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带路

花二公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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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如果只为躲避,没有必要做的如此隐蔽;第二,他们能处理和保护什么,几个孩子。根据种种迹象,第三种的可能性最大。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你打算怎么做?”

    “继续监视,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为什么不让宫崎插手呢?”

    “现在不行,我要给他一个绝对确定的消息。”

    “好吧!”

    玉承德觉得谈话应该结束了,他要转身离开,却听到云莲忽然说,

    “我要夜探醉梦斋,你给我带路。”

    玉承德有些意外,愣在原地,他不知道云莲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但是,他意识到或许他可以把握这一个机会,

    “事成之后,那些文件,你是不是可以还给我?”

    “此事一成,我就可以回国了,还要你那些文件干什么?”

    “一言为定?”

    “嗯,你放心!”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很快便淹没了两个远去的身影。然而,暗夜里,却瞪着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睛,闪动着忧心的目光。

    她是玉承德的母亲,一个无限依恋儿子,想和他多呆一会儿,想多听儿子说一句话的母亲。她慌里慌张的回到家中,语无伦次的将刚才她看到和听到的和玉博君说了。玉博君听了半天,才明白发生的事情。

    “你确定那个是承德吗?”

    “我再糊涂,自己的儿子总不会认错吧!”

    “你听他提起宫崎啦?还说,要让宫崎插手?”

    “是啊是啊!我对菩萨发誓,我听得真儿真儿的。”

    “起远为了给玲珑养病,已经带着她去醉梦斋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是担心咱儿子,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情,以后会在这个家里抬不起头来的。”

    玉博君沉思了一会儿,便拿起外衣,穿戴整齐,一边向门口走着,一边嘱咐妻子,“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外面要下雨啦!”

    “我去阻止他,不能让他去!”

    “我和你一起去!”

    玉博君和妻子一前一后走出房门,黑如浓墨的夜空里,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一丝光亮。玉府的红漆大门外,玉博君夫妇拦着了正要开车离开的玉承德。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来了?”

    “承德,你和我们回去。”

    “父亲,我的事情,您不要管。”

    “儿子,母亲求你了,你不要去!”

    “母亲,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正在双方坚持不下的时候,云莲笑着走过来,在玉承德耳边低语,

    “带上他俩,别浪费时间。”

    “不行!”

    “你想要活的还是死的!”

    “你…………好吧!”

    玉承德不由分说的将父母二人架上车,自己回到驾驶座上,汽车缓缓开动,静悄悄的经过寂寞的小巷,逐渐的加速,急匆匆的掠过长街。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霍然划开前方的道路,黑夜瞬间亮得刺眼。一声闷雷隆隆的从天外而来,如同阵阵天鼓敲击着人心,考验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由于玉承德的特殊身份,和宪兵司令部签发的特别通行证,车子顺利通过了戒严的城门,来到了醉梦斋。

    原本玉承德想与父母一同留在车上,云莲没有同意。玉承德下车前,千叮咛万嘱咐,让玉博君夫妇无论如何都不要下车。

    醉梦斋的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西厢房里还亮着微弱的光,云莲轻巧的来到窗下,听到屋子里的人断断续续的对话,

    “人送走了?”

    “放心,都已经安全抵达。”

    “余下的这几位呢?”

    “今天凌晨出发。”

    “那儿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那儿是中国红的最耀眼的地方。”

    窗下的云莲轻手轻脚的离开,她默默的站在院子中央,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撕裂天地的闪电,在她的眼前幻化出一幅美丽的图画,家乡、亲人。轰轰的雷声,是为她送行的礼炮。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宫崎纯一郎,抓住这批反日的青年。如此绝对的大功一件,会让她回到魂牵梦绕的家乡。

    玉承德清晰的看到云莲眼中极度兴奋而疯狂的目光,他觉得浑身上下都“嗖嗖”地冒冷汗。

    “快,去找宫崎。”

    “不能去!”

