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昝三邻摊开试卷再仔仔细细地审查了一遍答案之后,才悄悄吁了口气,看看手腕上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才交卷,他偷偷打量一下周围的考生,有奋笔疾书的,有眉头紧锁的,也有与他一样做完了试卷正百无聊赖地等待下课的。
这届的物理实验杯竞赛原本在二月底就举行的,不知什么原因推迟到现在,昝三邻还暗自庆幸邱粤回来了,会不会破格也被允许参加这次的竞赛,邱粤虽然有一个多学期没有听课,可既然号称天才,这点程度的考试断然是难不倒他的了。可惜昝三邻想得太美好,邱粤回校时,每个班的名额已经上交教育局,再擅自改动,教育局的教研人员也会不满。再则,邱粤所在的班级是慢班,慢班是没有出赛名额的。
金鑫也在这次竞赛的名额中,他代表是的高二(1)班出赛,1班是文科班,其实他的理科更出色,之所以选文科,大概是知道选理科的邱粤迟早会回来夺走市一中状元的名号,他聪明地避开了邱粤的锋芒,既然守不住双科状元头衔,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得个单科状元的名号也一样……
时间过得很慢,每分每秒都像绑上了千斤坠一样缓慢挪动,如果是平时,昝三邻一定不会白白浪费这半个小时放纵自己在考场上发呆,可思绪全然不受他的控制,尤其知道教室外邱粤正在等着他交卷,想要心平气和地再审查几遍试卷是否出了纰漏,白底黑字的试卷上却全是那人痞痞的坏笑,得意的、爽朗的、使坏的、狡猾的,甚至是下|流的,他都百看不腻,移不开眼睛。
几丝长长细细的柳絮从窗户门缝里飘了进来,室外阳光明媚,几只觅食过了的鸟雀安安稳稳地落在林稍上歌唱,微风眷恋地纠缠着绿得透亮的叶子,摇摇曳曳嬉闹间,春|光正好。
终止考试的铃声终于大振,一片哀叹声中,早有人越过了人群,将满满的答卷呈交了上去。昝三邻不是第一个走出考场的人,即便借着座位的优势可以第一个踏出考场,只是他习惯了隐忍,且不喜欢引人注目,磨磨蹭蹭地收拾完了桌子上的东西,才交卷走出了考场。
林荫下邱粤正与金鑫攀谈,见到了昝三邻出来,邱粤便踢了一脚金鑫的屁股,赶走了得意洋洋的金鑫,才笑盈盈地迎上前,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昝三邻,不满地道:“考个试至于把门关得这么紧么?我就看有人中途上厕所了,下回不许戒水,听到了没!”
物理竞赛长达两个小时,昝三邻吃过早餐后,再也不愿多喝一口水,生恐水喝多了影响考试,不管邱粤怎么劝就是不听。
一连灌下几口矿泉水的昝三邻乖乖地应了一声“好”,见他认错态度良好,邱粤才有点满意地点点头,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口罩戴上!”
昝三邻无奈地看着这个霸道的家伙,三月份的天,柳絮还不是高发期,可是粤地温度高,风一吹来,依旧有零零散散的柳絮飘在空气中,市一中早有人戴起了口罩,尤其像对柳絮过敏的人群,像陆杰,天气一转暖,口罩几乎从不离身,还曾因此发狠过要砍光沉鱼湖岸畔所有的柳树。
“快戴上口罩!”邱粤见他发怔,皱着眉把手探到他的裤兜里,果然找到了口罩,认真地替他戴上之后审视了一下,才满意的笑了笑。
昝三邻觉得这丁点的柳絮根本威胁不了他的健康,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就戴上口罩,偏偏邱粤小题大做,说什么也不准许他掉以轻心,而当昝三邻拿他也没戴口罩反驳时,他拍拍自己的胸腔,回以“呼吸系统良好,不信你摸摸”为由,应是抓着昝三邻的手揩自己的油一把,着实令昝三邻无言以对,对他的双向标准一点办法也没有。
“嗨!”有人缓步过来轻悠悠地打了声招呼,昝三邻回过头,田心颜缓步上前与他俩打招呼,眼睛偏偏只凝视着邱粤一人,眼角眉梢全带着娇艳的笑意,林稍的风抚过她长长的秀发,几缕发丝调皮地滑过她红润的脸颊,她抬起白皙纤细的手,轻轻地将发丝桎梏在小巧的耳朵后,声音轻轻柔柔,带着一丝矜持,“好久不见。”
田心颜喜欢文科,偏偏邱粤选了理科,自然而额的,她为他不惜违抗了父母之命改了选课,于是她进了4班理科班,邱粤因为缺考,上个学期也没来,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他了,偏偏这个学期他回来了,虽然调到了慢班,她坚信,他会回到火箭班的。
