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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水,晃眼数日而过。
“沐瑾,我想听实话。”
清风徐徐,竹韵轩内,云轻舞凝向沐瑾,绝美出尘的脸上满是认真:“是不是京里出了什么大事,衍需要你回去帮忙?”天未亮就跑来向她辞行,说什么要立刻回京一趟,问缘由说是府里出点事,需要他回去料理,可她却觉得眼前这人回京的目的绝不简单,心知婉转问的话,肯定得不到自己要的答案,既如此,她索性直言。
沐瑾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我没骗你。”稍顿片刻,他从袖中掏出两张信纸,递到她面前,温声道:“不信你自己看,是家父写的亲笔信,里面没一个字提到你家那位。”信里是没提到 那人,可是他知道,那人需要他现在赶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云轻舞说着,很是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信纸,垂眸阅览起来,片刻后,她将信塞回沐瑾手里,歪着头,嘀咕道:“难道是我多想了?但是直觉告诉我你这封家信不简单。”两页信纸上,没有一句提到她家男人,更没有半句提到京中的局势,只是写着府里遇到事,需要沐妖孽速速回京处理。
具体是什么事,字里行间倒也粗略提及一二,无非是其父痼疾复发,难以理事,以至于家里的生意受挫,需要儿子即刻回京主持大局。
“你安心呆在宫学就是,如果京中出现什么动荡,他不写信与你说,我也会第一时间传信于你的。”看着她的纠结阳,沐瑾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出言劝慰。
云轻舞冷哼一声,道:“你们俩好的几乎要穿一条裤子,真遇到什么事,恐怕同一时间想着如何瞒着我呢!”
“冤枉人可不是个好习惯。”话虽是这么说,沐瑾心里清楚,这个被他深藏心底,默默喜欢的小魔女真相了,他,亦或是那人,真要遇到棘手之事,瞒着她无任何悬念可言,只因他们都想护着她,不想她身处险境。
“有没有冤枉你,你自个知道。”云轻舞翻个白眼,而后,垂眸静默良久,方抬眼:“要走赶紧走,省得我看着你就来气。”等二货的修为提升两个小阶后,她回京瞧瞧,不就知道京中有无什么事发生。
沐瑾嘴角一抽:“你这就赶我走啊?”一点都不可爱,话没说完呢,就往厨房走,这是打算又要给她的二货徒弟送膳食去吗?沐瑾可不承认自己吃味,他只觉某小子特命好,竟能做某女的徒弟,且能天天吃上某女亲手做的膳食。
“你不走难道还想我留你吃饭不成?”云轻舞拎着食盒走出厨房,朝他再丢出一个白眼仁儿:“我要给我的乖徒儿送饭去了,你若不愿离开,请自便。”语罢,她提气纵身而起,很快不见踪影。
京城,太师府。
云老太师自打半个多月前乘车出府一趟,回来后总感觉心神不宁,尤其是夜里,他一闭上眼,脑中便出现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那身影的主人容颜清美,周身散发出的气韵清逸超然。
怎么可能呢?
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多年,虽说当年没找到那个人的尸体,但时至今日,若那个人还活着,和他年岁也该差不多上下,绝对不会是那么一副面孔。
身居高位多年,想到儿孙已经成长起来,他决定提早致仕,远离朝堂,让儿孙们尽可能地在仕途上一展所长。
荣养在府中的日子,安静悠闲,于他来说并不难过。
平日里除过昔日老友相约茶楼品茗,他是极少出太师府的。
可就在半个多月前的那一天,和老友在常去的那家茶楼闲聚后,他走出茶楼正要乘坐府中的马车离去,抬眼间一抹熟悉的身影跃入他眼帘里。尤其是那身影主人的相貌,简直让他以为是见鬼了。
像,真像!
活脱脱就是那个人三十多年前该有的脸孔。
坐上马车,他心神恍惚,无论怎样遏制自己不去多想,却都难以做到。
刑场上没见人,府中没见尸体,那时,他想人会不会跑了,但一想到有之前做的手脚,即便那个人抛下家人不顾,逃出王府,活下去的机率也几乎是渺茫。
然而,眼睛是自己身上,又岂会骗他?
