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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列了,高俅看去,好似一员武将,此人沉声道:“圣上息怒,西线虽有战事,并无危机。粮草被服运输不力,乃天气所致,道路失修,泥泞不堪,加之大雪封路,以致耽搁时日,如今局势就如比试腕力,谁先怯战,必输无疑。我军据城而战,当可坚守。党项猖狂,反而说明其心已乱,纷争不断。臣以为,今年乃百年不遇之大寒,南方尚且如此,何况西北乎?此乃正常,只需加派急需物资拨付,保证将士战力,勤补兵源,哪怕再冷几分,于我反而有利,西线局势势必逆转。”
几名文臣武将纷纷附和,讲事实摆道理,给哲宗皇帝上了一课,当然,也包括高俅。
原来此时西线的危机乃是危言耸听,大宋对夏虽是守势,但筑城进逼联防蚕食的策略坚持百年,已经处于胜势,只不过缺乏牧马之地,骑兵太少,不具备一战而定的决胜力量罢了。眼前虽有困难,但敌人情况更加恶劣,必须稳住阵脚,正值消耗之际,必须坚持到底。
高俅心想,就跟以前炸金花一样吧?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牌,你不敢下了,对方直接收底。看来自己还是年轻啊,此事先缓缓再说,不急于一两日。倘若西夏以为大宋胆怯,反而想狠咬一口,那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尼玛,看来以后得多来上朝啊,自己见识尚浅,绝不是这些老臣的对手,很多事情压根不懂,王诜也是,虽有才华,玩政治军事也是个二愣子,被自己几句话就给挑起来了。他扭头看看,王诜竟然闭目养神,之前的热血豪情早就化为乌有。
嘿!这老渣男,心态调整的很到位嘛!
说到这里,话题又转到了党争之上,众臣皆以为是有人歪曲事实,包藏祸心,为了打击政敌而浑水摸鱼,官家切不可因小失大,当先稳定内部,徐图外事。
赵煦这才消了几分气,他摆手制止了争论:“那些虚无之事且放一放,当务之急便是这赈灾之事,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众臣七嘴八舌议论一番,无非是放粮、减赋、施粥、赠衣等传统手段。
赵煦听得心烦:“着户部拟个章程,早些呈朕阅览,若无困难,尽快实施。”
众臣领旨,赵煦又问那辽国动向,结果又吵做一团。
一派认为辽国不过想多要些救济好安生过冬,应当酌情安抚。一派以为不可轻开先例,不战而给,资敌骄纵,乃是投降卖国。
高俅突然想起萧兀纳的话,这辽国特使突然回都到底是何原因?还说自己以后未必能抽到仙草卷。难道是卸任了?还是打算开战,先行跑路?还是内部分裂,回去斗争?难道朝廷并无任何情报?
唉,孙子他老人家早就说过了嘛!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一群高官闭门造车,根本不了解因果关系,这朝会开的,还不如在家睡觉呢!乱七八糟扯皮掉蛋的,大宋的朝会就是演讲比赛。
其实高俅错了,大宋是有情报机构的,先前的皇城司下的探事司、还有市舶司、边境的机宜司、边铺,还有枢密院。只不过官僚臃肿,人浮于事,权力过于分散,一方面贻误战机,一方面内耗掉了,往往过时或者转为谣言。
要说情报这玩意儿最关键的是皇帝的戒心太重,而且没有自成体系,不够专业,你再用心,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几乎都是后知后觉,只能算是十分滞后的信息传递,很多情报人员都是对内十分卖力,沦为政治斗争的工具,甚至道听途说,使用青楼作为情报来源,倚翠阁就是一例。
一个时辰过去了,争论依然毫无结果,像这样的朝议,在大宋没有上百年也有几十年了。高俅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海里全都是锦衣卫、西厂、血滴子什么的,就连之前一个剧本叫做《雍正秘史》里,雍正的私人情报机构“粘杆处”也冒了出来。不知道万花门在辽国有没有情报来源,回去好好问个清楚,到底萧兀纳为何回都,自己的敏感度太弱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引起警觉。
不知何时众臣开始退朝,高俅前面的大臣转身看他还在发呆,直接绕了过去,他这才醒悟过来。
高俅清楚的看到,去而复返的赵煦失神的望着殿外,眼角有两行热泪悄悄的流淌下来,他有些心惊,这个皇帝到底怎么了?
