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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又有人将我与汐月姑娘相提并论,而且还是皇上。我敏感地觉得,一直以来,皇上都是在将自己对汐月姑娘的那份感情混淆在我的身上。我不知道这对于我而言,是福是祸?我虽然很敬佩那位敢于爱得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女子,但是我终究不是她。
我努力稳稳心神,壮着胆子分辩道:“我与汐月姑娘不同,汐月姑娘是真正的心怀大义,慈悲为怀。我却不能免俗,是有私心的。”
“喔?说来听听,”皇上饶有兴趣地道:“我听说此次发现菩提教的养蛊之地,解救出这些受害者,也是你的功劳,你又是存了什么私心,竟然能够令你这般奋不顾身,舍身忘死?”
我情不自禁嘴角噙了一抹笑意,柔声而坚定地道:“凉辞曾经对我说过,他天生的使命就是保卫长安王朝的子民。我做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他,在助他一臂之力而已。就算是再多的困难,再大的危险,我一样甘之若饴。”
沉默,压抑,空气里带着危险的波动。
皇上极其不悦地轻哼了一声,甩甩袖袍,转身一言不发地出了帐篷。
我方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
少顷,有侍卫鱼贯而入,手里捧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珠宝或者各色吃食,说是皇上特意给我的赏赐,感谢我为长安子民所付出的辛苦和努力。
我淡淡地谢过,又有侍卫撩开帐篷进来,将手里的一个古色古香的沉香木匣递给我。我狐疑地打开来,上面是一张素净的书笺,铁划银钩几个大字:搏卿一笑。
将信笺拿出来,定睛一瞧,我瞬间喜出望外,盒子里竟然是几本失传已久的医书孤本!俱是大家手笔!
医书保存得很仔细用心,齐整干净,完好无损。我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拿出来,近乎贪婪地翻看,竟然还有人细心地用朱砂笔挑拣着紧要处做了记号,那方式方法极合我的阅读习惯,就好像专门为我所做的注解一般。偶然还会有一两个字的改动或者备注,那字迹我再熟悉不过!
我用颤抖的指尖摩挲着那手本上的朱砂字迹,心里汹涌澎湃,惊雷滚滚,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我要问个清楚明白!
一时情难以自抑,我猛然站起身来,向外面冲出去,与正在探头探脑地向帐篷里面张望的小样儿撞了满怀。
“皇上,皇上呢?!”我一把捉住小样儿,急不可待地追问。
小样儿稳住身子,夸张地拍拍心口:“怎么了小姐?吓死小样儿了。”
“皇上,皇上去了哪里?”我急切地摇晃着她的肩膀,连声问道。
“皇上早就起驾回宫了。”小样儿见我一脸焦急,有些莫名其妙,关心地问道:“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刚刚回营就被士兵凶神恶煞地拦在外面,不允许接近这里,说是皇上御驾亲临,吓死我了。”
我失望地松开小样儿,心里的激动平复下来,冷静了许多,才感到庆幸,自己太过于冲动莽撞了些,差点酿成大错。
我收敛了情绪,摇摇头:“没事,皇上有赏赐,我想谢恩而已。”
小样儿向帐篷里溜了一眼,兴奋地道:“刚才皇上起驾回宫的时候,我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好英武,好威严,好冷酷,好霸气!”
双眼亮晶晶的,光华璀璨。
我不屑地撇撇嘴,转身进了帐篷,嘀咕道:“看你这点出息,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让你回府取的东西取来了没有?”
小样儿眯着眼睛嘿嘿地笑了两声,跟在我身后,将手里的药包在我眼前晃了晃,放在案几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到我的面前。
“这是什么?王爷来信了么?”
我疑惑地将信封接过来,封面并没有任何字迹,一片空白。
小样儿摇摇头:“是我下了马车往这里走的时候,一个人让我交给你的,说是必须您亲启。”
“这么神秘?”我拿着信封翻来覆去地看:“那人是何模样?”
小样儿复又摇摇头:“大热的天,那人却带了一顶毡帽,低着头,看不清眉眼,感觉鬼鬼祟祟的。而且他将信递到我的手里转身就离开了。”
看来那就不是凉辞给我的信了。会是谁呢?那人应当是识得小样儿的,只是为何不找人通报,非要挑选小样儿独自一人的时候塞给她?还这样神秘?