于是,他实在按捺不住,立时立刻安排身边的人,去打听那抹身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来京中又是所为何事。
熟料,打听来的结果,除过愈发引起他生疑,并未令他躁动的心神回归平静。
凤瑾,一个凭空出现在京城的年轻男子,不对,那叫凤瑾的身边,还有一位叫黑泽的男子,两人皆气度不凡,打眼看去就非池中物。
意外的是,那两人的落脚点,竟是宁远侯府。
左思右想,他都想不出自家老三和那两人有着何种关系。
十年未出院门一步,待踏出时,没过多久远赴边关而去,老三根本没时间与人相交?而十年前,只怕更没有可能,毕竟那两人从年岁上看,顶多二十出头,如果老三十年前和他们相交的话,两人不过十岁左右,老三却已是成年人,显然这种可能无法成立。
云老太师靠坐在椅上,盯着空荡荡的书房,目光深沉,复杂难辨。
静,书房里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得见,门外有侍卫守着,从晨起坐到晌午,这位曾经身居高位,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深受皇帝爱戴的老太师,紧抿嘴角不曾说过一句话,更不曾端起茶盏喝一口水。
他仿若被定住一般,只是木然地坐在椅上。
老三,他的儿子,将侯府打理的跟铁桶一般,想要自己的人渗透进去,一点法子都没有。如此一来,那个叫凤瑾的身上存在什么样的秘密,他就无从迅速得知。
轩辕瑾?
凤瑾?
年岁相差悬殊,相貌却几乎全然相同,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吗?
譬如父子?
再譬如叔侄?
云老太师琢磨着,就轩辕瑾对其妻的感情,是怎么也做不出和旁的女人孕育子嗣之事,可要说是后者,可能性亦不大。轩辕一族在当年的事件中被先帝下旨灭族,想要留有活口难如登天,退一步说,即便有活口,他也没听说轩辕一族中的男儿里,有和瑾世子长得相似的人存在。
既没老子,又从何处冒出个儿子,又谈何与轩辕瑾是叔侄关系?
侯府的大门,太师府这边的人进不去,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皆踏不进去,那么,他呢?他若亲自前往,谁还能阻止住他的脚步?然,一旦这样,势必引起老三不满,引起那住在侯府中的人多想。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丘宝拉着星儿的手快活地朝前走着,绝充当护卫紧跟在他们身后。
“还有半个时辰不到,咱们就得回侯府,你们可听清楚了?”
他极少笑,可与这两个小家伙相处久了,那很少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却时不时地会浮现出,但他清楚,家人和部落族人的仇未报之前,他是不会真正舒心而笑。
“绝叔叔,星儿不会忘记回府的时辰,丘宝哥哥也不会忘记的。”
星儿回过头给绝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拽着丘宝就往不远处的人堆里挤。
“星儿,挤不进去就算啦,咱们在街上再随便逛逛,便和绝回府成吗?”丘宝现在已是样貌俊秀的少年郎,整个人比之未下山前还要稳重,他不是不喜欢绝,而是要他像星儿一样唤绝一声叔叔,他不知何故就是唤不出口,对此,绝丝毫不在意,在他看来,丘宝和自己都不是多言的主,且丘宝这小子少年老成,唤不唤他一声叔叔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辰没到我不要回去。”星儿摇头,拽着丘宝依旧往人群中挤:“我喜欢看杂耍。”
丘宝不解:“每次上街你都要看杂耍,怎么就不见你生厌呢?”
“因为……因为我……”
星儿不再往人堆里挤,此时,他嘴儿动了动,眼眶微微泛红,想哭不哭的样儿看得丘宝一怔,忙一脸关切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眨眼你就这样,是我说错话了吗?”星儿摇头,被丘宝拉着走出人群,在绝身旁站定,低着小脑袋道:“因为我每次看杂耍时,都感觉到爹爹和娘亲在旁陪着我。”
“乖星儿,是丘宝哥哥不好,走,咱们这就挤进人堆看杂耍。”丘宝紧了紧星儿的小手,说着,便准备重新往人堆里挤。绝却在这时道:“我抱着星儿看吧。”丘宝闻言,点点头,松开了星儿的小手。
“绝叔叔,我不看杂耍了。”星儿没让绝抱他,很是乖觉地道:“街上也没什么好玩的,咱们……”他仰起小脑袋正说着,不料,一道柔婉熟悉的女子声音、从丘宝身后经过的马车里传出;“明秀,这京城里可真繁华!”随着这声音响起,车窗上的帘子被里面的人挑开一角,星儿登时怔愣得长大嘴巴。
“京城是咱大晋的都城,自然是最繁华的,少夫人日后想要逛街,奴婢多陪您出府几趟便是。”
“我现在哪有那个闲心啊!”