赵煦只想大喊大哭大打出手!他最近食之无味,夙夜难眠,即位多年来郁郁不得志,几名肱骨之臣最近屡屡告假,就连权力欲望最强的章相也有点撂摊子的意味。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神宗皇帝当年力排众议,坚持改革,是何等的胸襟和气魄,为什么自己就这么难呢?还不是高太皇太后那个老巫婆压制的结果?到如今,竟一个赤胆忠心的干臣也无,哪怕是个奸臣也好啊?我需要誓死效忠的追随!
更可气的是向皇后被尊为皇太后,自己的亲娘朱德妃不仅不能母以子贵,只被尊为太妃,也没有受到应有的待遇。昨日又被向太后欺负,自己带头缩减用度,可他们呢?给母亲成倍的缩减,却转移到自己身上,竟害苦了母亲!要自己这样的儿子何用!
赵煦抬起头,他猛然看到了一个人闪闪发亮的站在远处凝望着自己。这个人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却有一肚子的奇谋怪论,向太后驳斥他是奸佞小人,应当撤封削职,自己咬牙坚持,可是果然被向氏言中,此人一个月都未曾谒见、并无一字上疏,他以为受到了胁迫,曾派赵佶前去探视,结果十分寒心,不提也罢!
如今这个人衣袍半湿、脚下两团水迹,顶风冒雪的来上朝了!赵煦的泪水止不住的涌出,他去而复返只是忘了拿亲自记下的朝议纲要,却没想到,这个自己想要拜为帝师的人,这个让自己大失所望的人,犹如从天而降一般,一动不动的站着,像一尊雕塑,那么高大,那么潇洒!是啊!当年还小的时候,远远的看到父亲神宗皇帝时,不也是这种感觉吗?
赵煦泪崩了!他有些恍惚的伸出手,慢慢的向高俅走去。
高俅傻眼了,什么情况?皇帝疯了?他腿脚发麻,无法动弹半分,双脚冰冷,雪水化掉了,酒劲过去了才感觉浑身僵硬。
就这样,君臣拥抱在了一起,高球感到赵煦的泪水滴在自己冻硬的官袍上,一股热气呵在自己的耳后,一个委屈的哭声呜咽道:“你可算来了”
后面的太监惊掉了下巴:原来官家竟然是这种口味,怪不得不喜欢选妃,看来咱家也要努力迎合一番,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高俅努力的张开嘴,不由自主的说:“陛下,臣有些想法。”
赵煦站好,泪眼婆娑的问:“老师如何教朕?”
唉,皇帝毕竟还小啊,不过一个十八岁的青年而已,偌大的重担险些压垮他!高俅壮着胆子说:“臣家里暖和,可否请陛下到家里一叙?”
赵煦笑了,他知道,一定有他需要的妙计,这个人,只有喝了酒,才有卧龙之才!赵煦点点头:“朕一定过去,还是烤全羊,还有那拨霞供!”
出了宫门,雪已经小了许多,街道上都是扫雪的人,还有无知的孩童在堆雪人打雪仗。两个轿夫慌忙跑来,抬起可敬的官人回府。
高俅在晃晃悠悠的轿中,哆嗦着问:“你二人姓甚名谁?可会御车?若不会,明日起抓紧学习,本官以后想坐马车,这就命人去买。”
前面的轿夫忙不迭的应承:“小人贾三,牛车倒是会些,马车却不曾。”后面的道:“小人胡槐,以前曾是慕姑娘车夫。”
“无妨,多练几次便可。嗯,如今米价几何?”
贾三道:“小人家前些日问过,贵价每斗七十文,平价六十五文,贱价六十文,恐这几日要上百。”
胡槐补充:“小人家昨日去买米,已是平价每斗一百二十文。”
尼玛,果然翻番了。奸商啊!敢发国难财!此事朝廷不管?难道又是官商勾结?
“你等月入几何?”
“绿萝姑娘许给小人月钱一贯半,小人十分满意。”贾三倒是知足,胡槐沉默不语,高俅这才明白,他是万花门外门中人,名字里皆有个木字旁。
“如今物价飞涨,本官便为你等增加一项考核,起薪三贯,若做得好,每月另有两贯的赏钱,若有失误,每次扣三五百文不等,以为警示。尤其是这驾车需谨慎,莫冲撞了路人。我便购两辆马车,你二人各御一车,每日候命,节假日轮流值班,另有厚赏,如何?”高俅打算引入竞争与考核机制,就算轿夫也可以拿高薪,只要做得好,关键是不能任由万花门监控自己,就当挖个墙角做个试验:万花门这些下等门人忠诚度如何呢?
结果两个轿夫差点扔了轿子,纷纷道谢不已。这等收入,已经胜普通轿夫三四倍,何况鸟枪换炮开上车了。贾三感恩戴德自不必说,胡槐这货却有些纠结,此事上报了也无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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