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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池骏的一天
池骏选了一个周末来认真宠物医院做跟班记录。
其实这种活儿本来轮不到一个老板来做,可谁让他们创业型公司人少活儿又多呢,而且其他人周末也被分配跟班不同的劳动者,实在腾不出手来。池骏对认真宠物医院非常熟悉,想了想干脆自己上了。
何心远看到池骏来时很惊讶:“咦?你怎么在这儿?”
他已经忘了池骏说要来做调查的事情了,池骏笑着给他解释了一遍,何心远有些担忧的嘱咐他:“那你在那里好好坐着,我忙起来顾不上你,不要添乱哦。”
池骏说:“我这么乖,怎么会添乱。”
他嘴上说的好听,趁没人注意,偷偷勾了勾何心远的小拇指,还拿手指搔对方的掌心。
何心远羞的收回手,生气道:“你再打扰我上班的话,晚上我不让你跟我的夜班了。”
池骏赶忙投降。认真宠物医院轮流值夜班的只有护士(医生住的都不远随叫随到),除了何心远之外其他几个护士都是女生,池骏一个大男人,实在不方便和人家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
周末是宠物医院的来客高峰。因为一月底就是春节了,很多人都来咨询宠物寄养和宠物美容的事情,赵悠悠忙到起飞,根本无暇注意池骏的到来。小杨也很忙,她除了负责看诊动物的登记,还要负责售卖前厅里摆放的宠物用品,一百多一件的宠物小棉袄不算便宜,但一上午就卖出去八件。
虽然他们很忙碌,但是医生和护士却比年前清闲,很多人避讳过年期间来医院,很多不严重的小毛病主人都会先观察。等到春节后才会是看病的高峰期,很多宠物会因为被喂食人类食物导致消化不良。
池骏跟了一上午,只见到几个不痛不痒的小病例,有打针的,有术后点滴的,有拔牙的,还有哭哭啼啼抱着小猫来看病说自家宝宝的肚子上长了八个小肉瘤的。
负责看诊的方医生:“您放心,这是猫的乳·头。”
“可它是公猫!”
“别说公猫了,公人也有乳·头啊。”
中午的时候,池骏做主订了麦当当请大家吃。赵悠悠的美容室里还关着一只刚洗完澡的贝灵顿绠犬呢,他随便往兜里揣了俩汉堡,嘴里叼着一个菠萝派,急匆匆的露了一面就上楼了。
饭吃到一半,小杨颠颠跑进来,急匆匆的说:“谁出去处理一下,有一只泰迪的生·殖·器脱出收不回去了。”她说出那三个字时神情坦然,明明是女孩子,却丝毫不脸红。
何心远放下手里的麦辣鸡腿堡,擦了擦手走出了休息室,池骏赶忙拿笔跟上。
被主人装在笼子里带来的是一只棕色的小型贵宾犬,眼睛黑黝黝的,毛修成泰迪熊的模样,看着十分可爱。泰迪长得可爱,但是胯·下的巨·根可没那么可爱,红彤彤的一长根,池骏看到时还以为它把火腿肠藏在两腿之间了呢。
狗与猫不同,公狗的生·殖·器垂在腹下而不是藏于体内,性·冲·动时包·皮后褪,阴·茎推出,看着十分辣眼。有些狗勃·起时仅仅“小荷才露尖尖角”,但有的贵宾犬确实会整个阴·茎外露,不仅不雅观,而且很容易沾染细菌,引起尿路感染。
女主人自述狗自前天勃·起后只缩回去一半,走路时都要弓着背,她尝试着一手拎着松软的包·皮,一手拿棉签顶住龟·头往回推,但并不奏效。
狗狗的女主人叙述这段时羞羞答答的,脸红的抬不起来。而平常羞涩的何心远很严肃的在记录她说的情况,根本没有产生任何不专业的想法。
在确定狗狗之前并无生·殖系统疾病后,何心远领着狗去了点滴室,亲手为它的阴·茎冲淋生理盐水,并嘱咐狗主人当晚再冲淋一次,如果两天内还没缩回去的话,才会考虑手术方法。
待送走了蔫蔫的小狗,何心远继续回到休息室吃饭。他对着咬了一半的麦辣鸡腿堡和麦香鱼苦恼了半天,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吃的是哪一种。
旁边的池骏翻看着一上午做的记录,非常犯愁。
……明明来了这么多客人,但这些案例即使打上马赛克电视台不让播啊。
对于医生——即使是宠物医生——大众想知道的不是每天打针喂药的鸡毛蒜皮流水账,而是想看到他们与生死共舞的感人故事。
他相信宠物医生的故事会在选稿会上脱颖而出,成为最后正式拍摄的作品。但他希望能有些更戏剧化、更喜闻乐见的案例,才能增加他在选稿会上的把握。
