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负伤

泊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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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罗跟舞娘们从升平楼退出来之后,各个都有些雀跃兴奋。之前的紧张不安全都变成了成功之后的喜悦,连沈莹的脸上都难得露出了笑容。

    刚才赵霄看她的眼神……今晚肯定会来找她了吧。她看向走在后面的绮罗,心里隐隐有些感激。领舞的本来应该是绮罗,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自己。而且刚刚在御前的时候,绮罗连面具都没有摘下,风头都让她一个人出了。

    眼下,绮罗正在跟舞娘开心地聊天,好像对这些毫不在意。到底是该说她缺心眼呢,还是心大?

    这时候,李金婵气呼呼地拦在众人面前。

    她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们不是表演飞天吗?为什么临时又换了舞,一天的时间你们不可能做到!”

    海棠笑着说:“西夏公主,我们舞乐坊排过那么多的舞,随便拿一个出来都可以跳,又不是非要飞天不可。既然公主想要跳飞天,我们让给你们就是了。”

    其它几个人都笑出了声,李金婵只觉得自己被人玩弄了,挥手就要打海棠,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她怒视对方,赵仪轩也毫不示弱地瞪视回去。赵仪轩刚刚特地躲在旁边看了完整的三场比试,知道西夏输了的时候,她别提有多高兴了。

    “你们西夏人百般刁难,各种使手段,最后我们还是赢了。李金婵,难道你还不服?”赵仪轩挑衅地问道。

    “不服。有种的来打一架!”李金婵抽出腰间的短刀,她身后的西夏勇士也摆开架势。赵仪轩后退一步,大声道:“想打架?宫里可多的是禁军陪你!来人啊!”禁军闻言围过来,将李金婵团团围住。方才在殿前广场上,西夏勇士要用鼎砸死霍然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各个都是怒火中烧,正愁没办法给霍然讨公道。

    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来,赵仪轩身后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都给我住手!”

    赵仪轩回头,看到林勋走过来,又惊又喜。林勋却没有看她,对禁军说:“来者是客,不得对西夏公主无礼。”

    禁军闻言,虽然各个心有不甘,还是退到了一旁。

    李金蝉看着林勋,神色复杂。她原本想跟朱绮罗比试一番,让她输得灰头土脸的,好叫林勋嫌弃了她。哪知道……李金婵收了短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勋回过头,看着站在后面的绮罗。她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下来了,精致的妆容,华丽的舞衣和金贵的首饰,衬托得她原本就出众的容貌更多了几分妖娆魅惑,美得摄人心魄,却浑然不自知。亏得刚才在御前她没有摘下面具来,否则又不知道要招多少人惦记。

    他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来,走过去披在绮罗的身上。海棠她们都笑着躲开了些,暧昧地看着眼前两人。

    绮罗被林勋盯着看得都不好意思了,轻声道:“你……你别这样看着我。”

    林勋揽着她的肩膀,对其它人颔首道:“我们先走一步。”

    赵仪轩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毕竟绮罗刚刚帮她赢了一场比试,她才不用嫁到西夏去。但感激的话她又实在说不出口,特别是看到林勋几乎是把绮罗搂在怀里的动作,刺得她心里生疼。可她终于知道自己比不过这个女人的地方了。不邀功,不出头,只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哪怕风头都是别人的。

    依着林勋的性子,这样的个性才能讨他喜欢吧。赵仪轩自问做不到这样宠辱不惊。

    林勋走得很快,绮罗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走到御花园的假山旁边,林勋竟然等不及把绮罗直直地抱了起来,钻进了假山里头。绮罗被他抵在假山上,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用嘴封住了口。

    他把她的手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那舞裙虽然不如西夏的暴露,但是腰和手臂上的皮肤也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刚刚他就有点按耐不住了。

    绮罗只觉得这个吻又深又重,她的舌头被他含疼了,嘴唇又麻又酸。他的手在她身上揉着,她一动,身上叮叮当当的都是声响,又怕引人注目。好不容易林勋放开她,她小口喘气,抱怨道:“喂,这是在宫里!”

    林勋摩挲着她的脸:“以后不准在任何人面前跳舞。”

    “哦,任何人也包括你么?”绮罗坏笑道。

    “你说呢?”林勋握了一下她的腰,她笑得直躲:“好嘛,我知道了。可我以前也没在别人面前跳过啊,今天他们都不知道花月旁边的人是我呢。”

    “你肯定在陆云昭面前跳过。今天你跳舞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你,目光由始至终没有从你身上离开过。”林勋看着绮罗的眼睛说。

    若是刚成亲那会儿,他这么说,绮罗一定会小心翼翼地回答。可现在,她却没有什么顾虑了,只是说道:“若是没有表哥赢了第二场,你还看不到我们的这出舞呢。我跟他一起长大,他待我很好。你知道,我们之间的过去是抹不掉的。你若总因为他在意,未免太小气了吧?”

    她这样坦坦荡荡地说话,林勋反而一笑,掐着她的下巴说:“胆子倒是大了。”

    绮罗吐了吐舌头:“你惯的。”

    林勋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用风帽盖住她的脸,揽着她继续往宫外走。往来的宫人都只知道林勋搂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根本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模样。

    到了宫门外,透墨已经等在那里。林勋先扶绮罗上马车,他自己上去的时候,脚踩空了一下,双眼昏花。透墨连忙道:“主子!”

    林勋又试了一下,才顺利上去。

    进了马车,绮罗拉着他的手问:“侯爷,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林勋想要开口说几句话安慰她,腹内翻涌的气流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满口血腥味。他的嘴角忽然流下血,绮罗用手去擦,吓得大叫:“来人!快来人!”