    一声怒喝盖过了震耳的雷声,玉博君手拄拐杖笔直的站立在肆虐的闪电中,威严而神圣。

    “父亲,求您了!”

    在云莲发怒之前,玉承德冲到父亲面前,试图将他拉走。而一生文弱的玉博君,此时却变得无比强大。他愤怒的举起拐杖,劈头盖脸的向玉承德打下去。

    玉博君从来没有打过儿子,就是儿子错的再离谱,他都没有打过他。今天,他真的愤怒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帮助侵略者来迫害自己的同胞骨肉。

    玉承德险险的躲开父亲的拐杖,玉博君的拐杖打在地上,断成了两截,他的身体因此而失去了重心,向前扑了出去。玉承德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扶住父亲,由于重心不稳,脚下一滑,也向前扑了出去。

    悲剧总是发生在猝不及防的时候,两个都失去了重心的人,撞到一起,玉博君手里剩余的半截拐杖,狠狠的刺穿了玉承德的胸膛。玉承德还没有来得及惊讶,便失去了生命。

    玉博君惊愕的看着倒在身下,血流如注的儿子,还没有完全明白发生的事情,便觉得颈后一凉,很快就没有了呼吸。

    云莲迅速的将插入玉博君颈后的银针拔出,一脸不屑和鄙夷,不耐烦的嘟囔着,

    “真麻烦!”

    她转身举步正要离开,背后却传来一声枪响,云莲感觉一阵剧痛袭来,她费力的站稳身子,张开嘴巴使劲的呼吸着,她踉跄的转过身子,无法置信的看着举着枪,傻站着的玉玲珑。

    云莲猛的张开双臂,双手十指向内弯曲着,恶狠狠的扑向玉玲珑,如同要挖出她的心肝一般。但是,她没有能够向前半步,便直直的倒在地上。玉玲珑没有听懂云莲最后用日语说的话,她在说,“我要回家。”

    倾盆大雨和着电闪雷鸣一同降临,密密匝匝的雨幕,疯狂嘶吼的闪电,震动大地的雷声,齐齐的降临在人间这个很普通的四合院里,一个凄风苦雨的夜。

    我痴傻的愣在狂风暴雨里,一动不动。眼前的情景强烈的刺激了我的神经,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日子,我的无痕姑母和我的越女离开我的日子。我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从未有过的清醒。

    我看到田仓百合子冲到我的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查看我,满脸焦急的问,

    “您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啊!有没有?”

    “没有。你怎么来的?”

    “我是发觉云莲不对,藏在车子的后备箱里跟来的。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

    田仓百合子将我拉到屋檐避雨处,又认真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我没事之后,她大大的呼出一口气,解释道,

    “云莲最擅长暗器,一种淬了剧毒的银针。看来,她是没有来得及发射,真是万幸啊!”

    关起远和玉明被眼前的惨象惊呆了,一时之间,面面相觑,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田仓百合子相对冷静许多,指挥着他俩做该做的事情,

    “先把三老爷和三爷抬进屋吧!四爷,你和我来,将云莲的尸体掩埋好。”

    田仓百合子一把将我手里的左轮手枪夺下来,脸对着脸,认真的说,

    “不能留着它,会惹祸的。”

    黎明时分,藏秘在醉梦斋里的几个青年学生,随着玉明踏上了属于他们的旅途。玉明只是需要送他们一程,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便要赶回玉府。

    那一场豪雨下了整整一夜,铺天盖地的闪电和雷声也伴随了一夜。第二天黎明时分,雨停了,阳光晴好,仿佛睡了一个好觉一般,神清气爽。

    随后,田仓百合子在承德三哥的车子里,发现了三婶母,她疯了,痴痴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谁也不认识,却听话的像个孩子。她的眼睛里透出惊恐不安的目光,时时刻刻仿佛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胆小的想躲藏起来。

    我想,我们谁都没有注意,昨天夜里,悲剧发生的时候,她一定是在场的,所以,她疯了!