林仙儿笑容柔和,垂眸朝自己隆起的腹部看了眼,脸上写满了幸福。
“姑姑……”星儿嘴巴动了动,想要努力喊出声,奈何嗓子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发不出一个音节。是姑姑,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挑起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的美丽女子,是姑姑,是他的姑姑,他不会看错,他绝对不会看错。
“星儿,你说什么?”
绝发觉他神色不对,轻抚着他的发顶,关心地问道。
星儿抬起手,指着那已经从丘宝身后驶离的马车,急得眼泪直在眼里打转。
“姑姑……你……你不可以走,你不要星儿了吗?”见马车已驶出数米远,他在心里大声哭喊着,跟着不顾绝和丘宝眼里的疑惑,撒开腿,就追向视线里的那辆马车。“星儿!”绝和丘宝冲着他的小身影,齐喊出声,然,他就像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追着那辆马车往前跑。
坐在车里的美丽少妇确实是林仙儿,现在的她,已是苏慕白的夫人,且怀着近五个月的身孕。
“少夫人,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明秀是林仙儿身边的丫头,突然间看到主子脸色发白,不由急声问了句。
抓住她的手,林仙儿颤声道:“明秀,你听到有人唤星儿吗?就在刚才,你有听到吗?”许是情绪太过激动,她手上一时难免失了力道,抓得明秀的手生生吃痛。
“好像……好像有……”明秀不明所以地点头,林仙儿没等她道出后话,就忙冲着赶车的车夫喊:“停车,快些停车!”看她不管不顾地往车门口移动,明秀急得额上冷汗滴落,抓住她的胳膊,急声道:“少夫人,您先别急,等马车停稳,奴婢就扶您下车,成吗?”
林仙儿这个时候无疑听不进去她的话:“星儿是我的小侄子,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我要下车去寻星儿,明秀,你知道吗?我哥我嫂子在当年都死了,我原以为星儿也没了,可是……可是就在刚才,我听到有人唤星儿,我不会听错,直觉告诉我,星儿就在这附近,不,或许他就在这条街上,就在咱们的马车后面。”
“少夫人,您腹中怀有小少爷,大夫有过叮嘱,让您切忌情绪激动,您该不会忘了吧?”一听明秀的话,林仙儿的情绪瞬间有所缓和:“孩子,我腹中还怀着孩子,这是我和相公的孩子,我不能让他有事……”口中喃喃着,她被明秀扶着在车里坐稳,整个人却似失了魂魄一般,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灭门之灾,距离那场灭门之灾已过去多久,她记不住,只知一旦想起,那似噩梦般的夜晚就会重现眼前。
全死了,哥哥嫂嫂,还有可爱的星儿,及府中的家仆全死了,就连她若不是苏大哥及时出现,恐怕也已死在那个血染的夜晚,且她会带着无尽的凌辱而死。往事涌上心头,林仙儿眼里的泪愈发控制不住,宛若断线的珠子落个不停。
那一晚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哪个灭的林府满门,她丝毫不清楚。有意识时,她身处苏府,躺在苏大哥的床上……
“苏……苏大哥……”
“醒了。”
“我……我这是在哪里?”
“苏府。”
“我为什么会在苏府?我大哥和嫂嫂呢?还有星儿,还有林叔他们呢?”
“两天前的夜里,林府被歹人灭门,而你被歹人下了那种药,幸亏我及时赶到,才幸免你被辱……可是你身上的药效来得迅猛,深更半夜找大夫到府上给你解的话,根本来不及,再有就是,那种药我有听同僚闲话时提过,除过……仙儿,不管怎么说,是我要了你,所以,你不要伤心难过,等过段日子你心情好点,我会娶你为妻。”
“你……我……”
“就是你想的那样,你我之间已有夫妻之实。”
林仙儿晕厥前,清楚自己有遭遇什么,那时,她正在沐浴……不要去想,不要去想,抱住头,她悲声哭道:“为什么?那些人为什么要灭我林府满门?大哥死了,嫂嫂死了,我的家人全死了,为什么独留我还活着?”
