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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澈怒极反笑,冷眸从各位幕僚身上扫过,一字一句道:“人为摧毁河堤,致河水涌出河道,冲毁百姓家园,这么做除过让百姓遭难,流离失所,对东宫造成了什么损失?说啊,你们一个个不是都挺能耐的吗?现在就告诉我,除过无辜百姓遭殃,可有打击到太子?”
“王爷,摧毁河堤只是我等计划的第一步,您等着看好了,明日一早就会有太子德行有失,不配为我大晋储君的留言传出。”邬康一脸自信地说着,其他几位幕僚这时也抬眼看向书案后的主子,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邬康又道:“老天看不过眼,因此在这冬初时节降下暴雨,从而警示我皇……”
宫澈截断他之言,冷声道:“往年河水冲毁河堤又不是没发生过,你们以为凭借这个就能生出事端,引发那样的留言中伤太子吗?还是说,在你们看来,本王的父皇就是个混沌无能,辨别不出是非的帝王?”
“王爷,单就河堤溃塌,冲毁下游村庄,导致那几个村落的百姓流离失所,自然无法坐实留言,也无法让皇上信服是因为太子德行有失,才招来老天降祸。”
“你们还做了什么?”
宫澈置于书案上的那只手紧握成拳,眼里迸射出的冷芒愈发冰寒。
“王爷等着看就好了。”不是邬康想要卖关子,嗯,说白了,他也不敢在主子面前卖关子,但他们正在施行的计划,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主子,否则,很难达到他们要的效果。
“不说?”宫澈盯着诸位幕僚,眼神阴霾,冷声命令:“说!将你们的计划一五一十给本王说出来!”
书房里的空气在他一开始发怒时,就呈冷凝之势,此刻,他身上寒意爆散,顷刻间令周围的空气越发冷凝。
诸位幕僚无一人出声。
邬康从椅上站起,“扑通”跪地,何源紧随其后,另外两个幕僚未加思索,同样跪在地上。
“不要以为你们给本王做事,本王就不敢杀你们。”宫澈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人是打定主意和他死扛着,即便他真下令取了他们性命,也不会道出哪所谓的计划。
由这,不难想到他们施行的计划,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
“王爷,就算您立时立刻要了我等性命,我等也不会在这会告诉您整个计划。”
邬康背脊挺得笔直,嘴角漾出抹视死如归的笑:“只要能助扳倒东宫,能助王爷夺得储君之位,来日登上大宝,我等就是碎尸万段,也是值得的。”
“混账!”
宫澈抓起面前的茶盏,随手就砸向他。
顿时,邬康额头上鲜血如注,而他,却依旧纹丝不动地跪在原地:“王爷,您莫动怒,很快您就能看到我等这次计划的成果。”
“你不想与本王说些什么吗?”宫澈没有看他,目光锁在何源身上,目中冷意不减,道:“说吧,本王想听你怎么说。”
何源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嘴角动了动,眼里闪过一抹犹豫,终道:“王爷恕罪,行至不能说。”对于邬康等人的计划,他虽不怎么赞成,但他不糊涂,知道一旦那个计划施行成功,于王爷夺储会起到何等作用,所以,他保留自己的意见,任邬康他们按着拟定的计划行事。
“你……”宫澈手指向他,久久没道出后话。
“王爷,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何源察觉到他脸色急剧变化,咬了咬牙,道:“太子地位一日比一日稳固,咱们再不做点什么,就只能看着皇上传位于太子,到那时,若想翻盘可就难上加难,且会背上不堪的罪名。”
“滚!全给本王滚出去!”宫澈手风一扫,书案上的公文,笔墨烟台瞬间飞散一地。
之前每行一步,东宫那边似是都提前知道,日复一日过去,寻找内鬼始终未果。
思前想后,他就想不明白了,是他身边压根就没内鬼,还是说,东宫那边有神人相助?
