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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淑昭听得耳根一红,反问道:“鸳鸯?”
等对面的人反应过来以后,良嫔才羞红着脸解释道:“妾身并不是那种意思!二小姐莫想多了。妾身只是觉得二小姐心思太细腻,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句话……”
“你这样让我太不好意思了,其实我待任何人都这般好。”沈淑昭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良嫔这样想就好,她以为自己和卫央的事又被第二个人发现了。
最后她们绕了条远路走到了永寿殿,良嫔留在殿外等她,沈淑昭走了进去,女御长正好就在堂内,看到沈二小姐额头上的伤她也不免大为吃惊,脱口而出问道:“二小姐,您这是?”
沈淑昭不多作答复,只说让女御长向太后传告一声自己请求觐见,此时的时辰还算尚早,女御长又返道而来,说太后正在和梁王商量密事,让她在门外多等片刻,沈淑昭感到伤口发疼,但是也不得不口头上应了下来。
她就等在长廊外,心里焦虑得忍不住来回踱步,想着三妹是怎么和萧皇后有私下勾结上的,长乐宫里里外外这么多人,萧家就在她和太后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奇耻大辱。三妹她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抛弃家族的前程?真是疯子!
直到过了很久,太后才传她进来。
梁王前脚刚走,沈淑昭后脚就走进来,她垂首恭谨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道。太后听后刹那间冷意翩飞,眉峰犀利一挑,攥着凤椅扶手的那只手背青筋四起,阴沉说道:“好一个皇后,这就是吾儿的妻子,天子身旁母仪天下的女人!在后宫这般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人也能配得上吾儿吗?”
但是就算她这么说,萧皇后也是先帝钦选的,太后当初想让长姐沈庄昭当国母,可惜那年沈庄昭年纪太小了,所以为了给新帝拉拢权臣的支持,先帝就立了如日中天萧家的嫡长女为皇后,谁知道萧家的嫡子萧祝如越大越不省心,目中无人却又战功赫赫,太后也拿他没办法。
“来人,将沈三小姐关在东厢房内,对她随时严加看管。传召沈府的沈太师和大夫人入宫觐见,半个时辰内,必须让他们出现在哀家的永寿殿内!”
“遵命,太后娘娘。”
沈淑昭已经预感到一场即将到来的风雨,只是这一次阴谋诡计不再和陷害她有关,遭殃的是大夫人!从长乐宫到京城内,光是抬轿子都要近一个半时辰,太后实在是恼极了,沈府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接到传召后就骑上马车,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不出半个时辰,沈太师果然携着大夫人匆匆忙忙地出现在了永寿殿外。
“微臣/妾身拜见娘娘,愿太后长乐无极。”
太后把茶盏狠狠置于桌上,沈太师和大夫人听得是胆战心惊。大夫人偷偷瞧了一眼太后身后的沈淑昭,见少女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冰冷地注视自己,忐忑的心更加不安起来。
“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女儿?送到哀家长乐宫这里来自毁前程?”太后狠狠地训斥了一遍,沈家的人和萧家勾结上,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沈太师越听越没脸,只能自认倒霉。太后尤其直言大夫人教育子女的方式有问题,女人之间都明眼相看,为何长姐这么端庄得体聪慧,三妹就成了偏执不已的泼妇?一个亲生,一个抱养,再明显不过!虽说太后没有明说,但意思不言而喻,大夫人畏首缩手,再也不敢看沈太师一眼。
沈淑昭听得太后这样从头到尾责备了大夫人一遍,心里实在暗爽,她早就知道大夫人没打算好好教她们这些庶女,如今出事了,才总算尝到亲手为别人的人生和自己的人生种下的苦果!