“仙儿,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苏慕白站在床边,目中含痛,一字一句道:“林府的仇我会记在心上,但凡让我知道是谁对林府下的手,我必让他血债血偿。”
“真的吗?”林仙儿抬起头,泪眼朦胧,盯着他道:“苏大哥,你真得会帮报仇吗?”
“嗯。”苏慕白点头。
昏睡两天,整个林府被灭门两天,林仙儿再站在林府时,眼前除过残垣断壁,就是一地的灰烬。
她跪地泣声哭喊哥嫂,回应她的只有耳边呜呜的风声。
她想要给哥嫂,给林府中的人收尸,却连一具尸首的影儿都看不到,全化为灰烬了,她的家人,她所有的家人全在一夜间被人杀死,最后还被丢入火海中,连具尸首都不曾留下。好残忍,那灭林府满门的歹人好残忍!
活着,她要努力地活着,要活着找到那灭她满门的歹人,她要报仇,要给哥嫂,要给林家死去的数十口人报仇!
“姑姑!姑姑,我是星儿,是你在马车里吗?”终于追上了马车,星儿垂在身侧的小手紧握在一起,晶亮的大眼睛里噙满泪水,定定地盯着眼前的马车。林仙儿身子一颤,思绪被车外熟悉的孩童声音蓦地拉回,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她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入目就看到她日思夜想的小人儿,含着两泡泪,站在街边,站在她的马车外面,正望着她无声哭泣。
果真是她的星儿,不是幻觉,她看到的果真是星儿。
“星儿……”
嘴角抖动,她泣声唤道。
“星儿,有什么话你不可以好好的和绝叔叔说,怎能由着性子在大街上乱跑?”绝一追上星儿,就板着脸低声斥责:“要是你有个什么意外,你云叔叔,还有你外公外婆,沐大公子他们都会担心的,你难道不知道?”
星儿抬手边抹脸上的泪,边道:“是姑姑,是星儿的姑姑,姑姑还活着,姑姑和星儿一样,还活着!”林仙儿踩着脚蹬,被明秀搀扶着下了马车。
“星儿,到姑姑身边来,快过来,让姑姑好好看看。”
她伸出手,含泪的眸中有欣喜,有悲痛,还有着毫不遮掩的自我厌弃。星儿本想扑倒她怀中,可一看到她隆起的腹部,他怔了怔,而后乖觉地走到她面前,任由姑姑爱怜地抚着他的发顶和脸庞。
“怨姑姑吗?姑姑明明还活着,却没有寻你,让你一个人无依无靠,在外受苦。”清凉的泪滴滴掉落,林仙儿泣声自责:“姑姑对不起你爹娘,姑姑对不起星儿……”若说绝和丘宝此刻还不知星儿作何会在街上乱跑,那他们就是无脑的木头人了。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林仙儿听绝的建议,牵着星儿的小手,一行人直接走进街边的一家酒楼,在小二引领下,上二楼,在一临街的雅间里就坐。
“姑姑,你成亲了吗?”星儿瞅着林仙儿隆起的腹部,眼里止住的泪再度滚落而下;“娘亲如果没死的话,星儿这会都有妹妹了。”
林仙儿心里又是痛又是怨责难耐,嫂嫂身怀有孕,眼看着就要临盆,却……却与腹中的孩子一起死在了那个夜晚,而她,不仅活着,竟在哥嫂被害不久,便嫁给慕白哥哥做妻子,就算是迫不得已为之,她也着实不该啊!
“星儿不说爹爹和娘亲了,星儿也不说妹妹了,姑姑不哭。”星儿吸了吸鼻子,止住泪水,抬起小手帮姑姑擦拭着眼角涌出的泪:“星儿没有受苦,是云叔叔那晚救了我,他还杀了好些个坏人。”
“云叔叔?”林仙儿握住他的小手,眸光柔和,声音嘶哑道:“是……是云公子吗?那晚他有来咱们府上?”
星儿点点小脑袋:“是云哥哥。他说那天练完功,总感觉心神不宁,就没再多想,直接下山到咱们府上,谁知他还是来晚了。如果云叔叔早来一会会,爹爹或许就能得救……”不想再让姑姑伤心,可是他忍不住,一想到爹爹是死在自己眼前,他就是忍不住:“姑姑,我有亲眼看到坏人杀死爹爹,坏人很凶,杀死爹爹不算,还将爹爹丢进了大火中,我想救爹爹,可是爹爹有告诉我,让我乖乖地躲在假山石缝中,那一晚,火好大,爹爹和娘亲住的院落,星儿住的院落全都着了大火,星儿那个时候好恨那些坏人,恨他们杀死爹爹和娘,恨他们杀死星儿的家人!”
