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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卿从书房过来看到王妍清在此略有些诧异却未多问,只说:“坐下吧,一道用饭。”
王妍清拿这当自家院子,抢先了挨着夏子卿的身边就坐。
顾昔娇不予她计较太多,提裙坐在他俩对面,刚要吩咐彩君盛饭却见巧倚已叫小丫头将饭碗端上了桌,自然是没她的份。
彩君盛了一碗递到顾昔娇面前,又舀了一碗汤似要端给夏子卿却被王妍清喝住:“这汤的颜色不好,又没什么营养,你放下吧。”
屋里几个丫头虽心有不悦,但经顾昔娇教讳也不敢随意多言,只静立一旁看王妍清如何耍性子。
桌上的菜式新颖,且都是些平常未曾吃到的,想必费了些功夫,但夏子卿胃口不佳,打望一眼顾昔娇从彩君手上接过的羹汤终未出言,暗忖作罢,不过一顿饭。
顾昔娇也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道吃个饭也缺不了什么,先是示意彩君她们都退下去,而后提起筷子夹菜,却被王妍清的筷子拦住,听她悠悠然道:“这菜是侯爷最爱吃的。”边言边夹起一块放进他碗里,轻声细语,“侯爷多吃些。”
夏子卿面无声色,只先端起桌边茶盏浅抿一口。
顾昔娇紧了紧手中筷子,而后提起去夹另一道菜,却又被王妍清截住筷子,脸上透着虚情假意,轻笑道:“二夫人也不能总吃素,身子这样单薄如何生育,该多吃些肉才对啊。”一面将抢过来的那棵青菜往夏子卿碗里放,朝他柔声柔气说,“侯爷尝尝看这手艺,是我特意从外头请来的新厨子,若是欢喜了,便留他下来。”
夏子卿已有些不悦,他怎会看不出王妍清是故意给顾昔娇的难堪,但见对面的人儿朝他使眼色便先耐住,说:“原来的挺好,不必换。”
“也是啊,新的总归不如旧的,习惯也是一时难改的,看来侯爷还是念旧之人。”王妍清话中有话,往顾昔娇脸上打望一眼,后又对她道,“二夫人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嘛?”
顾昔娇嘴角微扬,似要提筷夹菜就见王妍清也随着自己作势要伸筷,便干脆不往盘子里夹菜了,只低头吃白饭,叫夏子卿心里肉疼,夹了菜往她碗里放,轻言:“你若是对这些菜不合胃口就让他们重做,想必也费不了太久时间。”
王妍清一听此言便有不爽,更见不得夏子卿看她的眼神,当即便冷言冷语道:“若是这些菜都不合她胃口,那还有什么是能叫二夫人看上的,倒不如再替她请一个厨子来罢。”
“再请一个也使得。”夏子卿想都未想便脱口而出,叫王妍清的脸庞都气的有些扭曲,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一拳,恨不能眼下就捶顾昔娇两下,却还是压抑住心头醋意,切齿道,“只怕府上会有人不服,到时候又是一场闹。”
谁不服谁心里清楚,顾昔娇往王妍清那里扫一眼,而后端起方才彩君递上的汤小抿一口,再又端到夏子卿面前,说:“这汤熬了一下午,咸淡正宜,且眼下还热着,侯爷喝两口罢。”
屋外的墨茶时不时的就往屋里偷偷打望两眼,见夏子卿接过顾昔娇手中的汤碗一口喝尽便长松一口气,却叫王妍清忍火中烧,当即又夹了许多菜往他碗里放,一面劝道:“侯爷吃几口菜吧,光喝汤怎能填饱肚子。”
夏子卿未理睬王妍清,只是往顾昔娇碗里夹菜,说:“多吃些罢。”
突兀的,屋里传来一阵筷子拍桌的声响,那是王妍清所为,幸而边上巧倚拉扯她的衣裳,才让她恢复过一些理智,又堆上笑意说:“吃菜,吃菜......凉了就不能吃了。”
顾昔娇已然不知这饭该怎么吃,特别是王妍清那凶神恶煞的眼神,更叫自己没胃口,便放下筷子道:“我今日下午吃了些许零嘴,眼下撑的很,侯爷与姐姐先用吧,我先往院子外头走走。”