太后拉过沈淑昭,当着大夫人面心疼道:“你看看,淑昭都被三姑娘伤成什么样了?容颜对一个女子那么重要,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称呼一个淑昭,一个三姑娘,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正如沈淑昭今生初次入宫时一样,太后从称呼里透露出谁更得宠。
沈淑昭知道太后是在给她长面子,这样以后她就算回到沈府也会受到更好的对待,于是顺水推舟道:“臣女相信三妹是无心之失,并非刻意想毁臣女的容。”
大夫人一听顿时怒火上头,太后都只说是□□之争的事,她一上来张口就把这件事提升到了蓄意毁容的层次,真是居心叵测!“太后,”大夫人放下身段出声谦卑道,“此事是妾身教之过,妾身甘愿受罚。”
太后道:“这是你的责任,你自该负责。虽然她就要及笙了,但是在此之前你还是得好生教养。”
大夫人满肚子委屈,这三庶女从小抱养过来就百般听话,更何况已经一个就要及笙的人想做什么,她哪里管得住?
“说起及笙……哀家本来欲意将她在那天后嫁配于江家的庶子,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夫人,如今这一来,让哀家怎么办?”
沈太师沉默地手捻胡须,仔细琢磨着太后这句话,他明面什么都未说,可大夫人内心可有千万句话想说,沈家嫡长女是皇妃,沈家再出一女与江家联姻,这是家族里都定下来的。而大夫人不知道的是,沈淑昭曾因为被太后过度赏识而差点直接嫁给江家嫡二公子做正妻,只是沈淑昭推辞掉了,所以又落在了三妹头上,至于太后以前提的什么让三小姐和三皇子走近,这纯粹是随口一提罢了。
在大夫人眼里,她只知道如果三小姐因为此事落下污点,那么第二个嫁得好就成了沈淑昭。这是她永远不想看见的情况!
“太后,妾身自觉愧疚,是不擅教女所致,实在无颜以见沈府列祖列宗,妾身愿意跪在沈府牌位前自请罪。”
太后揉了揉眉心,女御长在一旁为她扇风降火,之后太后平缓了语气说道:“好了,庆幸此事发现得早,没酿成大错。”
“妾身惭愧,若是三小姐实在惹太后眼嫌,妾身现在就领三小姐和二小姐回府,只留庄昭在宫内接受太后教习。这出嫁之日在即,妾身二女实在是不方便再在长乐宫内打扰太后了……所以,妾身请求太后允许带二女回府。”大夫人不卑不亢地以母亲的身份说道。
她怎么敢这么说!
沈淑昭听后只觉得胸膛上有气结堵住,出不来气——大夫人是根本见不得她好,说不定还私下怀疑是她故意陷害沈孝昭做出这种事的!
她相信此时正是推倒萧家的用人当际,太后是不会放她走的。她的手上可掌握得有严寒山北派文人的秘密,大夫人不会得逞的。
果不其然,太后只同意了让三小姐回去,这样一来,沈淑昭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更凸显一筹,沈太师不可思议地重新打量着他的女儿,没有想到她竟然做到了连选妃事情已过太后都还需要她的地步,这已经不止是平步青云这么简单了。
大夫人现出略有失望的神色,她没想到沈淑昭在太后这边的身份如此重要,于是她只得退后一步:“那淑昭就和庄昭在同一天回来吧。”
同天指的就是出嫁的前一天,沈庄昭从宫里习得礼后回到沈府中然后等一日,皇宫就会派人过来以一位妃嫔的仪队再次接她入宫。
可是——在大小姐回来之前,谁知道又会徒生何事端?大夫人冷眼看向沈淑昭,如果有人想在这个过程中取而代之就不一定了。
两个人目光相向,彼此间有试探,有冷酷,其复杂意味,各中心里明了。
太后戴着纯金嵌珊瑚护甲的指甲点了点扶手,发出清脆声响,她的凤眼一扫睨视着跪拜的众人,严肃提醒道:“这是沈家的丑事,百年不遇才出了这么一个蠢材!今天谁都不准说出去,连老祖宗也不可以。沈淑昭头上的伤,是她自己磕到的,明白吗?”