林仙儿哽声道:“姑姑也恨他们,姑姑之所以还活着,就是想着总有一天能给你爹娘,给我们林府死去的所有人报仇。”
“星儿是男子汉,只要那些人仍活着,星儿迟早会找到他们报仇,姑姑是女孩子,不用操心这些事。”星儿挺直小腰板,说得认真而郑重。林仙儿揽他靠在自己怀中,轻抚着他的背脊道:“星儿还小呢,报仇的事就交给姑姑,星儿只需开心快乐地长大就好。”
“姑姑是女孩子,又没有修炼过武功,怎么可以报仇?”星儿抬起头,眼里写满执着:“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担当,星儿会保护姑姑,所以,姑姑要听星儿的话,不可以做不靠谱的事。”绝和丘宝坐在一旁听着姑侄俩说话,谁都没有插嘴。
明秀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侍立在雅间外。
她是苏府的丫头,自然清楚林府那晚被灭门,记得当时火光冲天,整个苏府都被惊动,但,火势太大,想要扑灭完全没得可能,最后,只能任大火将林府烧得什么都没剩下。
幸好少爷有及时救下林小姐,要不然,林家还真是死绝了呢!不过,没想到的是,林府的小少爷竟然也活着,这下子少夫人应该会很高兴吧,应该不会再在独处时暗自垂泪。
“苏叔叔是星儿的姑丈?”星儿虽年幼,但他天资聪颖,林仙儿不想瞒她,因此,便把自己如何得救,又如何嫁给苏慕白一事简单说了遍。当然,那什么被下药乱七八糟的事,她自不会提。
星儿确认,林仙儿点头:“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苏叔叔娶小姑做妻子,为何家里没出事前,不见苏叔叔在爹爹面前提起喜欢小姑,要娶小姑呢?星儿心有疑惑,却并未将自己想的问出口,而是道:“姑丈对姑姑好吗?”
林仙儿微微笑了笑,点点他的额头,道:“你姑丈的人品连你爹爹都称赞过呢,你说他对姑姑好不好?”
“人品好是一回事,对姑姑好不好是另一回事,这不能放在一起说。”人品再好,若不喜欢,姑丈能对姑姑好么?
“人小鬼大,你姑丈对姑姑很好。”林仙儿抱紧星儿,两人额头相抵,她柔声道:“要和姑姑住在一起吗?”
星儿道:“侯府有好多我喜欢的人,我喜欢住在那里。”
“那你是不要姑姑了吗?”林仙儿眼里聚满忧伤,盯着他问。“我会每隔数日会去看望姑姑,姑姑也可以到侯府来看望我。”星儿说着,想了想,摇头道:“姑姑怀着宝宝行走不便,还是星儿去看望姑姑比较好。”
林仙儿满心酸涩,搂着他迟迟未语。
此刻她在想,如果苏慕白没有调职到京城为官,如果苏府没有跟着迁至京城,她多半一辈子都不知星儿还活着,不知星儿不仅活着,且找到了他的外祖一家。
“谢谢老天爷,谢谢您没让我林家绝后,谢谢您保佑星儿平安!不,不对,我为何要谢谢老天?星儿能活着,能找到他的外祖一家,全是云公子所为,与老天没有一点干系!”林仙儿心中如是想到。
白衣翩翩,容貌俊秀,少年天才,是他为她林家保下一条血脉,是他护佑星儿平安,是他疼惜星儿,不在乎有无血缘关系,倾心教导星儿做人处事,她看得出,与家里没出事前相比,星儿明显愈发懂事。
改日见到云公子,她定要跪地磕头道谢。
和星儿在酒楼门口分别后,林仙儿坐在马车里,半晌没有言语,明秀瞧她脸色还算好,于是笑着道:“少夫人,少爷外出办差,怕是这两日就要回京了。”
林仙儿“嗯”了声,启口道:“昨个收到宁王府送来的帖子,我是真没想到数日前去庙里上香、认识的那位姐姐便是宁王妃。”虽说迁居京城有段时日,可她一个六品官员的妻子,要想与那些权贵之家的夫人小姐们相交,那是一点可能都没有,好在她对那些个什么宴会并不上心,也就不会因为没有参加过夫人小姐们举办的宴会闹心。但,谁又能想到,前不久她到庙里上香,竟有缘结识到一位相貌好,气质好,脾性好的夫人,而那位夫人与她一见如故,直接和她以姐妹相称,且在那日分别时,说有空常聚。