幸好,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例少见的病患。
三点多的时候,一只焦躁的白凤头鹦鹉被它的主人送到了认真宠物医院。
与莲子羹的白中透银灰不同,这只体长五十厘米的成年白凤头鹦鹉,全身上下无一根杂毛,如雪一般夺目纯粹。因为焦虑,它头顶的羽冠直直立起,如孔雀似得完全张开,在笼中的紧张的踱来踱去,圆圆的鸟喙不停的啄着铁笼。
它的胸口上破了一个直径两厘米大小的裂口,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流出不少未消化的食物,甚至还有一粒玉米挂在洞缘上。
在池骏这种外行人看来,胸口破洞可是天大的病,但落在任真这种专业的兽医眼里,却属于很常见的问题。
他只看了一眼,便下了诊断:“嗉囊破裂,最近饮食不正常?”
鹦鹉主人不好意思的笑了:“昨天买了根玉米剥粒,中午才发现它把装玉米粒的袋子给啄开了……”
任真点点头,开了缴费单,让鹦鹉主人去缴费,一会儿就能为鹦鹉做缝合手术。
池骏看的稀奇,问何心远:“这么严重的病,这么简单的就确诊了?”
何心远笑着解释:“你别把哺乳动物的病套在禽类身上,这是因为饮食过量造成的嗉囊破裂,因为主人发现的及时加上伤口不大,所以不会威胁到生命,只要缝合就好。很多禽类都有嗉囊,最常见的如鸡鸭和鸽子,这属于消化系统的一部分。在乡下,有些散养的鸡鸭吃了石子、线头或者鼠药,导致嗉囊积食,熟练的养殖者甚至不需要找兽医站,直接拿小刀在嗉囊外划开口子,用手掏出积食再拿针线缝上。当然我们做手术不会这么粗糙,但嗉囊破裂后的治愈并不困难。”
四十分钟之后,手术室准备完毕,何心远带着鹦鹉走进了手术室中。池骏获准同行,并且可以全程使用手机录像,但不能触碰手术台上的任何器具。
鹦鹉使用的是呼吸麻醉,与人类的呼吸面罩不同,鸟类专用的面罩是钟型头盔状的,可以直接把鹦鹉的整个脑袋放入面罩中。
麻醉罩的模样有点像是拔罐的那个“罐”,顶部有一根胶管链接机器,底部则是中间挖空的软塑胶,塑胶部分卡住鹦鹉的脖子,扣紧面罩后,鹦鹉刚开始还有些不满的挣动,想把脑袋上怪模怪样的透明头盔甩下来,但随着麻醉气体的释放,它渐渐昏睡过去,何心远眼疾手快的接住它,没有让它摔下来。
保定双腿后,何心远先为它胸口去毛,防止手术时羽毛掉入嗉囊中。接着又做小范围的清创,因为主人发现的及时,破损的嗉囊边缘相对新鲜,何心远仅剪掉了一点点坏死的肉,然后仔细的从嗉囊中掏出食物残渣。
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何心远居然从嗉囊中整整掏出了四十多粒玉米粒,已经变色的玉米粒在托盘中摆了满满一堆,连任真都觉得稀奇。
之后的步骤非常简单,生理盐水冲洗、嗉囊缝合、喷洒消炎药、表皮缝合,因为这次的手术没有任何难度,任真没有上手,全程在何心远身旁指导他完成。
这是池骏第一次亲眼见到何心远做手术。
在手术中,何心远是那么的沉着那么的冷静,口罩虽然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表情,但是并没有遮住他眼中的自信。在最后的缝合时,池骏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太大影响了他手下的针线。不过何心远做惯了缝合工作,闭着眼都能完成任务,持针器在他的手里如臂使指,眨眼间胸口的裂口就细密的缝好了。
何心远把鹦鹉送出手术室后,问池骏对这次手术有什么感想。
池骏的回答是抱住他亲吻他的额头,小声的说:“我期待你通过执业兽医考试,成为真正兽医的那一天。”
池骏选择宠物医生这个选题自然是有私心的。因为何心远的关系,他对这个原本很陌生的职业越来越熟悉。越是了解,他越敬佩这些为了小动物不眠不休的医生们,虽然他们的患者只是小小的动物,可动物也是一条条生命,为了生命奋斗的人当然值得尊重。他很想把这些不被大众熟知的形象搬到荧幕上,宣传他们的辛劳付出。
虽然执业兽医考试的通过率不足十分之一,虽然何心远的记忆力下降眼中,但池骏知道,总有一天,何心远能实现它的愿望,倾尽他的能力站在手术台上挽救每一个可以挽救的生命。
下午五点多时,顾客渐渐少了。池骏坐在走廊上,抱着本子整理今天的所见所闻。忽然楼上传来一阵混乱之声,赵悠悠从二楼冲下来,大声喊:“刘医生!那只狸猫要生了!”
