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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热闹散去,这偌大的皇城显得尤为孤寂。这是头一次,楼音一个人在摘月宫守岁,没有父皇,没有母后,也没有兄弟姐妹。
她坐在桌前,双手托腮,看着窗外簌簌飘落的雪花,款冬姑姑与枝枝各自拿着剪刀在剪纸,一张张精巧可爱的图案摆在楼音面前,她却提不起兴趣,拎起来看了两眼便放到了一边。
手旁摆放的和田白玉茶盏在温暖的灯光下透着光,楼音把玩了一下,重重地搁在了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款冬姑姑和枝枝被这声响惊到了,两人面面相觑,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这和田白玉茶盏是太子妃送到摘月宫的,饶是见惯了珍宝的二人,也对这和田白玉茶盏赞不绝口,若是拿给目不识丁的平民百姓看,也一定能一眼瞧出这玩意儿的价值。可惜就在这和田白玉茶盏送到摘月宫的前一刻,席沉也带来了消息,东宫这几日与尤铮通信及其频繁,且楼音大婚在即,也不见尤铮有返京的意思。
“唉……”楼音站了起来,在窗下来回踱步,看着外面一溜儿的宫女与太监捧着食盒走进来,悄无声息地放在桌上又井井有条地退了出去。
款冬姑姑放下剪子,一一打开了食盒,笑着说道:“公主,这是皇上吩咐御膳房送来的点心,您来尝一下,都是您平日里最喜欢的。”
楼音慢慢走过去,桌上有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菱粉香糕、藕粉桂花糖糕,样样精致香甜,但她却没有丝毫的胃口,“你们吃吧。”
说完便又转身想去窗下站着,可就在这时,她心头一动,转身说道:“今日除夕,想必侄子府也很冷清吧,把这些糕点送去。”
“嗯?”枝枝抬头看楼音,她的嘴角带着笑,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一点不像是在关心质子府的情况,反而像是在算计人似的。
枝枝把点心全收起来,左右看看,还是最放心琦兰,就是交代了几句便让她送出宫去。
琦兰得了命令,立马带着几个小太监捧着食盒出宫去了。
一路上,京都像是空城一般,所有商户都关上了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出了几个打更的,虽然知道每一户人家里都温情四溢,但置身于这孤街里,琦兰还是感觉冷清地渗人。
马车一路通行无阻,她到达质子府时,心里也涩了一下。即便一路上了无行人,却也没质子府这样的……琦兰想了想,质子府上下都萦绕着孤单的气息。但这也是情理之中,作为质子,本就是被母国抛弃,孤身来到异国家乡,一待就是几年。或许“质子”两个字,本就代表了孤单。
琦兰唏嘘一阵,对门口守卫的人表明了来意,即刻便有下人来领她进去。质子府小小窄窄的,与摘月宫不可同日而语,几步便到了正房。
正房外郁差正与一个小侍女说着话,看见琦兰来了,立刻警戒地盯着她。琦兰觉得郁差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她整理了一下发丝,上前行礼说道:“公主命奴婢送些糕点给季公子。”
到底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除夕这样的日子,郁差也觉得自己这副脸色有点过了,于是讪讪地笑了一下,引着琦兰进了正房。
季翊正在里面下着棋,一手执着白子,一手执着黑子,站在棋盘前皱眉思索着,听见有人进来了也没回头。
“季公子,公子派奴婢送了些糕点来。”琦兰看着小太监们将食盒放下,笑盈盈地站在一旁。
季翊闻言,手中的白子迟迟没有落下,他回头看了一眼桌上满当当地点心,嗯了一声又将注意力全部放到棋盘上了。
琦兰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至少谢恩的话要说两句吧,但他就这样冷冷的,琦兰也有些尴尬,于是说道:“那奴婢便退下了。”
一旁的季翊动都没有动一下,琦兰撇撇嘴,带着人出去了。
关上门的那一刹,郁差说道:“殿下不喜欢甜食,属下撤下这些糕点吧。”
可是季翊却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坐到了桌前,拿起一块儿奶油松瓤卷酥咬了一小口。
一想到这糕点是楼音送的,郁差心里就不是滋味儿,“殿下……”
季翊自顾自地吃着糕点,明明不喜欢甜食的他吃了一块儿又一块儿,郁差看在眼里,五脏六腑都像是纠缠在了一块儿似的,“殿下,先前南阳侯的事情,丞相已经动怒了,如今您又打这大梁太子的主意,丞相怕是……”
季翊一道眼刀扫来,说道:“你的主子是丞相?”
若换做平日里,郁差定会跪下认错了,可如今大梁的皇帝心思昭然若揭,他实在不想自己的主子去趟这一趟浑水,“这里是大梁,是她的国,却要利用殿下您帮她除去绊脚石,于情于理,都不值啊!”