    我的忽然清醒所带来的喜悦,似乎部分掩盖了悲剧所带来的伤痛,关起远一整天都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脸上分不清楚是惊讶还是喜悦,是伤痛还是庆幸。我想,连他自己也无法分得很清楚吧!而我的心里却有一话,永远无法说出口,

    “我杀人啦!无论她是谁,一条生命在我的手里烟消云散了。”

    我不能说,因为,事实已成,没有一丝挽回的机会了。说出来也只会让他人徒增烦恼,我将它放在心底,让时光,让岁月,让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去消化,一丝一丝的去磨平。

    田仓百合子和玉明将云莲埋在山谷里,陪着她的是一把完结了她生命的左轮手枪。我想,关起远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玉明说了,因为,他离开时对我说,

    “姐,不怕,都会好起来的。”

    伫立在无痕姑母的墓前,我的心里很静,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不见一丝波澜,不是深井一般空洞而黑暗的静,是一种释怀之后,真正的平静。我知道,我已经接受了无痕姑母离去的事实。

    我慢慢的坐在墓碑前的地上,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席地而坐,

    “姑母,您再陪我一会儿吧!以后,不知道我能不能常来看您。松田青木死了,死得很奇怪,不过,他的确是死了。善良如您,听到这个消息,也会额手称庆吧!姑母,我想您!我不和别人说,我只悄悄的和您一个人说。姑母,您在月亮上好好的照顾自己,等着我。”

    天边的云朵含着斑斓的霞光,滚滚而来。仿佛一条流动的大河,婉转穿行,游走峡谷,冲出隘口,霞光万丈,铺陈天地。

    落霞将金红色的光线撒落在地上,把一块块矮矮的墓碑的影子拖得很长,蓝莹莹的,晃来晃去。伴随着风飞过树梢的声音,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在瑰丽炫目的天,和暗淡无波的地之间,是无从解脱无法释怀的人。关起远静悄悄的看着,坐在玉无痕墓碑前的玉玲珑。

    他和她之间,似乎从来如此,他永远只能如此距离的看着她,看着她经历苦难,听着她诉说伤痛,体会她心里的苦衷,然后,将她的每一个变化,每一个伤心,每一个笑颜,都小心仔细的收藏在心底。

    关起远曾经内疚过,曾经不甘过,曾经矛盾过。但是,当那天,玉玲珑不顾一切的抓住他的衣角,乞求他不要和松田青木动武的霎间,他终于不再挣扎,他终于认命。他和她之间,只能如她曾经说过的那样,“无法相依,只能相伴。”

    风,滑过云,穿过树,吹起了衣服,吹乱了发,吹散了地上的影子,苍茫天地间,关起远如同一棵孤独无依的枯树一般,凄凉而悲苦,欲说无言,欲哭无泪。

    我没有回到玉家主宅,对于我已经不药而愈的事情,也严格的封锁消息,博君三叔和承德三哥的葬礼,由关起远和玉明全权处理。顺便为田仓百合子造了一座假坟,对外宣称三奶奶殉情而亡,与三爷玉承德合葬。

    田仓百合子暂时留在醉梦斋里,与我为伴,等到关起远重新为她报上户籍之后,她便可以以玉荷的身份,留在玉家了。

    我所担心的是,宫崎纯一郎是否能够善罢甘休。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醉梦斋的一片浓荫之下,我和玉荷闲话家常,

    “对于我的安排,你有何想法?”

    “谢谢姑奶奶成全!”

    “闲来无事,和我说说你吧!”

    “父母的样子,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们都是普通淳朴的渔民。至今,我依然可以想起家乡的那一片海,还有光着脚丫在沙滩上疯跑的时候,沙子在脚底滑过的感觉。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到的日本,只是记得一觉醒来,我已经不在家里,身边的人陌生而凶恶。那一年,我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