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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路西菲尔做了一个梦。
梦里全是黑暗，他好像在不断地坠落，不知多深，不见光明。
他感觉到了无尽的冰寒，连灵魂都要冻结。
冷……
这里是哪里……
这个梦持续了整个晚上，清晰而模糊，像是恶魔张开怀抱，等待他的投入。路西菲尔在醒来后按住额头，不愿再去回忆那种糟糕的体验。
半晌，他喃道：“又是一个噩梦吗？”
望向窗帘外的天堂，时间是凌晨，他这段日子都醒得特别早。
路西菲尔把这些会涌入碎梦之河的负面情绪放下，起床去更换衣服。既然醒了，他就不会做赖床这种懒惰者才做的事情。此时行政宫殿与周围的建筑都安静极了，路西菲尔走到宫殿的最高层，那里有一个瞭望台，坐在那里可以看见整个恒星天。
他所在的地方是恒星天的中央，位置最高，附近都是天使居住的一两层建筑物。比起其他阶层的天使，智天使的数量无疑是倒数第二少，素质又高，管理起来的难度很小。
数量第一少的自然是全天堂只有八位的炽天使。
路西菲尔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十指交叉，优雅尊贵。他俯瞰着恒星天的景色，桌子上还有一杯没有饮用的热茶，花香散出，白白的雾气渐渐散去。这般忙里偷闲的感觉让他很舒服，多少减轻了噩梦的后遗症。
他端起茶，正准备喝一口，却发现茶水已经凉了。
在他放下茶水前，忽然浅碧色的茶水上又多出热腾腾的蒸气。
“吾神？”路西菲尔露出浅笑。
四周没有人影，路西菲尔习以为常的自言自语，“吾神，花茶要在一道温度适中的时候饮用，味道才最佳，要是第二道加热，味道会次一等。”
话虽如此，他还是喝了这杯加热后的花茶。
他慢慢地喝完后，闲适地问道：“吾神要来一杯吗？”
上帝：“……”
没有等到回答，路西菲尔也不灰心，从桌子上拿出第二个杯子，将壶里保温的热茶倒入其中，放到了桌子的对面。
那里有一个空着的座位，一般情况下是米迦勒或者梅塔特隆会坐。有的时候，路西菲尔也希望有朝一日上帝能坐下，与自己隔着一张桌子说话。
上帝隔着两界距离，拿起茶杯，“你做噩梦了。”
看着消失的茶杯，路西菲尔低落的情绪缓解了很多，但没有说出噩梦的内容。
黑暗是污秽的。
他不希望上帝知道他梦到什么。
上帝从天使的反应里看出了一些，既然路西不想回答，他也没有强迫对方。望着宁静的天堂，他的声音同样平静，“还要学习神语吗？”
路西菲尔答道：“要。”
一个教，一个学，就这样度过了天堂最安静的凌晨时光。
上班的时间快到了，路西菲尔便站起身，把桌子上的笔记本都收好。炽天使长厚重华丽的外袍被他放在寝殿，他需要回去穿上，而不能以这种单薄的内袍去大殿。
上帝看着他优雅的动作，忽然目光一滞，落在了路西菲尔的臀部。
“路西。”
“是。”
路西菲尔抱着笔记本，恭顺地说道。
上帝又沉默了一会儿，路西菲尔心底无奈，与神交流永远免不了这一点。
“路西。”上帝温和地说道，“穿上底裤，不要光着里面。”
像是后来想到，他补充道：“那样不雅。”
路西菲尔：“……”
吾神。
恕我不敬，我好像没有感觉到您穿过。
不管路西菲尔愿不愿意，继睡觉不能裸睡之后，又新增了一条必须加入天使守则的内容。好在这一回上帝弥补了上次的漏洞，没有直接对天堂下命令，而是给了缓冲的时间。
路西菲尔也没办法，只能低声说道：“吾神，明天开始吧，我没有这类衣物。”上帝默许了他这个说法，路西菲尔的脸色微红，急匆匆地离开了瞭望台。
一天的工作结束之余，米迦勒开心地收拾东西跑路。
路西菲尔冷不丁地说道：“你稍后要去哪里？”
米迦勒笑道：“逛街啊！”他拨着手指头算起来，“正好发了今年的水晶币，我打算买一点用得着的东西，再给自己量身做几件衣服。”
“我和你一起去。”路西菲尔不容拒绝地说道。
“啊？”米迦勒懵住。
他这位上司想要买东西，不都是随叫随到，□□吗？
再奇怪，米迦勒还是陪路西菲尔去逛街了。米迦勒一路上很兴奋，有路西菲尔殿下在，果然买什么东西都打折，有的甚至是免费赠送！
恒星天最繁华的商业街上，智天使们的目光都黏在了一边，脸上难掩惊讶。
路西菲尔殿下？
路西菲尔站在店内，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力视作平常。
