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高嫁

颜兮公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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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季的菊花清傲优雅,姿态万千。

    开遍了夏府老太太的整个园子,虽有心观赏一番,却碍于夏母的性子而不敢随意玩闹,只有夏雪妹时常的被传唤到院中伺候诵经,故属她最有眼福,总能领略其中风情。

    屋里的夏母正一手敲木鱼一手转动着翡翠佛珠闭目小声念诵“阿弥陀佛”,边上站着一个婆子微福着身子静听吩咐,她往窗外一打望,就见夏雪妹款款而来,便在老太太的耳边小声禀报:“老太太,雪妹姑娘来了。”

    夏母微睁开双眸,放下手中的木鱼起身去瞧,朝她浅笑:“今日不必忙,坐下陪我聊聊天吧。”

    夏雪妹乖巧点头,虽是这院里的常客却还是小心翼翼,规规矩矩的坐在夏母的脚边,抬手轻捶起她的膝盖,许久才小声道:“今日我有一事求老太太。”

    “是想嫁人啦?”夏母玩笑道,前几日她母亲来请安之时就提及过此事,虽说这姑娘不是她这一脉所出却也讨她的欢喜,因此还想多留两年,只是若她本人有这意思,便不好再强留。

    夏雪妹并未有这一心思,当即就红透了脸,着急道:“并不是的!”

    夏母笑起来,端起桌上清茶小抿一口,后又问:“那是何事?”

    “是二嫂嫂,她说缺本金刚经,我无处可讨,故才大胆来老太太这里求一本。”夏雪妹直言不讳,她昨日偷偷去瞧过顾昔娇,听她提及便大胆来要,讫语扫了夏母一眼,其实也为知道她的意思。

    原还以为夏母会有别样的脸色,谁知她竟点头应下:“正巧有两本,拿一本给她,此时懂得修身养性倒还有些聪慧。”后又吩咐身边婆子道,“将我平日里用的斋饭分出一半来给她,我一人也吃不下那些。”

    那婆子微蹙眉,但见夏雪妹在跟前也不敢多问,只点头应诺下。

    夏雪妹本以为夏母亦是厌极的顾昔娇,未料到她竟这样好心,暗忖到底是吃斋念佛之人,总归心胸比旁人宽大。

    突兀的,外头传来一阵夸赞之声:“还是母亲大人这院的菊花开的最好,怕是整座京城都未能寻的出一地能与这院里比肩的。”

    话音而落,就见夏赫及李氏一道进了屋子,身后还跟着一位袭蓝长衫的公子,虽未见富贵之相却也有儒雅的书卷之气。

    夏雪妹起身作了一礼,而后颇为识趣的离了屋子,只在院子里等婆子递上来金刚经,这才往顾昔娇的院落里去。

    屋内夏母也揣测出大概夏赫与李氏此番来的目的,便叫他们坐。

    先是李氏开的口,陪着笑脸道:“母亲看看他怎样,也是一表人才。”

    原立在后头的男子往前一步,福身作揖道:“晚辈朱寒青拜见老太太。”

    “如今已是五品官阶,往后更有大好前程。”夏赫顺势对夏母道明,静听她的意思。

    夏母没料到夏赫与李氏办的如此得力,未过几日就将人领到自己面前,且她不是傻子,早猜出他如今的官阶定是夏赫所为,原不想让夏清离开自己身边半步,但想想若是百年过后,她又该怎样,此处定是容不下她的,便耐着性子上下仔细打量这位公子的品貌,却见他真是生的玉树林风,举止亦是从容大方,且还有几分眼熟,便问他:“你如今家中还有几人?”

    “只有晚辈一人,再无其它兄弟姊妹,父母也早已双亡。”朱寒青实言相告。

    “瞧你这样的年纪也不小了,就从未有过婚配?”夏母终究是不放心,且她也举棋不定到底要不要替夏清作这个主,终究是怕她会吃苦。

    “原来有过婚配,只是之后家道中落,一门又都死于瘟疫,她便另嫁他人了。我从此也未在动过娶妻的念头,一心寒窗苦读,只为求个功名。”朱寒青一字一句说的实在。

    夏母也挑不出个错来,只是心中多有担忧,她那个女儿有别常人,时而清明又时而迷糊,颠狂起来也未有个征兆,突而以为夏赫是诓的这位公子,否则他怎能愿意,刚要问他个明白却被他抢了个先,道,“今有国公对我提携,终于小有所成,因此想着也该成家生儿育女,虽说我是一介寒门书生,却也不敢委屈了府上小姐,自会好生待她。”

    这一告白叫夏赫与李氏心里头舒服,暗想这人就是识时务上台面,否则好事也轮不到他头上。

    “我这女儿......”夏母刚要出言却又被李氏截住了话,问道,“老太太只说行不行吧。”

    夏母只得将方才之言咽了下去,耳边听夏赫道,“终究要嫁之人是小妹,不如让她出来瞧瞧吧,我们自然不能替她作主。”

    夏清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况且也是成过一次亲的人,让她出来打个招面亦是可以的,但夏母却在此时有些纠结,一方面担心朱寒青只是瞧上了夏府的权势地位拿成亲当个筹码,另一方面亦觉着这男子也不差,错过了未必再有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办。

    李氏见夏母有些左右不定,便说:“全凭姑小姐和老太太的意思。”

    有这一句话才叫夏母真正定了心,便叫身边婆子带夏清过来,又小声在她耳边嘱咐两句。

    夏清这几日服了药便稍有清明,况且无人无事刺激与常人没甚不同,但见到朱寒青之时竟有些恍惚,连神色都有些突变,正当屋里众人都以为她又要犯病之时却见她又冷静下来,低着头往夏母面前去,微欠了欠身子,道:“母亲寻我来有何事?”