邬康,何源几人恭谨告退。
宫澈阖上眼,背靠椅上,努力平复心气,好让自己尽快静下心。
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宿,宫澈没离开书案一步,就那么静坐在椅上,想着邬康他们说的计划,等着……
等什么?他薄唇紧抿,是等有关太子德行有失,老天降祸的留言传播开,还是在等……
烦躁地揉了揉额头,他缓缓睁开眼,看着一地狼藉,启口唤道:“陈安。”陈安是宫澈身边的近侍,是他从宫里带出来的,打小就服侍在他身边。听到主子传唤,陈安先是恭敬的应了声,跟着急忙推开书房门而入,躬身行礼道:“王爷,奴才在。”
“将书房打扫干净。”宫澈说着,起身步出书案,往书房外走。
河堤坍塌,那人一收到地方官员传来的急报,便着手安排赈灾,原本他是打算请命揽下这个差事,却在入宫前被府里的幕僚告诫,装聋作哑,千万不可插手赈灾一事。心存疑惑,结果就有昨晚那么一出。
身体不适,呵呵!他们让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那人指派的差事,而他在朝堂上尚未等那人出声,就暗自运转内息,让脸色看起来显得病态,且时不时地咳嗽两声,那人没少往他身上看,最后,提都没提他,直接着户部官员亲王受灾区发放钱粮。
和衣躺在软塌上,宫澈内心的躁动经过一整个晚上,已逐渐平复。
事已至此,他只能等,等那所谓的计划所带来的结果。
阳光穿过窗棱缝隙照进屋里,宫澈不知何时陷入沉睡之中,想着他昨个整晚没睡,陈安收拾完书房,就守在他正屋门外,不让任何人进屋扰自家王爷休息。
“陈安,什么时辰了?”
一觉睡醒,宫澈捏着眉心问。
“回王爷,酉时过半。”
陈安估摸着自家主子这个时候也该醒了,正好端着膳食进屋,听到他的问话,忙恭敬回道。
“没想到本王这一睡就睡了一天。”坐起身,宫澈朝窗外望了眼,见天色明显转暗,夜幕即将落下,不由皱了皱眉,将眸光从窗外收回,落在陈安身上,道:“可有人到前院找过本王?”陈安往桌上摆好膳食,转身回道;“邬先生有过来两趟,听说王爷在屋里休息尚未醒,就回自个院里了。”
“你现在就去唤他过来见本王。”
宫澈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地吩咐道。
“是。”
陈安领命准备离去,不料,他家主子爷的的声音再度响起:“街上今个可有什么新鲜事传出?”宫澈状似随意地问,心中却五味杂陈。
“有……有的……”陈安小心地看他一眼,而后低眉顺目,小声道:“整个京里都在传太子殿下德行有失,引来老天降罪,先是突下暴雨,冲毁河堤,致百姓家园被毁,流离失所,随之又……”
“又怎样?”瞧他说得吞吞吐吐,宫澈目光骤然一寒,冷声道:“说!”
“疫……疫病……王爷,吕宋村那边有疫病传出,听说死了不少人,京中到处都在传,说突如其来的暴雨,还有蔓延而开的疫病,全是老天因为太子德行有失,给皇上,给我大晋百姓的警示。”
宫澈的脸色变了又变,怒道:“去,立刻将邬康,何源等人给本王传到书房问话。”说着,他一拳砸在榻上,可想而知此刻有多么的气愤。陈安躬身一礼,退出房门,疾步出了前院。
“计划,这就是你们的计划么?”宫澈咬牙自语一句,下榻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个不停,就在这时,一抹高大身影忽然出现在屋里。
感知到屋里有人出现,宫澈顿住脚步,转过身,凝向来人。
片刻后,他道:“夜瞑……你不好好留意宫中的动向,怎这个时候回到王府见本王?”
夜瞑,也就是那抹高大身影的名字,此人是宫澈手中的暗卫之一,身手相当不错。
“王爷,皇上在半个时辰前突然出关,随之,太子带着十多名侍卫,骑快马离开了京城。”道出从宫里秘密流出的消息,夜瞑眉眼低垂,没再出声。
宫澈眉头紧皱,脸上表情深不可测,良久,他问:“你确定消息属实?”