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米迦勒买东西，米迦勒买完东西后，不好意思地问道：“殿下，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陪您去吧。”
路西菲尔勾起唇，“好。”
等到了一家店的门口，米迦勒有一种被上司坑了的感觉。
量身定制底裤的制衣店？
米迦勒的红瞳睁大，迷茫地看着店，又看了看身边的上司，最后不得已地踏入其中。路西菲尔慢他片刻走入其中，外面安静得不可思议的街道顿时热闹起来。
“米迦勒殿下居然去里面买衣服了！”
“天啊，怎么能让殿下也进去，那种衣服实在是……”
“不是说只有那种……咳，天使才需要底裤吗？米迦勒殿下以前也没穿过。”
“这可是大消息。”
“要封锁这个消息吗？感觉对米迦勒殿下不敬啊。”
“看情况……”
在出身尊贵的智天使心中，只有私液过多的天使，才需要底裤来遮挡污秽物。他们身体纯洁，心灵干净，一般而言不会分泌多少那种东西，倒是女性天使在这方面的需求比男性天使高很多，身体的欲/望本能存在于每个种族的生灵里，无从避免。
久而久之，这种制衣店被女性天使包揽了，男性天使根本不好意思亲自去买，顶多是偷偷下个订单，买回来穿在里面，一般来说看不出来。
但是今天，米迦勒进去了！
米迦勒硬着头皮看着店内满脸惊讶的服务员。
“殿下？”
他扭头去询问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微笑道：“我提前告诉你吧，过几天要增加一条天使仪表规范的要求，其中一条就是天使都必须穿底裤，不分男女。”
店内聘请的员工纷纷被惊喜砸中头。
以前在这里工作都略丢脸，这次新规则一出来，肯定全天堂都要沸腾。
底裤终于能热销了！
店长也热情地走出来，“路西菲尔殿下，米迦勒殿下。”
路西菲尔颔首，“你先给他量身定做。”
米迦勒从呆滞中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说道：“谢谢殿下的提前通知。”他又对这家店里的智天使吩咐道：“命令没有下达前，你们记得保密。”
智天使们纷纷点头。
有店员拿了软皮尺出来，想要为米迦勒量身材，米迦勒淡定的一口报出腰围和臀围。旁边的店员都忍俊不禁，还有的在默念，试图记下来。店长小心翼翼地说道：“米迦勒殿下，底裤不同于寻常的裤子，要比长裤低一点，需要重新量取您的身材。”
米迦勒讪笑着挠了挠脸颊，“好吧，我都很多年没有被量过了。”
他走过去，脱下炽天使副的外袍，留下贴身的一件白色长袍，店员用皮尺量取他的腰围，至于臀部则量得更小一点，以免这位殿下产生抵触心理。最后店员有些尴尬地望向店长，店长恍然，对米迦勒说道：“米迦勒殿下，还需要量您的大腿。”
米迦勒十分不拘小节，自己拿过店员的皮尺，给自己量。
店内的帘子都已经全部拉上，防止那些智天使偷看。
看着米迦勒的举动，店员羞涩地说道：“需要再往上一点，量取大腿根部的位置。”
他的眼神已经盯着米迦勒的□□，估算大小。
这个地方不能量嘛。
折腾了一会儿，米迦勒终于搞定了这些事情，也付了量身定制的钱。为了以后不用量这些羞耻的部位，他把自己这些数据都背了下来。
店员记录好后，“米迦勒殿下，隔天就会送到您的宫殿上，请您记得与侍从说一声。”
“没问题。”
米迦勒松了口气，对上司说道：“殿下，我们走吧。”
路西菲尔淡淡地说道：“我也需要。”
米迦勒愣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猛然看向店内的所有智天使。
他们统统涨红脸，目光闪烁。
炽天使长的身体数据，绝对是每家制衣店最高机密，禁止泄露。何况这一次不是那么简单的量取身材，而是为了定制底裤，这种量取的办法比其他的类型都私密多了。
比如炽天使长的腰围，臀围，还有大腿根部，最重要的是估算双腿之间的某处。
米迦勒举起皮尺，“殿下，我给您量。”
路西菲尔扫了他一眼，走向一边的内室，“过来吧。”
门帘拉上，杜绝了视线。
再怎么老练的店长都露出了遗憾之色。
几分钟后，米迦勒面色如土地走出来，在纸上写下数据记录。
店员困惑地问道：“殿下？”
路西菲尔走出来，抿唇而笑，眉眼褶褶生辉。
很简单，在米迦勒准备量的时候，上帝开口，把路西菲尔的身体数据说出来了。
没有谁会比神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