沈淑昭本来因为情绪不稳,才忽略了头痛,经她这么一提,额间刺痛传来,也是直到太后这么说,沈太师和大夫人才把注意力放在她的伤上。
“哀家该如何向江家交代?”太后看向沈太师。
沈太师摇摇头,愁眉不展。
“那就先对外宣称三小姐病了吧。”太后说。沈淑昭听后失望地闭上眼睛,三妹即使做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都仍然会受到家族的庇护,可是自己呢?前世自己为了沈家做尽一切,为什么就可以轻易把她丢下?
太后转头,对沈淑昭叮嘱道:“哀家知道你委屈,但一定不能被其他人知道这伤是你三妹做的,对外——你都只能说是自己撞的,明白吗?至于沈孝昭,你们带她回去也太明显了,先留在这里吧。”
大夫人此时唇角露出了无声的嘲讽,沈太师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淑昭,在大家的注视面前,沈淑昭顿感自己是被家族孤立之外的人,其实这种孤独感觉很久就有,只是当她为了生存,逼迫自己断掉一切情念再次面对这种局面时,内心深处仍然感到一丝无助。
额头的血慢慢止住,沈淑昭默然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臣女知道了。”
最后一个人从内阁浑浑噩噩地出来,大夫人要她回府的要求还历历在目,太后如今的表现,也只是围绕在因为她还有用上才这么做。
沈家没有人值得她信。
没有人。
沈淑昭一出来,殿外的良嫔眉梢带喜地走过去,问她道:“太后可知道了?沈三小姐怎么样了?”
她见沈淑昭没有作答地走了过去,赶紧追上沈淑昭,虽然心里略一迟疑,但半带轻笑道:“太后待你这么好,该很是心疼你,妾身看见沈大人也来了,他们都知道三小姐做了这种事,一定是不会轻饶她的。沈家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今天做的事有多荒谬。你且放心,你的事一定会有太后主持公道的。”
沈淑昭背对着她:“别说了。”
“怎么了?”良嫔微微一愣,“我可是说错话了?”
“唉,并不是。”
良嫔轻轻扯住沈淑昭的袖口,面前少女的这样子让她担心得连自称都变了,“淑昭……”
沈淑昭转过身来,良嫔为之一怔,她看到这个年轻且凭借一己之力独自承受一切的少女,此时攥紧了拳头,浑身轻微发抖,眼眶里泛着不为人轻易发觉的泪花。听到沈淑昭忍下无法言说的滋味,对着自己说道:“三妹从今日开始就不能出门了,她已经成了一颗废棋,沈家不需要养废物。可是太后也不会太重罚她,因为她是沈府名义上的嫡女,我的伤你只知道是我自己撞的就行了。”
“一点惩罚也没有?”
“没有。”沈淑昭黯然,三妹对长姐做的事,已经受到了惩罚,可是她对自己做的事呢?竟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若是长姐被撞伤,又会是何番景象?
“怎么会,她对你这样做……”
沈淑昭不等对方说完拉过良嫔的手,认真望着她的眼睛,说:“这后宫本就是不分对与错、黑与白的地方。她是嫡女,我是庶女,她犯的错不需要向我说对不起。你今日一定要记住,只有自己强大,伤口才会被人关注,如果不够强大,那这伤口就只是自己白流的血。”
她扯下白布,露出那个小小的伤,血已经止住结痂了,良嫔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做。
“长公主殿下到——”
一声从远处传来,内殿里的宦官听到后又向更里面的人说:“长公主殿下到!”
沈淑昭和良嫔就背对着站在殿门口,她马上拿布遮住额角,匆忙朝着外面走去。卫央老远就在舆车上看见了她,寻常沈淑昭听见自己来了就会欣喜走过来,甚至主动跟着她过来,但是这一次她却当着她的面转身离去。卫央担忧地皱眉头,她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