“皇上是否有出关,属下自然是没有亲眼看到,但太子离京,属下却是亲眼看到的。”夜瞑声音无波无澜,如实回道。
“本王知道了。”
敛目思索片刻,宫澈压下心底的猜测,朝其摆摆手。
夜瞑拱手一礼,紧跟着身形一闪,消影无踪。
约莫过去半刻多种,宫澈步出屋门,前往书房。
邬康、何源等几人匆忙到前院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主子一脸阴沉地端坐在书案后。
“邬康(何源……)见过王爷。”
恭敬中带着小心翼翼地见过礼,邬康几人屏住呼吸,谁都没有率先出声。
“半个多时辰前,皇上出关了……”宫澈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人生生感到窒息。他注视着邬康、何源几人,注视着这几位暗中跟随自己多年的幕僚,语气清冷道:“太子在皇上出关后不久,带着人骑快马已离开京城,告诉本王,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皇上突然出关,必定与京中传开的流言有关,而太子在这个时候离京,无非是前往吕宋村处理疫病一事,主子心里只怕清楚得很,作何还要有此一问?
邬康几人垂目,暗自揣测着宫澈的想法。
“怎么?一个个都变成哑巴了?”宫澈嗤笑,眸光锁在邬康身上:“邬先生今日到前院来过两趟,不是有事禀告本王么,怎么现在也没话说了?”也不等邬康做声,他倏地一掌拍在书案上:“疫病?你们还真是长本事了,先是人为摧毁河堤,制造百姓家园被毁,接着又整出疫病,你们这是要打击东宫,还是想彻底灭我大晋?说吧,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想到用如此阴狠的手段?”疫病?自古以来,疫病带来的危害,在场诸人无人不知,可饶是如此,他们却背着他这个主子,以疫病助他成事。
他们难道没想过疫病一旦大面积爆发,会造成何等严重的后果?
宫澈心中愤然而无力。是,他不否认他们的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他夺得储君之位,来日坐上那把椅子在做努力,但若没了国之根本——百姓,他又去做哪个的君?
“王爷,其实……其实吕宋村那边的疫情并没传言中说的那么严重,再有就是,当地的府衙已派兵将吕宋村周围团团围住了,没有难民流动,疫病就不会大肆传播……”似是猜出宫澈忧心之事,邬康抬起头,对上其目光,神色无比凝重道:“我等做这个决定前,该考虑的方方面面都有考虑到,没错,我等是想凭借这次的事件扳倒太子,可王爷心系于民,我等心里都清楚得很,所以……”
宫澈目光阴鸷,截断他之言:“所以你们就打算以牺牲那些难民,从而助我将太子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
邬康没有否认,一双眼迎向他迫人的视线,镇定而从容道:“王爷,成大事者,最要不得妇人之仁,再者,若经此一事,王爷能顺利成为储君,有所牺牲也是值得的。”
“你,还有你们就这么肯定能凭借当前这一系列事件,便可扳倒太子?”宫澈脸色沉冷,言语犀利而冷冽:“你们这是在逼本王,逼本王和太子立时立刻撕破脸,逼本王在皇上面前露头,逼本王在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心思,如果这是你们要的,本王在这就提前恭喜诸位了!”说着,他嘴角漾出抹嘲讽的笑:“本王清楚成大事者,要不得妇人之仁,然,本王没料到你们的做法会如此极端,竟以动摇国之根本来成就本王成事。知道么?皇上是明君,自继位以来,施行的每项政令,无不是在改善寻常百姓的生存状态,虽然每次颁下的政令多有受到世家阻扰,甚至不惜暗中做手脚破坏利民的政令实施,但最终,那些政令还是在我大晋施展了开来,由此可见,你们觉得最近发生的事,能蒙蔽过皇上吗?”