原以为只是句客套话,熟料,昨日府上收到一封以宁王妃名义下来的帖子,邀她前往宁王府参加个小聚会。
怀着疑惑,她今个到宁王府赴约,结果在看到宁王妃那一刻,惊得差点失仪。
“宁王妃看着身体不太好。”明秀忽然蹦出这么一句,林仙儿当即怔住,转瞬瞥她一眼,道:“非议宁王妃,若被人听见,少不得给你扣个罪名。”宁王妃的身体何止不太好,准确些说,只怕相当不好,要不然,与人没说两句话,就咳个不停,再有就是,宁王妃嫁给宁王都好几年了,到现在却没给宁王诞下一儿半女,想来多半是那副病怏怏的身子不便生养。
明秀吐了吐舌头,小小声道:“奴婢也就只在少夫人面前说说罢了。”
“在我面前就可以说么?”林仙儿凝向她,眉头微拧。
“少夫人,您别生气,奴婢知道您是为奴婢好,奴婢向您保证,从今往后,绝对管好这张嘴。”明秀举起右手作发誓状:“您若不信,奴婢可当场发誓。”
林仙儿叹了口气,道:“好了,往后言语谨慎些总没有错处,我可不由你发什么誓。”
“我就知道少夫人最好了,舍不得奴婢发劳什子誓,不过,奴婢说到做到,从今个起肯定管好自个的嘴巴。”明秀本就长得可爱,加之又是个娃娃脸,这不一笑起来,看得林仙儿不自已地就心情好转:“你呀,要不是这脸儿讨喜,指不定天天挨主子训呢!”
“少夫人明辨是非,又有着菩萨心肠,只要奴婢不做错事,哪怕长得再见不得人,也不会被少夫人训斥的。”明秀眨巴着眼睛,笑着道。
“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菩萨心肠?家人一.夜惨死,她如果有着菩萨心肠,难不成要放弃仇恨,让那残害亲人的歹人,无忧地活在世上?不,她不是菩萨,更不要什么菩萨心肠,她要报仇,要给惨死的亲人报仇,无论那人是哪个,但凡让她知道是杀死她家人的凶手,她都会义无反顾地要其偿命!
马车缓缓前行在街道上,林仙儿双眸微阖,似是在想着心事,明秀见状,便没再出言打扰。
以无忧老人的名义,在宁溪镇举办的那场拍卖会,真真是空前绝后。
京中,乃至大晋各州府,这两日都在传那日拍卖会上的盛况。
提升修为的珍贵丹药、空间宝物等拍卖品,无不被传的神乎其神。
人们惊叹呐,为何自己就没能身临现场,体会一下那日热闹,刺激的氛围。
身临现场?哎哟喂,那你也得有能进入拍卖会的资本,否则,谈什么都是扯淡。
“王爷,属下办事不利,一件宝物都没能拍下。”窗外月色如银,一抹修长的墨色身影,站在宫澈的书房中央,神色极其恭敬道:“按着王爷交代的,属下志在拿下那件储物袋,却不成想,沐府大公子和一位外族公子不时地加价,到最后,属下实在是跟不上,只好放弃。”
宫澈屈指轻叩书案,好似全然不在意道:“不怨你,是本王准备不够。”沐瑾?本王定要你和你的家族为本王所用!“王爷仁厚,宽恕属下,可在竞拍空间宝物这件事上,属下知道是自身不足所致,还望王爷给属下机会弥补过失。”那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单膝跪地,拱手道。
“慕白,你是本王最信得过的人,能力如何,本王心里有数,记住,切莫再妄自菲薄。”宫澈口中的慕白,正是苏慕白,此人确实是宫澈的心腹,要不然,不会被其多次赋予重任。
苏慕白感动于主子的信任,嘴角动了动,想再说些什么,被宫澈抬手制止:“自责的话抹再多言,起来给本王细说说那位红衣女子。”注视着苏慕白易容过的脸,宫澈似是刹那间想到什么,但当他想要抓住时,却又摇摇头,暗忖:“我肯定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