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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理会厢泉伸出来的那只手。她只是慢慢捡起地上的箭筒,又走到乾清跟前,将柘木弓与箭筒统统递去。
“对不起。”
这句话来得没头没脑。乾清接了,诧异的看着她。水云没再说什么,显然是冻僵了,极慢的转过身子走回厅堂。厢泉走到吓傻的乾清身边,将箭筒拿在手里,之后像鬼一样的跟着水云进了屋。
屋内燃灯,炭火劈啪作响,却显得还是有些冷,也许是炭火不足的缘故。吴白与黑黑都似木头一样杵在厅堂,见几人都进了屋子来,便赶紧倒了热水来给众人喝下。
水云一下瘫坐在椅子上,接了水,大口大口的喝起来,脸上这才有了血色。
“到底怎么回事?”乾清憋不住了。他声音不大,问向吴白。而吴白却看向黑黑,黑黑看了厢泉。几人面面相觑,都没作声。
厢泉漫不经心的看着箭筒,又看向水云,轻描淡写道:“你姐姐一切安好,现下正睡着,我把她叫来,等下你再慢慢说。”
水云像个活死人一样,只听了厢泉这句话,点了点头。厢泉放下箭筒,眼中带着一丝疑虑,却也出去了。
乾清则一脸震惊的看着水云,疑惑地问:“你……你究竟怎么了?”
“水云没喝粥。”黑黑细声说,那声音透着一丝埋怨,似乎在埋怨只有她一人喝粥晕倒了一样。
乾清一愣:“没喝?那她——”
“把粥倒了。”吴白指了指不远处的花盆。乾清这才看到,若是细看,能看到花盆里面还残留着不少白粥呢。
“当时,易公子把吴白叫出去说话,夏公子你就跟了出去……水云要我出去看一眼,顺便关上门,”黑黑有点生气的看着水云,又看看乾清,“估计那时候她把粥倒了。然后,我喝了粥就不记得什么了。等我醒来,他们都坐在厅堂,我才知道……”
乾清反问:“知道什么?”
“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水云突然开口。由于她突然发声,乾清被吓了一跳,还未回过神来,水云又面无表情的讲了一句令他诧异不已的话。
“我把整个事情都与他们说了。还有,”水云看了乾清一眼,“那怪物死了。”
乾清一愣,干笑两声,不知如何作答。
怪物?那是水云的哥哥!
“你说什么?什么怪物?”乾清不知如何接话,便胡乱糊弄过去。
水云喝了几大杯热水,没再说话。众人沉默,屋内可听针尖落地之声。乾清看着水云,脑袋里飞速的旋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乾清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用错了词:“你说……那怪物死了,是什么意思?”
他死死盯着水云,不想漏过她的一丝表情。这个小骗子知道这么多事,乾清此时只觉恼怒,认识数日,自己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水云没言语。
“好哇,我们今天就摊牌,”乾清有些气恼的拍了拍桌子,“说吧,你哥哥怎么了!”
吴白扯了乾清衣袖:“夏公子,你别激动……”
乾清瞪了他一眼:“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让你看着人,怎么放跑了?还有,我与厢泉去地下密室,眼睁睁看着怪物跑了出去,怎么就死了?”
没人接乾清的话。在这沉默的瞬间,乾清突然想起来方才脚印密集的村中高地,想起了柘木弓在夜色之中的寒光。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柘木弓,再看了水云红肿的眼睛,心头似是升起一轮刚刚钻出乌云的明月,瞬间明了。
水云拿柘木弓,不是为了阻止乾清与厢泉——
门“吱呀”一声打开,厢泉与哑儿鱼贯而入。哑儿显然在门外听见了刚才对话。她面色如纸般苍白,使劲盯着水云看。黑黑匆忙上前将她扶住欲去内室,而哑儿却颤抖着推开了她。她缓慢的走到水云面前,漆黑的双眸盯着水云,似是等待她说出什么。
水云不肯抬头与她对视,声音很低:“我也知道……易公子放纸鸢那夜我就有察觉,你们要去除掉那怪物。那粥,我倒了。之后我把事情都对吴白说了,他没有阻止我。我去拿事先藏好的柘木弓,我想去帮忙……夏公子,我擅自用了你的弓,对不起。”
乾清一愣,没有吭声。
水云把头埋得很低,似乎是要哭了。一旁的哑儿只是用手撑着桌子,双眼闭上,泪珠也顺着面颊无声流下。
乾清不知道说什么好。水云抬起头,轻声道:“我见你们出去抓怪物,跟吴白说了实情,随后拿着弓站在村子中央。若我进入密室,你们一定顾虑我的安危,弄不好要添乱的,也一定不会要我帮忙。易公子行事一向周密,但是,”水云抬起红肿的眼睛看了哑儿一眼,“我姐姐她也在密室里,她一定不会同意你们去杀死……那个怪物。”
乾清注意到,水云用“怪物”而非“哥哥”来形容。他注视着水云,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孩的胆识和魄力远超乎他的想象。
还有,他们低估了她。
水云慢慢道:“箭的射程远。我怕那怪物从密室里逃出来,我就、我就——”
易厢泉突然开口:“你是不是知道密室的另一个出口在哪?”
水云点点头:“刚刚过了沟壑就是,有个乱葬岗,旁边是寺庙。”
乾清一惊,这才回想起曲泽出现的地点——寺庙树下,那里是密道的另一出口处。
一切都对上了。
水云低语:“我站在村子中央,整个村子尽收眼底。古屋入口也罢,寺庙树下也罢,这样一来,不论怪物从哪边跑出来,我都能一眼看到。没过多久,我便听见寺庙那边有动静,所以,我抬起弓箭……”
水云哽咽着,众人都不说话。由于乾清是背对着厢泉的,他看不见厢泉此时的表情。乾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打破了沉默:“有些话我觉得我不应该问,不过,水云……那个怪物,真的是你的哥哥?”
哑儿颤抖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
水云听此,居然冷笑起来。她本身是含着泪的,这一笑分外吓人。乾清忧心的看着她,只见水云攥紧了拳头,看了哑儿一眼,眼中闪过了还有怜悯和同情,还有一丝愤怒和怨恨。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上,总是令人不寒而栗。乾清知道,愤怒和怨恨不是针对哑儿的。
“我有两个姐姐,因为他,一死一伤。我跪在姐姐棺材前面的那刻就明白了,他不是我的哥哥,他……就是个禽兽。”
水云的声音很轻,却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