“皇上是明君我等知道,但请王爷相信我等,这次的事件是我等不眠不休,将该考虑到的全都有考虑到,且详细商讨后,才拟定成套计划,放手做的。退一步讲,就算我等的计划有漏洞,就算这次的事件不能完全扳倒太子,最少他能够让太子在皇上面前的印象减分,能大大削减太子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
邬康说的不急不缓,一副胸有成竹样:“王爷多年来都是闲适淡然,与世无争处事的,皇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与王爷会扯上关系,还有,这回的事件,可不仅仅只是咱们的人出手,各大世家都有参与的,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各大家族在朝堂上为官的子弟,也会力保王爷不被牵扯进事端中。”
“你们后面是不是还有什么计划?”事已至此,宫澈知道自己已无退路,知道自己再多想,只能是自寻烦恼,于是,他静下心神,盯向邬康,神色难辨,出言问道。邬康点头,压低声音,将他们拟定的成套计划,毫不保留地一一与其道出。
宫澈闻言后,半晌,方道:“本王暂且饶过你们擅自做主,制造出如此严重的事件,不过,若是吕宋村那边爆发的疫病大肆传播开,到时,你们便自行了结吧!”邬康几人揖手应声是,谁都没有多言一句。
“退下,本王想一个人待会。”
摆手,挥退邬康等人,宫澈脸上表情略有放松,无声喃喃:“这次的事件算是我们真正的较量,你能否破解这个危局,我拭目以待。”
……
京城这边,宫澈有何谋划,又在算计着什么,宫衍人在吕宋村自然是无从知晓,又或者,他就算知道宫澈的阴谋,只怕除过愤怒和憎恶,一时半会无旁的心思理会对方。
毕竟吕宋村这边的疫病需要紧急处理,否则,大晋将会遭受重创。
“现在,大家就行动起来吧,至于医治疟疾的药物,我会尽快研制出来,在此之前,就拜托诸位务必严格按照我之前说的执行。”云轻舞一脸郑重地看着诸位太医,语气温和却不失坚定:“这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厮杀的战争,但这场战争比之沙场上两军交战要残酷得多,所以,我希望大家半点都不可掉以轻心,同心协力,与这吕宋村所有的百姓,携手打败疟疾这个超级大敌,因为只有这样,我大晋才会脱离危难,因为只有这样,诸位才不枉皇上和太子殿下你们的信任,不枉你们多年来习得的一身医学修为。”
她之言无疑激起了诸位太医的使命感,看着几人目光中流露出的坚定之色,云轻舞唇角微弯,笑道:“大家行动吧!”
片刻工夫过后,吕宋村各处人影走动,但却不见丝毫杂乱。
云轻舞和宫衍站在帐篷门口,看着远处的忙碌场面,两人挨在一起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一起,云轻舞轻语道:“天亮后,咱们去冲毁的河堤处瞧瞧,嗯,顺便再到被河水冲毁的那几个村落转转。”
“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宫衍冷静而柔和的眸光凝注在她的脸儿上,启口道:“就我所知,因为那条河流距离京城不远,且是京城附近最宽的一条河流,因此朝廷早年拨款修筑那条河流两边的河堤,是花费了不少财力和物力,最为关键的是,那条河流两边的河堤,朝廷每年都会出资维护,如此做,就是为避免暴雨来袭,河堤崩塌,从而出现严重灾情。”
“就你所言,那条河流两边的河堤应该很牢固,然而,河堤崩塌事件现如今还是出现了,这就更证实了我的猜测。”云轻舞清亮的眸子半眯,说着自己的看法:“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暴雨,就算那场暴雨很大,河道里的水位湍急过度,也不至于将一条修筑牢固的河堤冲出一个数丈宽的豁口,再说了,往年难道就没出现过暴雨天气么?”
“自然是有的。”宫衍道。
云轻舞挑眉:“结果呢?”
宫衍想了想,如实道:“那条河流没出现过溃堤。”
“所以说啊,我怀疑这次的河堤崩塌,多半是人为造成的。”云轻舞若有所思道。
“得到急报时,据说那晚电闪雷鸣,雨势特别大。”
“天气越恶劣,才越方便作案不是?”