夏子卿是聪明人,知道顾昔娇不自在,但他还不想与王妍清撕破脸皮,便对彩君吩咐:“你去膳房吩咐下人再做些夫人爱吃的菜,免得伤了胃。”
“侯爷不必操心我。”顾昔娇浅笑,起身要走却使得广袖将桌边小碟子拂落在地,碎裂之声响彻屋内。
“可是伤着了手?”夏子卿起身便牵起顾昔娇的手指细看,见未有血迹才放心,却并未看到身后王妍清的眼神似要将人撕裂,且她以为这分明就是故意跟自己对着干,当下就阴着口气道:“不爱吃亦是无妨,何必还故意摔碗摔碟的向我示威。”
“我并不是有意。”顾昔娇辩解,直视她的眼神,并无惧怕。
“你是无意,却是有心!”王妍清怒言相对,又指了指满桌子的菜,道,“哪里是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是你看着我吃不下东西吧,若不是我在这里,想必你就不会撑着了。”
顾昔娇微蹙眉,轻言:“姐姐小题大作了,我并未有这样的意思。”
王妍清一听此言越发生气,口气极不善道:“到底是谁在小题大作,是我不让你安生吃饭嘛?你我既同为妻室,伺候侯爷用饭是理所当然,是你矫情吃不下,反倒怪我让你撑着了?”
“姐姐到底在气什么,我反倒是糊涂了。”顾昔娇反问。
王妍清冷笑一声,而后道:“这一招是你的长处,明知故问又装的楚楚可怜,又是在作给谁看?”
顾昔娇自问没王妍清这颠倒是非的本事,所幸就不与她辩了,提步要走却又被她喝住:“说不出个理来就要逃嘛,今日侯爷在此,大家就把话说开了吧。”
“我无话可说,无冤可诉,是姐姐有话要说吧。”顾昔娇淡然对之。
“我比你早进府三年,你亦叫我一声姐姐,就该对我恭敬些,迁让些,而今却对我不敬顶撞,且又摔碗,是何道理?”王妍清今日不过拿个小错将心中所有怨气一并喷发,也想借机瞧瞧夏子卿心中到底有没有她,是不是一味宠着顾昔娇。
夏子卿终是听不下去的,却看在王府面子上,耐住脾性道:“昔娇将碟子打翻是不小心而为之,是你想多了,她并未对你不敬。”
“到底是我想太多,还是侯爷你一直偏心坦护她?”王妍清早就忍不住这些心里话,多少的憋屈无处可泄,而今夏子卿这般的形容更叫她不愿再忍声吞气,手指顾昔娇道,“此女子擅长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她私底下对我多少不恭敬,侯爷可是知道?”
夏子卿最头痛女人吵架,且他更听不得王妍清诬陷顾昔娇,便说:“她何时何地对你不恭敬,又怎样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凡事讲究事实根据,如若未有,就不该胡乱揣测,更不该听信身边之人的挑唆。”
边上的巧倚当即就背脊发凉,这话十有八九暗指她,便上前对王妍清好言相劝:“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这段日子身子不适,就不该动气。”
王妍清此刻已是失了理智,重推开巧倚,对夏子卿一字一顿道:“侯爷扪心自问,可对的起我?”
顾昔娇面无声色盯着王妍清的脸庞看,暗想她这是要开始翻旧帐了。
果不其然,王妍清声泪俱下,企图用一件件实例唤起夏子卿对自己的感情,最后还有一套总结陈词:“我嫁进夏府整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侯爷从未有错,如今你为她而怀疑我的为人,至我于何地,至我王府于何地。”
夏子卿一言不发,他没甚好说。
王妍清拿绢帕拭泪,坐在凳子上又缓缓诉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冷落我,辜负我,往日也不曾这般待我,而今连见我一面都不肯,非还三请四请,即便是吃上一顿饭也要来此地借着这商女的脸面才能,到底对我恭敬在何处?”
