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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面无表情移开目光,垂眸安静喝着面前的水。
这个男人,连吃饭都要这么勾人吗?
余光瞥向男子,执起玉筷的手修长而棱骨分明,指尖泛着莹白的光,圆润透亮。用膳的动作优雅而迷人,一举一动透出令人着迷的高贵,这种高贵并非后期练就,而是从骨子里透出,自然天成。
“在看什么?”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那你在看什么?”
“为何看我?”
“你不看我如何知道我在看你?”
“呵。。。”元祁放下手中玉筷,转头望她,“我是在看你,你休息,用膳,查案都想待在你身边看着你,为何这样,清清难道不知?”
萧清眉梢一抽,面无表情道,“是不是连我如厕你都要看着?”
男子唇角勾出一丝邪魅,“若清清不介意,我倒是十分乐意。”
萧清狠狠瞪他,这一眼,眉宇流转间,那抹带着怒意的眸子直直倒映他的身影,令男子目光微动。
忽然俯身,在萧清未反应过来前,印上了她的唇角,遂连忙抽身,笑眯眯地望她。
“你是否太随意了?我可没允许你随便碰我。。。”萧清咬牙切齿。
男子淡淡点头,“我知道,正因为知道你不同意,才先下手为强。”
“元祁!!”萧清怒了。这男人时不时就对她动手动脚,实在让人防不胜防。哪个人说他冷心绝情,无心无欲的?
“我是答应留在帝都,却没有答应其他事情,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元祁缓缓起身,“郭白,将晚膳撤了。”随即,径直进了内殿,不搭理一旁黑脸的萧清。
萧清额头微抽。
这个男人。。。!!
噬魅瞬间闪身而来,迅速撤着桌上的菜肴,对一旁的萧清恍若未见。
萧清缓缓平复心中的燥乱,眉宇微拢。面对这个男人,她的情绪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这。。。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眸光闪烁,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转头望向一旁,“郭大监,萧某有一事想请教。”
噬魅手中动作不停,没有开口。
“你可知安置在刑部中禁军教头何岩的尸体如何?”
噬魅毫无情绪的声音传来,“不知。”
“那朱尚书与曲侍郎两人是否平安?”
“不知。”
萧清双眼微眯,“。。。长陵地动范围呢?”
“不知。”
“郭大人知道自己现在一副‘小受’脸吗?还是极为幽怨那种?”
噬魅身子一顿,目光射来。
‘小受”为何?
却只看见某人黑漆漆的后脑勺,踏步径直出了宫门。
噬魅双眼微眯,闪烁幽光,须臾,便消失无影。
萧清在院内踱步,身上还隐隐传来痛意,尤其是背部。只是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却不知为何,并未感觉十分虚弱。
眸光闪烁,难道又是那个男人。。。?
想起之前他输送到她体内的冰蓝内息,是否身体恢复这么快与这个有关?
萧清缓缓走在穹华宫内,四周空无人影,寂静无声,只有偶尔风吹拂的声音,还有树叶刷刷的声音。
步子一顿,面前是大片的曼珠沙华花海,还是一如既往妖娆的红,在风中散发幽香,迷魅撩人。
此次才子盛会祭礼,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灾难。百年楼宇倾塌,上万民众蒙难,这场灾祸定会引起一场混乱,一旦经过有心人挑拨,或许后果会一发不可收拾。
仅仅救援灾民是远远不够的,最主要的是,古人迷信,此次地动定会使民心涣散,若不能安稳住民心,大祁接下来会产生一系列的动荡。
萧清眉宇微蹙,拢上一层阴影。
还有最让她头痛的,就是。。。那个男人。
伸手按压两侧太阳穴。感觉像是陷入了他设下的圈套里,想要抽身已经不可能。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她心中越发觉得离开帝都,是一个件太可能的事了。
她卷入这场漩涡的程度,已经不是她想离开就能离开得了。那个九皇叔,之所以对她百般挑衅,恐怕也是察觉了这个男人对她的不同,而且,她总觉的这个九皇叔与男人之间不像表面那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忽然肩上一重,元祁已经立在她身后,将一件银白披风披在她身上。缓缓走到她面前,替她将束带系好,手指灵活飞舞。
萧清眸子望向面前男子,开口道,“那个九皇叔,究竟是怎么回事?”
男子轻轻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面色不变,“他是朕的皇叔,先帝亲封的摄政王。”
萧清眉宇微蹙,“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子脸上神色淡淡,周身气息却幽凉莫名。缓缓转身,孤冷的背影在暗夜中越发深沉。
许久,才传来男子冰凉的声音,“清清,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萧清眸子漆黑,缓缓垂下眼眸。
元祁转身,静静望向她,伸手抚向萧清白皙清丽的脸,拂过她淡如秋水般的眉,深邃的眸子闪过令她都难以捉摸的情绪。
似席卷天地的黑暗之海,又似地狱河畔的飘荡的幽魂。
冰寒彻骨,令人心颤。
当萧清回到别院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在看到哭得一脸鼻涕的小清,猛得扑上来的郝猛,鼻子红红的小呈,还有站在一旁松了口气的李小力,萧清唇角微勾,心中涌出一丝暖意。
轻声细语安慰着不断抽泣的小清,几人一同进了屋中。
“二哥,这几日你都在宫中?”小清抹过脸上的鼻涕,双眼红红地望她。
萧清揉着一旁汪仔的毛脑袋,拽着死缠在她身上的小七,艰难开口,“。。。恩。”
望向一旁的小呈,揉了揉他的头发,“这几日还乖吗?”
