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文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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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书雅晚上要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程家林。

    程家林一出机场,就看到何书雅带着墨镜站在人群稍后的地方。高挑的身材,有品位的穿着,收获了周围一众男人女人们的目光。

    “怎么亲自过来?”

    程家林拉着一个小型皮箱走过来,微笑问道,眼里满是宠溺。

    “哪次接机不是我亲自来?每次都问这句,不腻啊?”

    何书雅摘下墨镜,无奈的说道。

    程家林咧嘴笑了,伸手揉了揉何书雅的头发,

    “你啊!”

    何书雅愉快的搀着程家林的胳膊,两人朝机场停车场走去。

    “父亲身体怎么样?”

    “没有明显的好转,但是他惦记你这边,打发我早点回来,顺便可以照顾你。”

    “确定不是我照顾你?”

    何书雅眨眨眼睛说道。

    何书雅系好安全带,车子稳稳的驶出停车场。

    “最近有赛车吗?”

    程家林问。

    何书雅摇摇头,

    “好久不玩了。”

    “我到现在都奇怪你怎么会喜欢上那种运动。”

    何书雅扭头看了看程家林,

    “‘那种’运动?”

    程家林笑了出来,

    “好吧,我和父亲都很担心你的安全。”

    “我知道。”

    何书雅半晌说道。

    “最近跟桃子联系了么?”

    何书雅问道。

    “昨天还给她打了电话。”

    “有把握么?”

    何书雅嘴角上扬,戏谑的看了程家林一眼。

    程家林耸耸肩,没说话。

    “你觉得林墨怎么样?”

    何书雅问。

    “精明。”

    “除了这个呢?”

    “很有魅力。”

    “哦?哪方面?”

    “智慧。”

    “恩?”

    “你不觉得一个有智慧的人,会使自己的语言和行为都可以达到她希望的效果么?”

    何书雅没有说话,一直到两人回到程家林的住处。

    程家林简单收拾了一下,何书雅没有立即就走,而是给自己和程家林各倒了一杯红酒。

    “一会儿开车回去没问题么?”

    程家林问道。

    “还好,离得不远。”

    “你就喝这些,不要再多。”

    “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何书雅问道。

    程家林看着何书雅,思考再三,

    “何家那幅画是你送去的?”

    程家林喝了一口酒,问道。

    何书雅看着程家林,

    “桃子怀疑你了?”

    程家林有些烦躁的摇摇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书雅摇晃着酒杯,专注的看着因晃动产生的涟漪,由于光线的作用,涟漪中心还折射着光与影的融合体,复杂又模糊。何书雅曾一度沉迷于红酒的颜色,那暗沉厚重的颜色,仿佛这个复杂的世界带给自己的混乱一样粘稠!原本是厌恶,却不知是不是厌恶到极致反而变作沉迷,总之,那时候,何书雅喝光了一瓶又一瓶的红酒,然后总是忍着头痛第二天在熟悉或不熟悉的床上醒过来。

    “何家欠我太多。”

    何书雅说道。

    “cat,何家欠的是你母亲,不,是你养母。你可以复仇,可以做你觉得对的事情,但是,这里有很多无辜的人,你现在的牵扯面太大了。”

    程家林表情严肃的说道。

    “牵扯面?你指桃子?”

    “桃子父亲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何书雅抬头看着程家林,忽然笑了出来,

    “你不会是真的对桃子动情了吧!”

    程家林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这个动作没有逃过何书雅的眼睛,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

    “好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如果你真的喜欢桃子,愿意娶她,那么我更愿意乐见其成。至于其他人,你不知道他们牵扯了多深,所以不要同情心泛滥,好么?”

    说完,何书雅起身准备离开。

    “cat,父亲也在关注你的动作。”

    程家林站在何书雅身后说道。

    “我会给他打电话的。你早点休息,明天中午约了桃子和林墨一起吃饭,记得帅气点哦!”

    说完,何书雅打开门离开。

    程家林看着被关闭的大门,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仰头喝光杯里的酒,最近的事情一件接连一件,让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根线牵着走,这跟一开始的计划一点儿都不一样!

    程家林烦躁的扒了扒头发,他走回到卧室,从皮箱暗格里拿出一份文件。程家林翻开到之前的内容,坐在床上继续看。

    下午何书雅走后,林墨去了奶奶那。李阿姨打电话说养老院这边更换了管理人员,林墨觉得这些事也没必要再麻烦齐云裳和桃子,便趁着周末前带了东西来拜访一下。中国式人情社会,很多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却也简单。钱能摆平的事情尽量别搭人情,在中国,人情才是最贵的。

    “林墨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奶奶问。

    “最近公司事情很多。”

    “是何小姐那边?”