    林勋无力地趴在她的肩上,抬手摸着她的头:“皎皎别怕……我没事……”说完,头一歪竟晕了过去。

    真宗皇帝在比试之后,心情大好,一路笑着进了郭贵妃的宣和宫。郭贵妃这么多年盛宠不衰,自有它的原因。郭贵妃容貌姣好,年已四十却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仍像是二十出头的女子。她与其它宫妃最大的区别在于,她们都愿意在皇帝面前提家族和皇子,郭贵妃却最爱和皇帝谈论风月。

    “皇上,可是咱们胜了?”郭贵妃搂着皇帝的手臂坐在铺着绒毯的榻上。

    真宗皇帝点了点头,拍着郭贵妃的手说:“是啊!好不容易胜了。说起来,还都是你的外甥和外甥女有本事。”

    郭贵妃淡然地笑了笑:“皇上知道的,臣妾向来不与他们往来。”

    “你这性子啊,太淡泊了一些。”真宗皇帝搂着她的肩膀说,“那时候给霖儿选正妃,你选了中书舍人李昉之女。李昉不过是五品官,再看看其它几位皇子,到底是委屈了霖儿。他分府,朕给赐个晋王,如何?”

    郭贵妃心里头一惊,连忙跪在地上:“谢皇上隆恩,但晋王的封号是不是太尊贵了?臣妾怕霖儿受不起。”历代封王中,以“晋、秦、齐、楚”四个封号最为尊贵,其中又以“晋王”为最尊,许多被封为晋王的皇子,最后都当了皇帝。

    “太子之下便是霖儿,没什么尊贵不尊贵的,老六朕准备封为秦王。长幼有序,王贤妃那边,应该也不会有异议的。”

    两人正说话,童玉小跑进来在真宗皇帝耳边急急说了几声,真宗皇帝立刻站起来:“这么严重吗?”

    “还不知道,据说是吐了血,把勇冠侯夫人都给吓坏了,一直哭呢。几位太医已经前去侯府了。”童玉回禀道。

    真宗皇帝在殿上走来走去,郭贵妃轻声安慰道:“皇上别担心,勇冠侯身强力壮,应该不会有事的。”

    真宗皇帝对童玉说:“拍个内侍去侯府里等着,一有消息就进宫来禀告朕。”

    “是。”童玉小跑着出去了。

    郭贵妃看着皇帝的神色,倒了一杯茶过去,抚着他的胸口说:“皇上可别着急上火,先喝杯茶润润喉咙。太医都是国手,定能把勇冠侯治好的。”

    真宗皇帝一巴掌拍在香炉上,气道:“都是西夏的野利,若不是他故意抛鼎伤人,勋儿也不会去救人受伤!”皇帝情急之下,竟然如此亲昵地称呼林勋,让郭贵妃心里咯噔了一下。众所周知,皇帝极为宠幸林阳父子,对林勋的宠幸更是超过了林阳,甚至还允许他有私兵。除了东宫太子拥有诸率府率、副率,纵观亲王都不可以有武卫官。

    这样至高的荣宠和信任,除了林勋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之外,难道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勇冠侯府里头,绮罗被邢妈妈和宁溪带到外间,腾出地方来给太医诊治。绮罗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沾着血的手,忍不住微微发抖。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受伤,哪怕前世他身上有些旧疾,天冷了就会发作,可那也只是疼痛而已。

    透墨说应该是第一场比试的时候被巨鼎所伤。第一场到第三场,那么长时间,他一直忍着,都没有吭声。

    他习惯了忍着伤痛,这是每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都会养成的习惯。他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那时受了内伤,仅仅以为是被鼎撞了一下。

    嘉康和侯府里的众人闻讯赶来,嘉康扶着寇妈妈,看了看里间紧闭的大门,颤抖着声音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人出去,怎么躺着回来了?血……你手上的血……”

    绮罗连忙接过邢妈妈手上的汗巾擦干净手,扶着嘉康坐下:“母亲先别着急,太医已经在看了。侯爷受的伤应该不重,刚刚抬回来的时候,还醒了一次。而且他身子骨一向硬实,不会有事的。”

    罗氏怔怔的,没有说话。对于整个侯府来说,林勋就是天。他还未有子嗣,侯府也没有立世子,如果这个天塌了,所有富贵荣华都成泡影,他们这些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虽然她跟林勋之间并未见有多深厚的感情,此刻还是在心里默默地祝祷他无恙。

    尹氏自从葛氏的事情过后,不敢再随便插手林勋这房的事情。但家里出了事,还是希望有个男人能站出来拿拿主意。否则一群女人,没个主心骨,全都茫然无措。

    里间的门打开,太医院的秦太医走出来,擦了擦额上的汗:“诸位放心,侯爷已经没事了,只需要静养就好。”

    绮罗连忙扶着嘉康进去探望,其它人则等在外间。

    林瑾刚刚已经偷偷哭过了,此刻只能跟着罗氏和尹氏站在外间里,远远地看着里间。她连在他受伤的时候,名正言顺陪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他那么强大,想不到也有倒下去的一天。

    一个丫环跑到宁溪的身边,低声道:“月三娘来了,在侧门等着,好像有急事要见夫人。”

    宁溪看了看里间,回道:“夫人现在只怕没有空见客,她说了是什么事吗?”

    “没说,只是奴婢看她神色很着急的样子。要不然,先让她回去?”

    宁溪想了想:“你先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