小呈红着脸点头,眼睛里忽闪忽闪,透出一丝担忧。
“放心,我没事,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萧清轻声安抚他。
“二清子啊,听说是陛下把你救出来的,而且还把你带进了宫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还有你身体怎么样?受的伤重不重??”
萧清淡淡道,“陛下可能正巧经过,就顺手救了我。至于为何将我带进宫,应该是宫内有医术高明的太医吧,我身上的伤有他们照料照料,能恢复快点。”
虽然替她把脉的是太医,但是替她上药包扎伤口的,是他口中的陛下。
抬手轻轻抚上肩颈,萧清眼中闪过幽光。
想到那个男人不顾她反对,强行将她衣服扒了上药的事情,脸色顿时有些黑。
虽然他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是那双时时流连在背部的手指,冰凉的触感,还是让她一瞬间微颤。
“这伤是如何受的?”
那个男子将她整个身子压在榻上,手指在她半褪衣衫裸露下的背部轻轻滑过,隐隐带起一道电流。
萧清咬牙,“你这是做什么?”
“在给你上药啊?”男子将药膏一点点涂抹在她背上,声音听不出情绪。
“堂堂皇帝为我一个小小副史上药?”
身后气息靠近,“清清,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愿意,更何况,我怎么能容许别人看你的身体,碰触你呢?”
萧清耳畔微热,灼灼烫人,“那我自己来,不劳烦你了。”说着就要起身,却再次被男子压了下去!
“你别太过分!!”萧清红脸了,挣扎着就要起来,却不想半褪的衣衫在她动作间敞开更大,白皙透着淡粉的肌肤在薄衫内浮动,更添一丝性感与诱惑,令元祁的眸子顿时一深。
直接探身搂过萧清,吻向了她纤长的脖颈,带着一丝莫名的怒意。
“嘶——!”萧清痛呼出声,“你属狗的吗!!”
脖颈处男子的牙齿越发用力啃噬,似要将她吞人肚中般的凶狠。唇舌挑逗地舔舐她的肌肤,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手掌霸道地将萧清禁锢在怀中,不容她拒绝。
“停下。。。”萧清背部紧贴在男子怀中,握在她身上的手掌紧的让她喘不过气。颈侧的气息灼热而凌乱,那勾勒的舌尖一直描绘那处,不愿离开。
“清清。。。”男子唇瓣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低哑魅惑的呢喃声传来,似靡靡欲望之莲绽放,令人心跳加速。
男子望着面前的清丽脱俗,却带着一丝倔强隐忍的女子,看到她身上的伤痕,体内便会升起一阵无名的怒火。想要打破她脸上的平静,让她那双眸子看向他,只能看到他!!让她发怒,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情绪!若能将他映进这女人的眼里,让他做任何事都在所不惜!
眼中的漩涡越来越深。。。
萧清缓缓将滑落的衣衫拢起,淡淡转身,眉宇间没有惊慌,只剩淡然,“你想要我?”
男子眸光一深,妖瞳渐渐汇聚漩涡。
萧清嘴角浅浅勾起,不妖不魅,却似惑人的清风缭绕在元祁胸口,挥散不去,纠缠不休。
萧清缓缓伸手,轻轻滑过男子饱满的额头,挺直的琼鼻,一点点划向他轻抿的薄唇,淡淡勾勒,摩挲。
元祁喉咙微动,眼中的灼热似要将面前女子撕碎。
萧清眸子不躲不闪,直直望他,“你确定。。。?”尾音微微上扬,却透出一丝沉静,寂然,无一丝波动。
元祁眸子微动,漩涡一点点渐褪,须臾,将面前女子轻柔带入怀中,耳畔传来男子幽幽的叹息。
他错了,比起伤害她,禁锢她,他更希望能看到她鲜活的表情,倔强的,愤怒的,凌厉的,隐忍的,这才是她。
“你总是用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来伪装自己,不管是害怕,还是恼怒。清清,我希望在我面前,你能是最真实的自己。”
萧清身子一顿,淡淡道,“这只是一种生存方式而已,我有,你也有。”
男子轻抚她的秀发,“就算如此,我也希望你待我是不同的。。。这样是不是很自私?”
你怎知我现在待你就与别人相同?
萧清缓缓垂眸,遮住一闪而过的幽光。
之后,男子替她上完药,便缓缓离去。空旷的大殿上,因为男子的离去显得有些寂寥。
萧清躺在床上,脑海中却一直回荡着男子黯然孤绝的背影,久久不散。
“二哥?二哥!!”
小清的声音打断萧清的思绪,抬头,“啊?怎么了?”
小清瘪嘴,“二哥!!你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
“哦,没事。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沐小王爷已经差人来问过好几次了,二哥你要去看他吗?”