整个一楼瞬间陷入了兵荒马乱。这只狸猫怀孕足月,肚子大到垂地,却怎么都不见胎动,它的主人是白领一族,担心自己照顾不好生产的猫咪,在前天晚上把猫送到了认真宠物医院待产。
刘医生检查过,这只猫身体很健康,就是年纪偏大,担心生产时体力不支难产。
刘医生急急忙忙的往楼上的住院部跑,护士准备好可能用上的器具,跟在他身后也上了楼。池骏怎么会错过亲眼见证小生命诞生的机会,打开手机摄像头,尾随他们跑到了二楼。
住院部的角落里,一只漂亮的狸花猫缩在柔软的垫子里,喵喵叫着。在它翘起的尾巴下面,肉粉色的小猫已经从那里钻出了半个身子。
因为生产的缘故,住院部里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这味道可比刚刚才手术里还要冲鼻,不少同待在住院部的动物们嗅到血味,焦虑的在笼子里走来走去,低声的示威着。
赵悠悠和护士赶忙把其他的动物领了出去,生怕打扰生产中的母猫。
刘医生在距离猫咪两米外站住了,仔细观察了一阵,松了口气,直接席地坐下。“我还以为会难产呢,还好还好,看着挺顺利的。”
池骏看着他们提前准备好的器具:“不用管它吗?”
刘医生摇头:“不用管。毕竟咱们不是它的主人,除非难产,否则不要靠近生崽的动物。猫咪本来就是戒心极强的动物,一方面它会护崽,另一方面,沾染了陌生人类气味的幼崽很有可能会被它直接‘回收’。”
“……什么是回收?”
刘医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愿意回答,并没有吭气。
过了一会儿,他换了个话题:“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连生崽都敢看。”
池骏不解:“这有什么不敢的?刚才我还进手术室旁观了一场嗉囊缝合手术呢。这个和刚才相比血味是大了不少,但我能接受。”
结果很快,池骏就被打脸了……
母猫在生完小猫后,转过身舔干净猫崽身上的黏液,刘医生解释说母猫通过这种方法在小猫身上留下气味,并且防止湿漉漉的小猫着凉。就在它舔猫崽的同时,她的下·体同时滑落出一块拳头大小鲜血淋漓的肉块,那肉块的味道极为冲鼻,远比生小猫时味道更甚。
即使隔着两米远,那股味道仍然把池骏熏的倒退一步。
接下来,另他震惊的一幕发生了——母猫扑上前,张嘴咬住那团还冒着热气的血肉,三两口就囫囵吃进了肚子……鲜血顺着它的嘴角滴落,它伸出爪子洗脸,又把爪子上沾染的血液一一舔干净。
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击碎了池骏的承受力,偏偏刘医生怕他不懂,还为他做同步解说:“那是胎盘,动物在生产之后,都会吃掉同时排出的胎盘,有利于身体的恢复。”
池骏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硬汉形象,冲出住院部跑到厕所吐了个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