宫衍听了媳妇儿的话,唇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在想什么?”云轻舞看他一眼,柔声问。
“结合京中传开的流言,我对你的猜测信了七八分。”宫衍眸中寒光流转,紧了紧媳妇儿的软软的手儿,浅声道出一句。
“哼,也就是说你不是完全相信我。”
云轻舞狠狠地瞪向他,道:“那我再说说我的另一个猜测,听完后,我看你是否还对我持那么两三分不信任。”宫衍握着她的手儿走进帐篷里,眸中轻易流转,温声道:“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想不通有人为了要对付我,竟残忍到不顾及百姓的安危。”
“你没听说过欲成大事,采取些过激手段并无不可么?”云轻舞言语浅淡,熟料,她话锋忽地一转,语气随之幽冷异常:“疟疾是疫病没错,但要想发病,造成多人感染,甚至死人,并非短时间内就能出现目前的状况。”不等宫衍出声,她续道:“除非有人事先在饮水和食物上做手脚,譬如将溃烂的动物尸体……”云轻舞说的仔细,听得宫衍脸色愈来愈冷,目中寒光迸射:“卑鄙,简直是十恶不赦!”在自家媳妇儿音落后,某太子唇齿间生硬地挤出一句。
“如此做的目的,无非是坐实那些对你不利的流言,让你声誉受损,被皇上厌弃,不得不考虑易储。”道出这句话的时候,云轻舞反握住宫衍的大手,两人已身处空间之中,她笑了笑,语气轻柔绵软,道:“既然咱们已猜到这有可能是个阴谋,就没必要为这见不得光的手段生气,走,先去沐浴换衣,随后,我在这里配制解药,你好好回屋里睡一觉。”
宫衍压下心头之怒,揽住媳妇儿的腰身,飘向温泉池。因为心里有事,两人沐浴换衣,并未用多长时间。
“治疗疟疾的药物不难配置吧?”
被云轻舞握着手拽到软塌上躺下,宫衍修眉微皱,定定地看向自家媳妇儿。
“不许皱眉。”云轻舞正要去炼丹室,毕竟那里储存着大量的药草,很方便她配药,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抚平男人皱在一起的眉头,她道:“治疗疟疾最好的药物,这里恐怕没有,但另外一种药物也能起到治疗作用。”奎宁,俗称金鸡纳霜,是用茜草科植物金鸡纳树的树皮研磨而成的,而这种树产于南美洲秘鲁一带,是疟疾治疗的特效药,在这基本上架空的古代,不对,哪怕是在她现在所处的修真世界里,她也从未发现过有金鸡纳树的存在,然,黄花蒿她却有见过,尤其是这修真界里生长的黄花蒿,不光不难找到,且长势极好。
云轻舞对前世的历史知识多有了解,嗯,对各类中西药物也知道的甚多,清楚康熙帝在1693年五月,也就是康熙三十二年的五月,曾身患疟疾,系间日疟,隔一日发作一次,寒热交错,苦楚万分,冷时如入冰窖,热时似进烤炉,御医们开了不知多少药方,都不见有成效,熟料,两位西方来大清传教的洋神父,在这个时候将从法国邮寄来的金鸡纳霜赠予康熙帝,终医治好了康熙的病症。
记得有本杂书上记载,赠药的洋神父对康熙说:“这种病没有大碍,它是通过蚊虫叮咬传染的,只要用我们带来的这种‘金鸡纳霜’就可以治好。”当然,他们不可能说康熙是接触污水,才染上疟疾,究其缘由,不外乎是以康熙帝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触碰到污水,亦或是变质的食物。
金鸡纳霜是好,是医治疟疾的特效药,奈何这里没有啊没有,如此一来,云轻舞只能想到黄花蒿,想到从黄花蒿中提取青蒿素。
“什么药物?”宫衍的心先是一紧,很快又放松下来,满目期待地看着自家媳妇儿。
云轻舞也不卖关子,直接道:“黄花蒿。”
“黄花蒿?”宫衍对药草并不是很了解,想了想,他不确定地问:“黄花蒿可以治疗疟疾?”
“准确些说是它里面所含的青蒿素能医治疟疾。”
“你确定?”
“嗯。”
“疟疾能控制在这吕宋村隔离范围内,不会往外传播?能够彻底除去?”
“衍,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想说的是,你真的不必过度紧张,先不说目前天气寒凉,不利于疫病传播,就是你之前做的隔离,防护措施就很好,已经将这种疫病控制在吕宋村这个范围内,所以,不会发生不得已的事件,我保证!”