这番话说的只会叫人笑话,且并不是夏子卿有意的不往她屋里去,只是每每去都要听她一通唠叨,言及些顾昔娇的长短是非,故此不愿再去,这倒又怨起了他来。
巧倚见夏子卿脸色不好便上前扶住王妍清说:“夫人,身子要紧,先回院里歇息吧,一会头痛起来又该遭罪了。”
顾昔娇此刻只当自己是个看戏的,她也知道她早晚忍不住要来这样一出。
且王妍清豁出去便不再顾及巧倚对自己的明示暗示,她想起夏子卿近日待自己不好很是神伤,眼下又没一句宽慰之语,只叫她一人唱这独角戏更是又羞又恼,眼见顾昔娇那张脸更觉恶心,便起身冲过去她面前,嘴里斥她:“若不是你进府,侯爷就不会如此待我,你心肠狠毒,用尽手段抢走侯爷,到底是何居心,是想依靠夏府拉扯你们顾府东山再起嘛,你今日就将你的阴谋一一道出,叫大家都瞧瞧你的真面目!”
顾昔娇踉跄往后退两步,想挣脱掉王妍清,却见她已提手要扇上自己的脸颊,幸而她那只手被夏子卿紧握住,微蹙俊眉,疾言厉色道:“你闹够没有!”
王妍清重甩掉夏子卿的手,眼眶里掉下硕大一颗泪珠,哆嗦着嘴唇道:“侯爷这是移情别恋,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了嘛?”未听到他出言,便又自顾抬出了一个人,“那蓝晓晓呢,也忘了她嘛?就为这么一个下作的商女将她也抛向九宵云外了嘛?”
这一句叫夏子卿终于压抑不住怒意,不知为何在顾昔娇面前提及自己往日旧恋很有些尴尬,对院外丫头们吩咐:“扶着夫人回她自己房间去。”
“这是要赶我走,是在嫌弃我了?”王妍清怒目横眉,看着桌上的菜一口未动更觉有气,便拉扯起桌面一角使劲往地上拖,一面嘴上说,“既然侯爷心不在我,也非信她是个好人,那便叫我府上父母亲大人来带我走,从此我们各不相干,各走各路,否则谁也别想叫我离了这院子!”
锅碗瓢盆霹雳啪啦响了好久一阵才没了动静,也叫院里丫头们慌张不已,未有一个敢进屋子的。
外头彩君与尔香对视一眼皆都长叹一声,倒是墨茶高兴的很,暗忖这会子泼妇性子尽显,想必要越发惹侯爷生气了。
巧倚上前扶住王妍清的臂膀,劝慰她说:“夫人切莫胡言乱语,若是让老爷知道了该如何伤心,且对夏,王两府相交也是无益。”
夏子卿从来以为王妍清是大家闺秀,性子温婉又识大体,如何也做不出这等事来,今日一见倒对她刮目相看,与那市井有何不同,还亏她是个权势之门出来的金贵小姐。
王妍清此刻似是有些呼吸不畅,边上巧倚扶住她坐下轻拍她的背,又对夏子卿道:“夫人连着几月身上不好,侯爷千万莫将夫人方才所言放在心上,都是无心之语,气头上的话。”
“谁说是气头上的话。”王妍清狠刮了巧倚一眼,后又起身指着顾昔妍说,“既然她存心要赶我走,我便腾出这地方让及侯爷与她恩爱白首,我回我王府去。”
“夫人!”巧倚示意王妍清消消气,切莫将此言挂在嘴边。
王妍清此刻气大胆大,只等夏子卿一句话,她可不信他有这个胆子休了她。
她没别的本事,就是娘家府上硬气的很,放眼望去,朝中两派势力,其中一边就是以王府为首,这夏府见了王府也要客气三分的,怎敢不顾及些。
顾昔娇深知她不过是威胁的夏子卿,想让他服软,低声下气对她说几句好话,而后给些保证。
那么,侯爷你到是说话呀,到底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