    夏母方才生怕她又要惹的叫众人没脸,好在她并不是疯的无可救药,便更是起了想替她抓住这桩婚事之心,但面上却对她笑言:“无事,不过让你过来趟陪我说说话。”

    夏清点头,侧身偷偷撇了一眼朱寒青,赶紧的又收回视线,似还有几分娇羞之色。

    但朱寒青却是一眼未瞧夏清,只低着头垂视鞋面,瞧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李氏与夏赫对视一眼,而后对朱寒青吩咐:“你若身上有事,便先下去吧。”

    朱寒青心领神会,当即便福身告辞,走出院落时俊眉微蹙,望天长叹一声,而即大步离了。

    屋里的夏母叫夏清走近自己的身边,婉转问她:“你瞧着方才那人怎样?”

    “他回来了?”夏清莫名其妙说出这一句,叫屋里人都为之一怔。

    倒是李氏机灵,当即就接口道:“他是一人来的,姑小姐瞧着他怎样?”

    夏清往李氏那里凝视,神情有些呆滞又似明白的很,许久才问:“他这次回来作甚?”

    原来是将眼前人当作了旧情人,夏赫瞧上朱寒青亦是有其中这一原因,他的神色举止确实与夏清心中念念不忘之人有几分相似,更因他家境贫寒逃不出自己手掌心而越发放心。

    夏母原还觉着面前几人说话奇怪,但听得李氏言:“他是来提亲的,从此与姑小姐举案齐眉,白首偕老,再不提往日之事,可好?”才明白些过来。

    这一句更叫夏清热泪盈眶,一下伏在夏母的膝盖上大哭起来,哽咽道:“他终是想通了,母亲......”

    李氏嘴角微扬,略有些小得意,趁机问及夏母:“老太太以为如何?”

    还未等夏母开口就听夏清道:“都言浪子回头金不换,他既肯回来,我便不计从前,自然好生相待。”

    夏母闭目长叹一声,而后睁眼轻抚起夏清的头发,无奈道:“你真是个痴儿呐。”

    夏赫与李氏心满意足,才离了老太太屋里就商议起夏清嫁人之事,巴不得她明日就离开夏府。

    但夏母这边亦是有她的顾及,瞧着夏清离去的背影有诸多的不舍,手中转着佛珠对身边婆子问:“你瞧着这事怎样?”

    “姑小姐早晚都要嫁人,寻个老实可靠之人照顾亦是好事。”身边婆子好言劝慰老太太,她跟在她身边多年,终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故又言,“我有一个主意,可解老太太心头所忧。”

    “你倒是说说看。”夏母示意她不必顾及。

    “那人既是无父无母,独身一人,倒不是入赘我们夏府,便可还住在这头,老太太整日里盯着亦不怕出什么事。”

    夏母闻言笑起来,连连头点:“知我莫若你,只有你才能说出我的心思来。”

    那婆子继续讨好道:“跟在老太太身边几十年,这点眉眼高低还是知道的。”

    “此事待缓两日了再说,眼下并不着急。”夏母言毕又端起案几上茶盏抿一口,后又问,“今日的点心怎还未见送来?”

    话音刚落就见有丫头进来,手上正提着个食盒,微欠了欠身子道:“今日膳房正做些供奉的糕点,因此晚了些。”一面说一面将素点拿出来放在老太太面前的案几上。

    身边婆子也跟着应声:“是呢,今儿个又是七,侯夫人院里又作法事呢。”

    夏母轻挥了挥手,示意那丫头出去,而后才说:“她就是个没孩子的命,况且掉了就掉了,夏府这地可容不下王府半点血脉,两府反目是早晚。”

    “听闻二夫人也身子不妥,说是难怀,大太太那头似有再为侯爷纳妾的意思。”婆子忍不住嚼起了舌根。

    “怀不怀的这些都是传言,亦可能是谣言。”夏母是过来人,她怎会不知王妍清在李氏面前说了些什么才惹的顾昔娇如此地步。

    “自她滑胎之后便与大太太走的甚近,再未来看过老太太,如今做道点心也敢怠慢,实在不是什么善人。”这婆子很是气恼王妍清如今这般嚣张的姿态,又告状道,“近日里这府中下人哪个没受过她罚的。”

    夏母未在出言,只是一手敲起木鱼一手转动着佛珠又起了念经。

    身边婆子心有疑惑,不吐不快,问道:“老太太为何要去疼惜那个二夫人,她不定再有翻身之日的。”

    “她不喜之人,我却以为很好。”夏母轻描淡写作答。

    原本那婆子还想再问清楚些,却见外头有丫头慌张进来,大喘着气禀报:“老太太,周姨娘的孩子没了。”

    未见夏母有所动容,只是嘴里念的“阿弥陀佛”越发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