疫病无法治疗,为了更多百姓的安危,他即便不愿走那残忍的一步,只怕皇上也会下令,烧毁这整个吕宋村。
基于这点,云轻舞真切明白男人的心情。
“谢谢……舞儿,谢谢……有你在我身边,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福气!”
抓住云轻舞的手,宫衍神色甚是激动,满目都是爱意。
“谁要你谢来着?傻瓜!”抽出手,云轻舞在他的脑门上没好气地弹了下,转身就往门外走:“好好睡一觉,我去炼丹室瞧瞧。”
宫衍捂着额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笑得一脸幸福。
遵照云轻舞说的注意事项,颜枫和另外四名太医,带着一干侍卫忙到日上三竿,终于将吕宋村周围,以及每个帐篷内的卫生,彻底清理了一遍。
安置在帐篷里的百姓,皆有洗澡换衣,原本眼里流露出的绝望和无助,在听到诸位太医说云公子有法子医治疫病,所有人的目光中刹那间全充满了生气。
他们虽孤陋寡闻,虽见识短浅,可他们知道数月前有位少年天才,名满天下。
少年的名字叫云轻狂,样貌俊秀,文采非凡,不畏皇权,惩治行为荒唐的皇家王爷,更是修为高深,不费吹灰之力,制服山林中的猛兽白虎,这样一位卓然于世的少年,是万不会骗他们这些寻常百姓的。
偌大的炼丹师中,云轻舞抱臂瞅着一堆干燥的黄花蒿,秀眉拧在一起,愁啊愁。
从干燥的黄花蒿里提取青蒿素,她是知道好几种法子,奈何每种法子在当前的环境下,根本无法正常萃取,分离出来。
麻痹,将干燥的黄花蒿碾成碎屑,于她来说不难,可要把这黄花蒿碎屑放进超临界流体萃取罐中,这让她从哪里寻找出所谓的超临界流体萃取罐?还有往萃取罐中收入二氧化碳,排出里面的空气,再往进输入一氧化碳……
姐儿在这异时空就算有逆天的本领,办不到啊就是办不到。
除非她能穿越时空,从现代整来一套设备……哎呦喂,真傻到家了,如果能穿越时空,回到多姿多彩的现代,她还用整毛线设备,直接购买大批量的成药,岂不更省事?
摩挲着下巴,云轻舞自嘲地笑了笑,深深地鄙视自个,还真能想!
高纯度的青蒿素是木法子整出来了,那么唯有用最原始的法子,从新鲜的黄花蒿中挤出汁液,再结合她调配的辅助药物,来给那些患病的百姓服用了。
拿定主意,云轻舞从炼丹室内的众多药材中,找出自己要的,堆放在一起,而后闪身离开炼丹室,去收集新鲜的黄花蒿。
忙忙碌碌一个多时辰,她回到大屋,见宫衍睡得深沉,就没将人唤醒,自行闪身出了空间。
“云……云公子……”
帐篷里,颜枫坐在桌旁,原本执笔正在书写着什么,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云轻舞豁然出现在眼前,惊得他嘴巴大张,双目圆睁,连墨笔脱手而落,掉在桌上都不自知。
云轻舞自然知道自己骤然间现身,多半是吓到了眼前这人,但她就是装作一脸无辜,淡然,平静地问:“怎么了?”
“云……云公子,你,你怎凭空出现在这里?”颜枫肯定,以及确定帐篷里刚刚就他一个人,更是认定自己没有眼花。
“我有修习一种奇妙的功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一个地方出现在另一个地方,这本来是我的秘密,没想到今个却大意地被颜太医你给撞见,”云轻舞有些懊恼道:“颜太医,我求你一件事……”
她话尚未说完,颜枫很知趣地直接启口:“云公子放心,我刚什么都没看到。”
闻他之言,云轻舞心中一笑,暗道:“真是个单纯可爱的男人!”
“那就谢谢你了!”