    林墨点点头。

    最近奶奶对林墨的态度特别好,也时常表现出一种不舍。清醒的时候,奶奶还会让李阿姨打电话给林墨,祖孙俩会心平气和的聊上几句。李阿姨说奶奶越来越惦记林墨,过去她压在心里不说不问,现在却越来越像个小孩儿了。

    李阿姨说这话时是喜忧参半,林墨心里也清楚,这不算是好事。奶奶年纪大了,说离开就可能离开。好在现在这家养老院的设施条件都不错,奶奶的精神也比过去好很多。除非特别忙的时候,否则林墨或是中午或是晚上,尽量都会每天抽时间过来看看。最近林墨来的少了,因为实在有些分身乏术。

    “林墨啊,何小姐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奶奶说道。

    “我知道。”

    “好好对她。”

    林墨正在倒水的手一顿,她看向奶奶。

    奶奶今天的眼神清明,表情也平和的很。林墨想了想,叫了李阿姨给奶奶穿了衣服,然后推着轮椅在楼下散散步。

    “你和何小姐的事,我看的*不离十。”

    奶奶说道。

    林墨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笑了。

    “你看出什么了?”

    “我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还成天逼着我相亲!”

    奶奶叹了一声气,

    “这条路不好走!”

    林墨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也想明白了,拖累你这么多年,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的走,我就是你的负累,人家男孩子家里一看你这条件也可能望而却步。我孙女这么优秀,要是因为我这个老太婆勉强嫁了个不中意的人家,再受气,那我可真是罪过了!”

    “胡说什么呢!什么负累!”

    林墨皱着眉说道。

    “你是我孙女,我还能不知道你?眼毛都是空的!一般人肯定看不上。后来我发现对人冷冷的你,对何小姐却是关心,再仔细一琢磨,这里面的事也就清楚了。”

    “我哪关心她了。”

    林墨嘟囔道。

    “你啊,打小就性子冷,不爱说话。可是你要是对什么感兴趣,眼睛都能吊在上头!你是不怎么搭理何小姐,但是你那眼神却是跟着人家转呢!”

    林墨抬头看看天,微笑着没说话。

    “何小姐这人我也观察过,本性良善,少有的良善。”

    “恩,这个倒是。”

    林墨点头应道。

    “所以啊,人家没嫌弃你,我倒是觉得是我们的福分啊!”

    林墨歪着头看着奶奶,

    “我怎么觉着你喜欢她比喜欢我多呢!怎么她不嫌弃我就是我们福分啦!那也得看我乐不乐意呢!万一哪天我又喜欢别人了呢!”

    奶奶轻轻的笑了,她眼神放远,过了一会儿,说道:

    “林墨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画画么?”

    “为什么?”

    “你性子特别倔,认准了一件事就全身心的往里栽!这个性子是要吃亏的!如果去搞画画,可能一开始还能凭着天赋和能力脱颖而出,可是人要成功,那得天时地利人和。盯着你的人,想借着你赚钱的人有的是,他们心怀各种目的接近你,如果你不能保护自己,那迟早成为一个傀儡。人活着总是不能随心所欲,那时候,恐怕你就要按照别人的意思去画,画人家想看的东西而不是你想画的东西,这有多痛苦?而且,我们没根没基,你到时候无依无靠,那就像汪洋中的一条小船,随便一个浪一阵风就把你吞了。”

    林墨看着奶奶,忽然眼睛有点湿,她扭过头去,没说话。

    奶奶叹了口气,接着道:

    “我不说你自己也该知道,你的性格若是去画画,就不会再去考虑学习什么人情世故。所以啊,我也是咬着牙断了你的念想。我知道你有天赋,可是林墨啊,天赋如果反过来噬人,那你也要学会放弃啊。我知道你心里会怨我一辈子,可是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我看透了世态炎凉,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我迟早要走的人没顾虑,可是你是我唯一的牵挂,我不能把一个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你扔在这世上啊!”

    是啊,林墨嘴上不说,可心里一直有道坎,奶奶当年说什么都不许自己画画,林墨真的有些恨她。可是到后来,她自己也妥协了,祖孙两人相依为命,的确拿不出钱来学画画。但是林墨也奇怪过,从小到大虽然困难,但是奶奶从没缺过林墨的书,从没挡过林墨去学习其他东西。仔细想想,奶奶还总是以贴补家用为由“赶”林墨出去打工。但是打工却要认认真真的挑选工作种类,有些赚的多的工作奶奶却反而不让去。现在回头一看,那些打过的工,全都是对林墨成长有帮助的。

    “你这一辈子啊,太操心!”

    林墨说道。

    “不操心怎么办?不把你抚养成人我哪有脸面将来去见你爸妈!”

    “恨我么?”

    林墨问。

    奶奶看了她一眼,眼神又放远。

    “恨。”

    林墨笑了一下。

    “可是我更恨老天爷心太狠!”

    “其实你恨的是你自己,对吧。恨自己不能改变爸妈的命运,恨自己不能给我良好的生活条件。”

    林墨悠悠的说道。

    一行泪从满是沟壑的脸上滑下,奶奶没有动,任凭风吹干。

    “你还记得那个教你画画的疯老头么?”

    奶奶说道。

    “当然。”

    “其实他姓秦,我早年就认识他。”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