可以借机再捞一笔钱,贺琅允许这些罪人的亲友出钱赎买罪人,赎买价全部明码标价。
贺琅把这个标价表委托苏承恩,转交给了王皇后,是否要赎买王家的子侄,就由王皇后自己决定了。
王皇后最后还是决定赎买王家的子侄,只是她也没钱,嘉和帝几度削减宫中开支,已经把后妃的俸禄削减的极少了,而王皇后在嘉和帝为北地旱灾无钱可赈而烦恼的时候,就把她的积蓄都给献上了,所以王皇后是真的没钱,而她赎买王家子侄的钱,还是贺琅委托圣慈安皇后转交的。
“阿琅,你为什么不亲自交给你母后呢?”圣慈安皇后慈详的看着贺琅。
贺琅勉强一笑:“皇伯母,承恩公一案,是孤举报出来的,也是孤一力主办的,就连处决和贬籍的令旨,也是孤下的,只怕此刻在母后的心里,也想着眼不见为净吧。”
圣慈安皇后轻叹一声,她也知道此时这对母子的关系很微妙:“你啊,行事的确是过刚了些,但,你也的确没做错,做错的是承恩公,你母后只是一时心里过不去而已,不过不要紧,你母后也是深明大义之人,等时间久了,你母后自然会想开的。”
贺琅拱手行了一大礼:“还请皇伯母多多开解母后。”
圣慈安皇后亲手扶起他:“放心吧,皇伯母会的。”
王皇后赎买了王家子侄后,在燕京城郊为这些子侄置办了一处院子,以后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凭着王皇后的护祐,也能保他们一世安宁了。
王家子侄心中愤恨,家中出事时,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向太子讨一个说法,但时至今日,却也只能忍了。
说来可笑,太子是把他们一家拉入泥淖的恶人,可如今,却也是他们一家的护身符,王皇后虽是皇后,但她如今自身难保,又能如何护祐他们呢?
说到底,还不是要靠太子,只有太子地位稳固,权势盛大,才能有他们的太平日子过。
抄没了这一批宗室和勋贵,国库一下子又进账了一大笔钱财,很多因为没钱而只能搁置的事务,如今都能够重新捡起来了,比如赈灾,比如练兵,比如修补水利和道路,一桩桩全都是花钱的大项,如今终于可以进行了。
有钱好办事,这一点放在国家层面也是一样的,贺琅手头有了钱,可以做的事情,可以影响到的人,就更多了。
在两次的清洗后,贺琅手上掌握的实权更大了,朝臣们也对这个行事霸道狠戾的太子警惕了起来,生怕他来跟他们抢权。
虽然贺琅是监国太子,但毕竟还不是皇帝啊,就算是皇帝,皇帝跟内阁的关系也是互相牵制的,不趁着如今皇帝虚弱、太子年幼,皇权还未大盛的时候压制住,难道还等着太子登基后大肆更换朝臣吗?
绝对不行,绝对要压制住。
内阁和朝臣们严阵以待,可惜贺琅却不想和他们争权,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这种纸上谈兵式的争权,而是实实在在的兵权,在这乱世,唯有兵权才是最大的权力,才能决定国家的生死,才能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来自邱向阳世界的伟人名言,贺琅是深以为然的,没有兵权,什么都是空的。
庸宁道,金汤关。
肖甲三领着一千新兵和一应物资刚刚抵达金汤关,此时正和林楼坐在一起闲谈,说是闲谈,其实也是在交流双方信息。
“殿下最近在整顿贪官污吏,最起码在燕京城内,如今吏治是清明了不少。”肖甲三不懂得官场风云,只知道太子处决了好几个贪官,至于这些贪官犯的是哪些罪名,为什么是处决而不是坐牢或流放,他就不是很清楚了,因为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外面奔波着,不是在买人就是在押运物资,对于这些信息他也只是听了一耳朵。
至于前不久太子又搞了一次清洗,这次清洗的对象是宗室和勋贵,甚至包括太子的外祖承恩公,肖甲三当时还在前往庸宁道的路上呢,完全不知情,还不知道太子已经步入大义灭亲的伟光正境界了。
“是吗?那挺好的。”林楼随口说道,如今的他已经不关心燕京那边的官场了,他的心思都在这边与申奴的对抗作战中。
“你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替你向殿下禀报求援。”肖甲三提起他来这里的目的之一。
林楼长叹一声:“需要的太多了,最需要的就是兵,太缺了啊,只希望殿下能调来更多的兵。”
真正的打起战来,林楼才知道什么叫做战争,什么叫做人命如草芥,一场大战打完,也不知道能活着回来几个,有时候能不能回来还只能看老天给不给运气,不给运气,再厉害的武艺也没用。
“殿下也一直说缺人,让我一直去买人,前段日子,我出去几趟,买回了两千多人,也不知道最后能练出多少人?”肖甲三又想起了在人市上的日子,想起那些人渴望的目光,他心里实在是憋闷的很。
“殿下英明神武,有先见之明,还好前面有练了一些兵,还备下了这么多的银两和米粮,要不是有殿下派来了兵,运来了兵饷和米粮,及时安定了军心,真的很难说,这金汤关还能不能守得住,打战打战,打的不只是人命,更是人心啊。”林楼直到来了庸宁关,才知道这边的战情已经到了何等紧急的地步。
“殿下当然英明神武了。”肖甲三极骄傲的说,“殿下可不是一般人,是天子之子。”
两人正闲谈时,突然间,马蹄声阵阵,两人所在的房屋的一侧道路上,飞驰而过一匹马,这匹马过去后,后面又跟过去了几匹马,好似在追赶前面的那匹刀。
两人出来一看,只能远远看到最前方的马上骑着的一个女子,后面追着的倒全是男子。
“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过去帮忙?”肖甲三问林楼。
林楼果断摇头:“算了,这是蒋家的事,我们不要管。”
“蒋家?”
“嗯,前面那个是大蒋将军的小女儿,后面跟着的也都是蒋家军,我们是外来人,不要管。”林楼解释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