嘴角弯起,她笑容温和:“颜太医,我还有个秘密你得替我保守,”说着,她提步走到颜枫身旁,凑其耳畔嘀咕两句。颜枫当即怔住,讷讷道:“云……云公子,你真的有……”云公子竟然有储存宝物,还说他的宝物里面装着好多药材,这……这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你瞧。”云轻舞说着,手指帐篷一角,道:“药材都在那了,你现在该信了吧。”
颜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眨眼,再眨眼,同时连咽了好几口口水。
打包好的各类药材,如小山一般堆积在他眼前不远处,最为引说我他注意的,是一堆鲜嫩无比的黄花蒿,准确些说,是超大一堆,不比那些打包、分类好的干燥药材少。
“黄花蒿?”颜枫是在不知不觉中走到那一堆黄花蒿跟前的,只见他拿起一株鲜嫩的黄花蒿,仔细地看了会,道:“云公子,这个能治疗疟疾?”
云轻舞笑着颔首:“用它的汁液,配合我调制的这些药材熬制出的汤药,医治好患病百姓的疟疾,应该不成问题。”起效怕是要慢点,毕竟这里无法萃取出高纯度的青蒿素,不过,这话她倒没道出口。
来到吕宋村这几日,颜枫要说不累,不疲惫那是假的,可是当他从云轻舞口中知晓疫病是疟疾,知晓这疟疾可以医治,知晓云轻舞有法子解除患病百姓身上的痛苦,疲惫至极的他,精神刹那间好的没话说,此刻,听到眼前这超大一堆黄花蒿的汁液,还有旁边调配好的药材,就是病患的良药,他几乎忍不住就想立刻将那些药材熬制成汤药,与黄花蒿的汁液亲自端到病患面前,看着他们服下,看着他们的身体一日日好转,看着他们最终脱离疫病折磨。
稳住激动异常的心绪,颜枫叹道:“没想到啊,这普普通通的黄花蒿也能治病,而且是医治疟疾的良药。”
“颜太医,是黄花蒿里面含的青蒿素能医治疟疾,嗯,这么说吧,是青蒿素具有抗疟、退虚弱、清热解毒的作用,对日疟、恶性疟等疾病有着良好的效果。”
“太好了,有了这味药,疟疾对咱们人类而言,就不是什么大病了!”
“嗯,可以这么说。”
“那我现在就去找翁太医他们将这些药材搬出去熬制,顺便再招呼人从这些黄花蒿中挤取汁液。”颜枫说着就往帐篷门口走。“颜太医,记得千万别说漏嘴啊!”云轻舞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要不是等不急丘宝他们从京城送她需要的药材过来,她是不会扯那么个谎话,来遮掩自己从空间里拿出如此多的药材,尤其是这一大堆鲜嫩的黄花蒿。
咦?颜太医好像并没有对这黄花蒿的鲜嫩程度起疑。
云轻舞勾起唇,笑着摇摇头,暗忖:“即便起疑我也不用担心,大不了再扯个谎,就说是沿路听到疫病引起的病症,觉得黄花蒿可以用来治病,便专门找寻到采来备用着。”吕宋村附近就是深山,谁能肯定地说山里面眼下没这鲜嫩的植物?再说了,黄花蒿的生态环境多了去,又不是什么极难看到的植物。
“云公子放心,颜某不是个多舌的人。”
颜枫脚步微顿,回过头郑重地道出一句,很快不见人影。
医治疟疾的药物有了,诸位太医和被他们使唤的侍卫们,行动起来那叫个迅速,没出一个时辰,各个小帐篷里患病的百姓全都服用了汤药。
随着时间流逝,不少病患的身体都有所好转,病症严重的,也相对之前的状况有了些许起色。
那些个健康的百姓听到这个好消息,无不激动的潸然泪下,最为高兴的当属有家人染上疫病的民众,他们跪在地上,边面朝京城方向欣喜地流泪磕头,感恩皇上和太子的仁德,没有将他们残忍地处死,边相互间连声称赞白衣少年云轻狂乃神医再世。
当然,诸位太医所做的一切,这些淳朴的百姓都有记在心里,也时而在嘴边念叨,说太医们心性仁爱,不辞辛苦为他们这些寻常百姓搭脉诊病,忙前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