萧清将身上的小七丢开,“他怎么样?”
李小力道,“据说身体无碍,只是左腿伤到了筋脉,需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了。”
萧清点头。
接下来几人又询问了她几句,便让她回去休息了。萧清躺在自己屋中,可能这几日休息时间太长了,竟然一时难以入睡。
心中有些烦乱,从床上起身。无意中看到一旁镜中的自己,五官平凡,眉宇淡淡,一副少年模样。
抬手抚上脸侧。这个面具,是在她走之前,那个男人给她的。虽然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制作出一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面具,确实有些令人诧异。
手指下那薄薄一层几乎完全贴合她的肌肤,似与她的血液融合一般,紧密无隙。仿若无物的透畅,冰凉光滑的触感,显示这个面具的不凡。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萧清应声,李小力推门而入,走过来缓缓坐到桌前。
“你之前的面具坏了?”
对于李小力能看出这点萧清并没觉得惊讶,她很清楚在易容方面李小力的能力。
“恩。”
李小力望她,忽然开口,“有一个叫玉面罗刹的江湖散士,亦正亦邪,神出鬼没。他制作出的易容面具几乎无人识破,承袭了一种与人皮极为相向之物的制作秘法,因此他所做出的面具才能完全贴合人的轮廓,毫无破绽。”
李小力眼中闪过复杂,“那个男人连玉面罗刹都能动用,看来他的势力真的深不可测。”
萧清微微垂眸,缓缓开口,“小力,我决定继续留下帝都。”
“是因为他?”
“原因中也包括他。”
李小力眸子犀利,“是因为一旦你离开,小呈在这里便无人庇佑?还是因为此次地动,你担忧那些为你受伤的人不愿离开?”
萧清眸光微闪,“既然当初老莫将小呈托付给我,我就要全力护他。小呈生长在长陵,若因我的原因而离开并非我愿。而且以他的性格,我若将他托付给别人,他定然认为是他拖累了我,因此才抛弃了他。所以,留在帝都,也是希望他能再大一些,经受磨砺后再做决定。”
“小呈不是小孩子!他能做出理性的判断!!”
“我知道。”萧清眸子漆黑,“但我不希望他小小年纪面对这些,我希望他这几年能无忧无虑待的生活。”
“女人,你太天真了!”
萧清抿唇不语。
李小力眉头蹙起,“那个男人呢?他究竟有什么企图?”
萧清眸光闪烁,他还真是敏锐。
“我不管他是何目的,我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
“弄明白之后呢?你就会离开?还是永远留在这里?”
面对李小力咄咄逼人的问题,萧清沉默不语。
“你究竟在想什么?”李小力幽幽的叹息声传来。
萧清缓缓抬头,“我只是想测试一下,那个男人究竟对我有多大影响。”
李小力眸光一颤,“你。。。”
“不知何时,那人开始影响我的情绪,若我只是一味逃避,那么这根刺将永远扎在心里。若想将它连根拔去,必须正视它的存在,在每次碰触时越疼痛,想要拔去它的念头就越强烈。就算最后是扒皮削骨般的痛,只要这根刺彻底消失,便可以了。”
望着萧清深如古潭的眸子,李小力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她内心的冰墙有无数重,虽无形,却无人能将其打破,触碰到她的内心。
“既然你做了决定,我就不再多说。只是我想提醒你,不要因小失大,给这跟刺扩大的机会,否则等拔去时,就不只是挫骨削皮的痛了。。。”
李小力起身,径直离去。
萧清静静坐在屋内,须臾,起身,也走了出去。
让小呈驾来马车,在小清几人的不满声中,出了别院。
萧清安静靠在马车上,须臾,似听到什么,缓缓掀帘,外面一群群衣衫褴褛的流民正在争抢食物,被官兵呵斥殴打的画面。
街道上往日的繁华不见,入目的一片混乱的景象。随处可见躺地的灾民,争抢食物的人,还有孩童的哭喊声。到处都是维持秩序的官兵,巡查兵还有官员,在极力安抚暴乱的民众。
萧清将帘子放下。
看来,要想平息这场混乱,还需要一段时间。
街上四处流窜的灾民阻碍了马车的速度,当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面前的是一座郁郁葱葱古色古香的宅子,从墙外到院内四周都是翠绿的竹子,将不大的宅子环绕其中,神秘而幽静。
梵君华并非长时间都在城郊外的湿地,有一部分时间是在这里。只是前两天发生了地动,城郊可能被毁,她便来这里碰碰运气。
萧清下了马车,对车上的小呈吩咐了几句,便上前敲门。却发现,门是开的。
犹豫了一下,便推门走了进去。
入眼是有别于外面的世外桃源般的景象。清泉潺潺,水流叮咚,从花木深处流泻于石隙下。四处青竹透露着淡雅幽香,沁人心脾。缓缓朝里而去,白石为栏,环抱池栏。
隐隐有琴声传来,似悠远而空灵的仙音,却透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暗。
萧清循声而去,拨开层层竹叶,映入眼帘的,是那个一袭白衣的出尘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