我满腹疑惑地将信封用簪子挑开封口,从里面掉出一张折叠成方胜的信笺来。我弯腰捡起,白色光滑的信纸,泛着青白的色泽,隐约透出里面的墨迹。
打开来,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不日抵京。
既无抬头,又无落款,究竟是谁?这又是什么意思?只有这寥寥的几个字,让我如何猜得出?从字迹看来,虽然不像凉辞的笔迹那样铁画银钩,刚劲有力,但是也不同于女子的清秀婉约,笔锋磊落坦荡,应该是男子无疑。
我相熟的男子不多,大哥若是来京,只管通知父亲便是。难道?
我的手忍不住一阵颤抖,难道是林大哥?!
又觉得不太可能,凉辞与他的误会并未解开,听说如今仍旧在四处通缉他,他怎么会自投罗网,到京城里来呢?
我思量半晌,仍旧没有头绪。正巧有人在帐篷外唤我,就连声应下,随手搁置在案几上,迎了出去,将此事抛诸脑后。
第二天,当我忙碌地给最后一名伤者看诊完以后,几乎精疲力尽。回到帐篷里,抹抹脸上的汗水,无精打采地唤小样儿:“小样儿,有水没有?你们小姐快要渴死了,嗓子里都冒烟了。”
“有有有,”小样儿在帐篷外一迭声应着:“我这就给您去取。”
“要凉一些的,生水也无妨。”我扬声喊道,嗓子里果真就真的像要着火一般。
有脚步声临近,我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眼睛都懒得睁开:“水凉了么?”
听到有轻轻地吹气的声音,肯定茶水是烫嘴的。我没好气地牢骚道:“原本是让你来伺候小姐我的,可是你一忙起来比我还专注。连一日三餐都青黄不接的,明天还是让兰儿过来吧,就算是没有饭食,好歹我还有一口水喝。”
说完将手伸出去:“给我吧,等着你给吹凉了,我估计都能干得一点就着了。”
有人捉起我的手,将茶杯塞进我的手心里。我小口地酌了两口,温度正好适宜,“咕咚咕咚”地下了肚,头顶处凉风习习,裹夹着阵阵松香。
我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只当是小样儿有什么事想要求我,所以才这样勤快,拍我马屁,不由调侃道:“今日这样殷勤,竟然想起给我扇扇子来了。小姐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说吧,是不是又嘴馋什么好吃的了?”
身后无人言语,我转头去放下茶杯,一转身却看到一角亮紫色锦袍,猛然抬起头,竟是皇上悄无声息地站在我的身后,为我执扇。
我骇了一跳,几乎将手里的茶盏丢在地上,想不透,昨日他刚刚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怎么今日又回来做什么。赶紧站起身来,谁料想竟然起得猛了,眼前一黑,“扑通”一声重新跌坐在椅子上。
耳旁“噗嗤”一笑,待我终于缓过神来,睁开眼睛,他正伸出五指,在我的眼前晃动:“怎么,饿晕了?”
我尴尬地笑笑:“想给皇上磕头请安,谁料身子不争气。”
皇上从袖口里掏出帕子递给我:“一头的虚汗,自己身子不好,还每天这样拼命,怪不得麒王不放心你,一天一封书信叮嘱着。”
他手里的帕子就在我跟前,一时之间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终用衣袖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脸,笑着道:“用七彩流云锦擦汗,太糟蹋东西了。”
然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如今我坐在椅子上,皇上还在我跟前站着,慌忙站起身来,又跪也不是,不跪又不是,左右都是尴尬,浑身不自在。
皇上淡然一笑,目光落在我旁边的案几上:“麒王又给你来信了?”
我方才想起昨日里收到的那封信如今就躺在那里,想收起来,已经来不及,皇上已经将信纸抄进手里。
“不日抵京这不是麒王的笔迹。”他略一沉吟,将炯炯的目光看向我,带着几分探究。
“呃,是小样儿昨日在回府路上捡的,信封上面没有名姓,是空白的,我就私自打了开来。”我慌忙解释道。
皇上盯着我,睿智的眸子一眨不眨,略带锋利的目光似乎要直接穿透到我的心里。
他嘴角噙着笑,将信纸放在鼻端轻嗅:“信纸是墨罕国皇室专用的绿纹纸,墨是上好的滇墨,加了松香。朕记得今年带给墨罕国的礼品里面就有这样一批。看来,应该是墨罕国的信件了。”
我不由大惊,浑身都冒出冷汗来,听闻墨罕国使臣早在半个多月前,接到本国信报,急匆匆地告辞回了墨罕国。如今我这里突然出现了墨罕国的书信,怎能不招人怀疑,说严重一点,这可是通敌大罪。
我慌乱地跪下,急声辩解道:“皇上明察,青婳委实不知这信件出自何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