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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熄灯时。Δ』8Δ1中文』Δ网
6简看了下排班表,自己在第四班,值班还是昨晚那八个人,不过是顺序换了一下,他没想过自己能不用值班,第四班已经很不错了,头尾两班都能睡个整觉。
撇除值班的时间,还剩下六个小时四十五分钟,时间并不宽裕,6简铺好铺盖,赶紧钻进被窝,他的身体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需要睡个好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6简是个慢性子,这有好处,让他能从容面对任何事,不急不躁,碰到挫折时也不会一下子跳起来;但也有坏处,他做事总会慢半拍,虽然没到唾面自干的程度,但真有人向他脸上吐口水,他也要过好几秒才会有反应。
他的后制人理论也有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旦身边环境出现变化,他就要过一会才能反应过来,监室里暗流涌动是最合他胃口的,慢慢地变化,他就可以慢慢地观察。
像今天,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和这里其他人很不一样的人,他就有些乱了,但他的乱也延迟到现在他自己才感觉到。
新兵就躺在他边上,盖着新被铺,三炮并没有像对待他一样偷梁换柱,所以虽然只有上下两条被子,但估计比6简四条被子还暖和,至少舒适。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看新兵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就因为管教随口一句话,受到的待遇就有了天壤之别。
既没有被危言恐吓,也没有被刁难斥责,从容而来,悠然自得。
6简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受到‘关系’的重要性,对于他这些年的不如意,他一直在自身找原因,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只要自己强大了,就能踏足天下,扬名立万。
他开始反省自己,也许人真的要面壁才能思过,他以前的交际之道只有四个字:敬而远之,‘敬’和‘远’都能减少他和别人的摩擦和矛盾,有个心理学的说法指出不熟悉的人和人之间安全距离是一米,只有和陌生人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人才会感觉舒适和安全,但他的安全距离起码有两米,甚至更长,而他对不熟悉的人的定义几乎囊括了他身边所有人。
他就像武侠世界里的侠客,形单影只,行走江湖,但潇洒的时候不多,大部分时间是落寞,他在勤练武艺,希望有一天能凭自己的双手打下属于他的天下,却现眼前的世界就像一个线团,缤纷交错,让他无从下手。
虽然,他很清楚人的力量是由自身和关系网两个部分组成,但没有人告诉他,他也从没想过,去建立自己的关系,也没想过去利用关系,因为他天生没有关系可以利用,因为他习惯了靠自己,习惯了只能靠自己,这让他学会了独立,也顺便学会了把自己孤立。
哪怕,曾几何时,他见识过别人靠关系获得利益,他也只是投去不屑的眼光,不是靠自己,有什么意思?
这本来也没什么,孤傲也不是特别不好的个性,但对一个想建功立业的人来说,这是一个致命的缺点,偏偏他以前从未觉,他以为自己的性格只有待磨练的不足,没想到根本就是残缺的,他被自己的现吓出了一身冷汗。
同时也暗暗庆幸能够无意中现,毕竟他最大的优势只有一个,那就是年轻,只要还年轻,就还有时间,年轻人只有挫折,没有失败。
窗外传来呼呼的风啸声,鬼哭狼嚎一般,西北风起,所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放风结束时,6简隐约看到天上的云团被霞光渲染出淡淡的金红色,看来天终于要转晴了。
白萝卜益气,但不适合吃多,更不适合一大群人一起吃,尤其不适合被一群囚禁在二十多方牢房里的人一起吃。
前两餐都是在中午吃,还好一些,但晚餐情况有所不同,活动减少了,入夜了监室更是被封闭了起来。
从看电视开始,就时不时有人开始漏气了,但还不明显,那时声音比较嘈杂,人也在活动中,等到熄灯之后,万籁寂静,破空声竟是此起彼伏,接踵而至。
一开始,还有人在取笑,慢慢地,取笑声消失了,没有人再说话,都秉着呼吸,有些人则用被子或者衣服捂上鼻子,虽然外面的风很大,但吹不进围墙之内,尽管两头的大铁窗全部都打开着,监室内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空气中也变得越来越浑浊,气息也越来越难闻。
每个人都在助纣为虐,每个人都在破坏环境,每个人都锁紧眉头,却锁不住肛门,大家都知道这样不好,可是都无可奈何。
有人开始坐了起来,然后更多的人跟着坐起,在鼻前使劲挥舞着手,但是收效甚微,当整个空间被臭气充斥,让空气流动已经于事无补。
6简也感觉肚子开始胀气,很快憋不住,放了第一个屁,然后便一不可收拾,他冷静地翻了个身,面朝墙壁,扯下就在旁边挂着的自己的毛巾,捂在脸上。
他有段时间非常着迷奇闻轶事,偶然间曾了解过屁的扩散方式,屁之所以会被人闻到是因为它是向上扩散的,所以如果说监室里要说空气最好的地方,那便是地板了。
而且他的位置靠近风场的铁门,这里有个通风口,就是三炮扔他的鞋的地方,一直会有冷风灌入,之前这冷风让6简是雪上加霜,现在却给他带来了清新空气。
外面传来了骚动声,隔壁的叫骂声甚至在这里都能听清楚内容,看来晚餐都一样,所以这糟糕情况也不是这监室独此一家。
管教的训斥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但并没有将局势控制住,设身处地感受的人就能明白,这不是训骂就能解决的问题,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何况看守所里从不缺乏爱闹事之人。
相对来说,6简所处的监室还算安定,没有人大声喧闹,但也都离开了被铺,大伙都站了起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这里空气好!”,下一刻通往风场的通风口便挤满了人。
“管教,要臭死人啦!”
“谁他妈的这么缺德,晚饭给萝卜吃,想搞死人啊!”
“缺德的看守所,没这样搞人的!”
“厨房的畜生,没人性!”
外面的叫骂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难听,感觉要把屋顶都掀翻!
“呜呜呜!”警报声拉响。
同时监室里的广播传来管教冷冷地声音:所有监室,全部列队站好,保持安静,五分钟后,还有喧闹的,通宵静坐!
当有事情生时,被囚禁的人才能更直观地感觉到自己在被囚禁。
1o2的秩序向来很好,所以大伙很快便列队完毕,只是每个人手里都多了块毛巾,捂在脸上,地上的被铺被推到两边,通铺上的被子则都是翻开一角,一眼就能看出离开被窝的人动作的迅和果断,极具画面感。
这时,铁门开启声响起,监室封闭的铁门被打开,正是送新兵进来的陈管,他说了声’安静!‘,便捂着鼻子往里走去,然后是一声声沉重的推门声。
睡觉时,门口是有两扇铁门的,所以封闭的铁门打开后,人还是出不去,但是剩下的一扇铁门是条栏门,所以能帮助通通风。
风场的门也被打开了。
“所有监室,全部到风场集合,马上!”广播里又传来一条指令。
众人急促地报着数,飞地逃离’毒气室‘,瞬间,风场里充满深呼吸声和劫后重生的欣喜。
天空幽暗,点点星光在寒风中摇曳,已经干透的灰白水泥地面站满了嬉笑聊天的人。
监室里的两把吊扇火力全开,吱呀吱呀的飞快转动,让这小空间终于不再像一沟绝望的死水,风卷残云,难得的能和外面的夜空同步。
折腾了近一个小时,直到肛门和人一样疲惫,渐渐停歇下来,众人才回到监室,继续睡觉,众人都挺高兴,这恶心的事并没有给人带来灰暗,倒是成了单调的生活不可多得的调剂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