田心颜知道自己在理科班里成绩不算突出,偏偏选修理科的大多是男生,于是她也有点莫名其妙地得到了这次物理竞赛三个名额中的一个,大概是班上爱慕者忍痛割爱相让的吧,可她心里眼中只有眼前这人,阔别大半年,邱粤愈加成熟英俊,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男人味,远远看着,她几乎要软倒在这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气味里。
“是啊,考得怎样?”邱粤朝她一笑,不等她回复,伸出长臂揽过昝三邻的肩膀,道,“美女,不好意思,我们有事先走一步,有空一定找你们出来吃饭唱k,到时候别推辞忙啊。”
田心颜嗫嚅着双唇欲言又止,只能怔怔的看着那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远,柔和的太阳洒落在他们的身上,金灿灿的,像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她美目划过黯然之色,眼前的画面如同色彩鲜艳的油画一般,只是不知谁家巧手能将这宁静和谐的画卷绘入纸卷里供人欣赏称赞。
校外,阿伟已经等候多时了,昝三邻许久不见他,这个以前沉默寡言的青年变得更沉默了,只在开车门时对昝三邻点了点头,此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昝三邻想问他阿莲过得怎样,转念一想,阿伟一直在练车场工作,阿莲坐完月子也依旧替练车场做饭,即便是多子花销大,日子总不至于太艰难。
汽车一路奔驰到了郊外,虽然是跟练车场同一个方向,却在某道交叉路口拐了进去,再在桃花绿水中行驶了十来分钟,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小村庄。
昝三邻早被来时的风景迷醉了双眼,几乎怀疑到了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夹道桃花灼灼,蜂围蝶阵,如果不是生怕惊扰了这美景,他都要喊停下去亲自闻闻空气里花粉的香味了。
“喜欢吗?”邱粤宠溺地将昝三邻揽在怀中,贴着他的耳朵问。
“嗯!”昝三邻重重地点点头,惊喜地下了车,环顾四周,确认脚下是坚实的土壤,眼眸里尽是神采飞扬的光芒,高兴地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远处炊烟袅袅,鸡犬相鸣,俨然就是中学时脑海中勾勒了无数遍的桃源村嘛!
“王南帮我找的,”邱粤拉住他的手,笑道,“走,先去看看咱们的家。”前面的碎石小路太窄,是人为的将田埂矿修而成,地基不稳,轿车开不过去,不过粗略估量一下距离,徒步走到有人烟的地方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昝三邻却止住了脚步,笑盈盈地看着他:“咱们的……家?”对于“家”的渴求,大概谁也没有昝三邻来的强烈,而能与邱粤共享的家,是他此生最为期盼的归宿。
“当然,”三月份中午的阳光开始刺眼了,邱粤把手做伞状放到他的额上遮住太阳的直晒,“我在这里置办了一处宅院,以后周日就可以到这边住了!”
昝三邻定定看着他,前些日子里,邱粤拿着他的身份证办了个新户口本,户主写的是昝三邻的名字,出生地由百花镇上湖村直接改成了h市郊区某村庄,如果没意外的话,眼前的这个村庄,就是新户口本上写的“绿穰村”了吧。
邱粤原本要打趣他几句,却见昝三邻垂着眼,隐约可见湿湿润润的光泽,心里掠过一丝揪心的疼,拉住少年的手,认真地道:“我是担心哪一天我又不在了,你不至于流离失所。”邱粤早就仔细地问过了昝三邻,两人分开之后他是怎么过的,昝三邻悉数告诉了他,除却隐瞒了一些事实,诸如赵嘉楷找上门、去横店营生等,知道这个人爱护着自己就够了,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们消散在这大好的春|光之下吧。
他说得伤感,昝三邻也急了,问:“你姐姐还会找上来吗?”他明明说了他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问题的!
