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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回宫后,便听说今日茶水房里不见了一名小宫女。原本胤礽还未上心,可听到红梅二字才愣了。
红梅就是昨晚那个小宫女。
他英眉一拧,觉出了不对味儿。
端着茶碗也不喝了,哐的放到了桌上,吩咐道:“将大阿哥请过来。”
“是。”
很快弘皙便现身了。
少年一脸微笑,笑意那么的恰到好处,而真因为太过于合适,而显得有几分…虚假。
架子上端放着一只鸟笼,金丝雀被一只细巧链子锁住,唱着愉快的调子,胤礽握着草去逗它,说道:“你干的?”
弘皙眉头一扬,温声答道:“那个女人不知羞耻的诱引儿子,便将她处理了。”
“呵。”
胤礽丢下尾巴草,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弘皙,说道:“你还在记恨孤?因为那个霜儿的事?”
弘皙脸色有过须臾之变,他双眼懵懂,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嗫嚅道:“霜儿又是谁?”
胤礽将他打量一阵,嘲道:“若是真不记得了就算了,如今你也有了一嫡一侧两位福晋,还有两个妾室,多在子嗣问题上留点心。让你皇玛法高兴高兴。”
“是,儿子省得。”
“孤是太子,你只用好生乖觉候着便是。”
弘皙歪了歪头,嘀咕道:“岂有近四十年太子乎?”
“你说什么?”胤礽眉头一皱,语气急了不少。
弘皙忙摆手,道:“儿子胡说的,阿玛不要生气,先告退了!”
他自然是听清了弘皙的话,他无法去辨别儿子的话里含义,应该说此刻的胤礽除了满心愤怒,已经再不想去思考其他了。
弘皙说的对啊!
哪里有做了四十年的太子呢?
“来人!”他一声怒吼
太子殿下暴怒之下,毓庆宫内人人自危。
周澜泱今日也颇不安宁,送走了爹娘,还得了一张房契。她还记得周柳氏当时的凄苦表情,言外之意不外乎此生怕是不能再见,周家大宅理应是要留给她的。
若周清河在,自然轮不到周澜泱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可是儿子已经不在了。
“其实,就是你今日不来,日后怕我也要想法子将这房契拖到你手里的。父母子女一场,现时缘灭了。你珍重。”
周澜泱闭了闭眼,把周柳氏最后一句话从脑海里挥开。
“九爷来了。”门口明玉的声音喜庆又响亮,周澜泱把房契往抽屉里一放,转了出去,差点与胤禟撞上。
“弘阳呢?”
“弘映接过去了。”
周澜泱拉着胤禟坐到了软榻上,明玉端上茶来,周澜泱便挥退了她。
刚想说带周澜泱出去转转夜市的胤禟察觉不对,试探道:“有什么大事儿?神秘秘的,连明玉都赶走了。”
“我送别我阿玛时,他与我聊了很多。”
“恩,然后呢?”胤禟不以为意。
他拇指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这一套茶具是他去年才收的宝,还是欧罗巴那边淘回来的物件儿。
“你…与八爷,你们…对那个位置,根本没死心是不是?”
周澜泱抿了抿唇,问的也很直接。
胤禟眼神一滞,幽幽抬头,对视住周澜泱,缓缓说道:“怎么又说到这上面来了?”
已经很久了,至少这三年来,周澜泱过的平顺安稳,已经久不再有此刻这种翻腾潮涌的心绪了,搅的她极不安宁。
她握住胤禟的手,喃喃道:“胤禟,别做让我担心的事儿,你不想我,也想想弘映,弘阳。”
胤禟反握住她,柔声道:“放心,我有分寸。”
周澜泱眼帘一扫,呼了口气,岔开了话题。
“你去朱妹妹房里坐坐吧?”
胤禟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身子不方便。”周澜泱怕他不信,补充道:“回来时才发现的,差点丢了丑。”
胤禟要信不信的看着她,好半天才点点头。
“我自个儿回清风院去。”
“行吧,晚点我给你送宵夜过来。”周澜泱笑着把人送走了,胤禟也不强留,点点头道:“正巧书房里还有些事儿没办完,你歇着吧。”
比胤禟的宵夜来的更早的却是周澜泱的。
明玉端着那碗燕窝粥迷茫不已。“侧福晋不曾要过燕窝粥啊。”
端粥的是个新人,才去膳房不过半年,他笑了笑,道:“就是侧福晋的。真的。”
“怎么了?”周澜泱听到动静走出来,那小太监讪笑道:“给您送燕窝来了。”
周澜泱心觉惊奇,正要说自己没有要燕窝就发现那小太监袖口处露出一截牛皮色来。她心头一跳,遂改口道:“哦,我记岔了,端进来吧。”
燕窝粥清甜可口,周澜泱却没有尝一口,她背过身去,抽出信纸。
上头只有短短一句。
‘知老二其短,可行揭而乎?’
信笺封口落了雍亲王府的火漆。尽管不明显,周澜泱还是看出来了这是胤禛的手笔。
周澜泱捶捶额头,原地转了几圈,那小太监躬低身子,轻声细语的开了口。
“王爷说,他拿不准主意,想请您给个话。”
你拿不准,难道我就拿的准了?周澜泱无奈。却约莫也猜到了是上次自己的话让胤禛觉得见了效,这才又问过来了。
她呼了口气,转到了书桌前,提笔草草几笔,塞回了信封里,递给那太监,道:“去吧!”
“是。”
那太监躬身退去,还未开门,周澜泱又道:“等等!”
“侧福晋还有什么吩咐?”
周澜泱眼眸一眯,冷冷说道:“明日起,不要再让我在九爷府看见你。”
小太监被她眼神一刺,只觉如芒刺在背,忙应道:“是。”
对于为何会去听一个女人的意见,胤禛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
或许,是因为上次听了她的话,真的救了十三,或许,是因为她真的有什么未知的能力,也或许,只是因为私心里想与她通信。
马厩里的老伯和隔壁九爷府的马厩里的侍从早熟识的很了,从他手里很快便拿到了周澜泱的回应。
胤禛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拆了开来。
她将就自己递过去的那张纸,翻了个面,一笔成划,潦草写到:不止不行。
胤禛眼色一亮。
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她是支持自己的!
“王爷。”那拉氏敲响了门,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吞。
“进来。”
胤禛把信纸塞进了袖子里,那拉氏推门进来,走到胤禛身边,低声说道:“阿玛那边来了消息,托合齐几个又聚在了一起。”
“托合齐,齐世武,耿额,尚九正,这几个不是时常聚在一起吗。”胤禛有些不以为意。还嗤笑道:“好像几个凑到一起就能为太子另择一条明路出来一般。”
那拉氏摇摇头,神色严肃的不行,她踮起脚,依在胤禛耳畔,说道:“可今晚太子也在。”
胤禛望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太子喝醉了,醉的厉害,大嚷着:古今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
胤禛愣了半晌,随即笑出了声儿。
他拨了拨手腕上的佛珠,真是上赶来的好礼啊,前一刻胤祥才送来消息,绿营统领步维与胤礽来往私密,家中还藏有胤礽龙像,下一刻又得了这么个好消息。
佛珠相撞,发出悦耳的梵音,胤禛自言自语道:“是啊,四十年太久了。”
“王爷您想…”那拉氏对于丈夫的每一个举动都不会吃惊,更不会反对。
“他若不在弘历生辰时送那种玩意儿来,兴许,本王还能容他。”胤禛面无表情说着话,拇指摁在佛珠上,一派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