郁差越想越来气,那日摘月宫的一场戏,分明就是楼音设计好了做给季翊看的。如今大梁皇帝病危,虽朝中有传言皇帝欲另立储君,但到底没有被坐实,这些日子太子做事规规矩矩,楼音也抓不住把柄。她倒好,竟打主意打到别国质子头上来了,利用别人帮她除了这绊脚石,自己倒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这些,连郁差都想得到,季翊能想不到吗?
郁差愤愤地拂袖,看着季翊期望他能悬崖勒马,可他只是坐着安静地食用糕点,末了用丝帕擦干净了嘴角,才缓缓说道:“于理,不值;于情,这又算得了什么?”
“殿……”郁差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憋红了脸转身出去了。
*
新年的第一天,楼音便被一阵响动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见枝枝与款冬姑姑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看见她醒来了,枝枝立马走到床边,蹲下说道:“公主,今日一早,皇上便昏迷不醒,公主去养心殿瞧瞧?”
楼音皱了皱眉头,问道:“容太医可在?”
枝枝点点头,“在呢。”
楼音嗯了一声,起身梳妆,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没有佩戴任何头饰,就这样往养心殿赶去了。
养心殿外,太子与纪贵妃比她还早到,除此之外,还有候在外面的芈嫆,她穿着一身宝蓝色曳地裙,在寒风中显得楚楚可怜。
纪贵妃和太子刚从里面出来,瞧见楼音来了,如今连场面话也懒得说,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反而是芈嫆忍不住回头看了楼音几眼,泛红的眼眶里神色闪闪躲躲,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纪贵妃走了。
楼音进入养心殿时,皇帝正坐着喝药,容太医垂首立在一旁,看见楼音来了率先行了个礼。
“父皇怎么样了?”
“皇上今晨气血不足,一时晕厥,如今已经缓过来了。”
楼音深深地看了容太医一眼,坐到了皇帝身旁,刚想开口,皇帝却挥挥手,让其他人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养心殿内,楼音心里打着鼓,手心都出了细汗。
许久,皇帝才开口说道:“阿音,父皇怕是不成了。”
“父皇!”楼音按住他的双手,说道,“你别胡思乱想,容太医都说了您没事儿。”
父女两人此刻心思却是背道而驰,皇帝如今是真以为自己大限快到了,他倒是坦然,笑着说道:“昨晚,朕梦到你母后了,她说她一个人在皇陵很是孤单,希望朕去陪她。”
“父皇别胡说,母后希望父皇健健康康的。”楼音低着头不敢去看皇帝的双眼,“父皇还没看到阿音嫁人呢。”
皇帝笑着看着楼音,伸手去抚摸她的发丝,“阿音要嫁人了,朕也没有好好准备嫁妆,真是愧对你泉下有知的母后。”
他声音低沉而喑哑,伸手在枕边摸了摸,拿出一个锦囊来,塞到楼音手里,“这些日子,朕时常自责,多少年来只知一味的宠着你,却未给你铺上一条光明大道,如今朕老了,后悔却是来不及了,这个你拿着,若是哪一天朕突然走了,它也可护你一世安康。”
楼音拿着锦囊,捏到里面东西的形状,心里立刻有了数,一方面激动着,一方面又觉得愧对皇帝,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皇帝,但皇帝却以为她是在难过,便强撑着体力安慰她,“阿音别难过,朕会好好看着你嫁人。朕这一辈子于你有愧,只希望最后的关头能好好补偿你。”
楼音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哽咽着,一个字儿也吐不出去,皇帝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阿音回去吧,要嫁人的姑娘了,可不能成天到处跑了。”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让芈嫆来养心殿伺候着。”
楼音嗯了一句,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皇帝一眼,喃喃自语道:“父皇,阿音不会重蹈覆辙,您也会好好活着。”
她握紧了手里的锦囊,菱形虎符的形状在她手心里无比清晰。
一切都提前了,却按照着前世的轨迹一步步走过来,没有一点偏差,好像自己就是做了一个梦一般。
前一世也是这样,皇帝在病危之时终于决定把这江山交给自己最心爱的孩子,或许他知道这样的决定会将自己的孩子推向刀山火海,但写下圣旨的那一刻,他却有一股释然。心中纠结多年的决定,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他要在楼音大婚的那一天,将这天下作为嫁妆赠与她。可惜的是,那时的楼音还不知皇帝写下秘旨的消息已走漏到了东宫,为保住储君之位的太子不得不在圣旨传出来之前谋杀了皇帝。
想到前一世的种种,楼音觉得就像是昨日的事情一般历历在目。如今,她又走到了这一天,但是情形却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