“她敢来就好了,”邱粤冷冷一笑,“我会让她后悔再踏入h市的!”他说得决绝,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计策套邱湘踏入陷阱,昝三邻不想他们姊弟俩关系闹僵,本要劝服他消消怨气,只是想到自己也与家人闹僵,根本没什么立场说大义凛然的话,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全部吞了回去。
“别提那个女人了,”邱粤一边拉他一起走,一边指着前方道,“拐上那道斜坡,咱们的家就到了。”昝三邻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斜坡不高,黄泥路铺着碎石,却抑制不住几丛野草的疯长,两旁只有几株孤零零的老树点缀着,树下阴影处被人圈出了一块地儿圈养几只雪白的鹅,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正拿着煮熟的食物喂它们,似乎也听到了远处邱粤的声音,也顺着声响打量着来客。
快到斜坡时,那个喂鹅的小孩早就撒腿跑了,那身过大的棉袄约束了小孩的步伐,踉跄地摔了一跤,不似别的小孩那样嚎啕大哭吸引关注的目光,而是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提着过长的棉袄下摆,闪入了一户矮房人家。
靠进市区的农村,虽然是小孩,也不该有这么怕生,昝三邻暗想。
不过此时他的全副身心都被眼前的新家所占据,这是一栋半新不旧的三层楼房,房子外头没有装上瓷片,风吹日晒的,有一面已经长了灰黑的霉,院子很大,只有当中的一块地面打上水泥,两侧荒地长满了长长的狗尾巴草。
邱粤开了大门,客厅的家具却是全新的,散发着松木的清香,电器一应俱全,地板也很干净,不像院子那样狼藉。
客厅侧有一间厨房,厨具都是新的,虽然没有油烟味,灶边却放着干草与枯柴,显然已被有心人准备妥当了需求。
“二楼也有一间现代化的厨房,”邱粤笑道,“不过我更喜欢吃柴火煮出来的饭菜,”他看着昝三邻,“以后你做饭,我给你打下手。”去年端午节时,他在上湖村住了几天,吃上了正宗的农家小菜,此后念念不忘,柴火烧出来的饭菜色香味无法形容,尤其是汤类,大小火是烹饪的制胜点,什么时候该大火烹煮,什么时候该细火慢炖,火候没掌握好,熬出来的汤也是失了醇味,是任何文明电器类做不出的味道。每每喝上一碗这样的汤,邱粤就要一边回味一边赞叹,古人诚不欺我,此汤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两人又上了二楼,正厅不算大,有两间客房,一间书房,书房搁置了一部台式电脑,网线也已经拉上,不过昝三邻对上网没多大兴致,倒是目光被两个高大的木质书柜吸引,一个象牙色欧风,一个棕红色国风,虽然没有放一本书,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三楼的客厅更小,布置得像两个人的咖啡馆,主卧足够大,那张双人大床也足够吸引人的眼光,像他们两人在上面怎样翻滚都不必担心摔下地板了。昝三邻脸上莫名地染上了红霞,骂了一句“下流”,便转去了阳台,阳台只有一盆半死不活的芦荟,大概是前女主人留下来的吧,有几根叶子明显被刀刃割下来,应该是拿去做美容了的。
“怎么就下流了!”追过来的邱粤义正词严地道,“食色性也!孔圣人的话,怎么会是下流的呢!”他说的坦荡荡,丝毫不掩饰摆下这张大床的意图。
昝三邻觉得在性|事这方面永远无法与邱粤好好沟通!
估摸完了该怎么布置阳台之后,昝三邻转头想去看另一间运动房,刚才只草草打量了一眼就走,现在想想,似乎有篮球板、跑步机、沙袋,不知自己送的哑铃,邱粤带来了没有。
邱粤一把拉他入怀,双手撑在阳台护墙上,将他圈在两臂之间,盯着他的眼睛,也不逼问孔圣人到底下不下流的话了,笑道:“新家喜欢吗?”
“嗯!”昝三邻点点头,眉宇淡淡,瞳眸闪闪,一张一翕的唇诱|惑着居高临下的人,“喜欢!”新居一房独高,周围只有三户黄泥矮墙的人家,远处有一片清池,几只白毛红爪的鹅在戏水,隐隐有孩童嬉闹的声音,更远的地方,桃花在阳光下晕出了氤氲之气,祥和得不像是浮躁人间的村庄,这样的地方,昝三邻怎么会不喜欢呢?
邱粤差点就把持不住又要缠着他来个天荒地老的长吻,不过既然怀中人介意白日宣淫,他只好怏怏地松开了禁锢,反正来日方长,他们有的是足够的时间一起探讨成人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