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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着弘映吃了药,用了些糖水,一再给他保证明日会再来看他,周澜泱出了弘映的院子。
终于听到了儿子一声额娘,周澜泱是心满意足的。
只是,她心里有事,儿子带给她的喜悦感当她踏入清风院时便所剩无几了。
她缓缓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坐在榻上,视线则落在一尊立式的三脚蟾蜍上,蟾蜍背顶北斗七星,嘴衔两串铜钱,头顶太极两仪,寓意旺财化煞。
忽然脸上一阵轻柔温热,胤禟轻吻落下,遂笑道:“看的那么起劲?爷进来了都没发觉。”
周澜泱愣愣的回过头,对上男人一张笑脸,复又偏过头去,淡声说道:“在想事情,八爷走了?”
“恩。”胤禟自顾自的坐到了她对面,挡住了她看三脚蟾蜍的视线。
“想什么?与我说说。”胤禟撑着脸,靠在手案上看着她,语气神态都像极了顽劣时期的少年儿郎。
周澜泱打量了他几眼,试探性的问道:“方才你与八爷的谈话,我听的半知不解的,八爷说的那个女子,是素素吧?”
胤禟脸色微变,喟叹一气,有些无奈道:“你还记得她呢,这么些年了。”
“当然记得。”
胤禟想了想,答道:“是她。”
他有些欲言又止,周澜泱便主动问道,“她出了什么事?”
“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是好事,为何你与八爷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她咄咄逼人。
胤禟摁了摁眉心,道:“阿澜,别人的家事,我们不管,行吗?”
谁知,周澜泱全当没听见他的话,直接问:“弘春是不是她生的?”
“是。”
周澜泱手心捏紧,声音略抖:“所以,孩子生了,十四爷未迎她进府,反而把孩子从她身边抱走了?”
听得出,她很气愤。
胤禟鼻尖泄出一口凉气,微微蹙眉,道:“难道让我爱新觉罗的子嗣跟着她一道在外室苟且不成?”
“苟且……”周澜泱笑了声。
她站起身来,目光薄凉的望向屋外黑寂,冷冷道:“她曾是花红楼里最美的女人,不知多少人豪掷千金为博她一笑。”
“到底也是妓。”胤禟语气也冷了不少,他不喜欢周澜泱为了旁人与他起争执,说到底,这也是男人霸道的一种表现。
周澜泱回头,面无表情的瞪着胤禟,点点头,说:“是,可出身如此,她有选择吗?这是她的错吗?”
其实,周澜泱还有很多话想说,可她也知道,对胤禟说这些没用,毕竟害的素素至此的,不是胤禟。
想到这里,周澜泱呼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主动道了歉。
“抱歉,我有些着急了。”
胤禟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也起身,拥住了她,问道:“是不是想见她?”
周澜泱有些意外,“可以吗?”
“我若不答应你,估计你就得自己想法子了。”胤禟捏了捏她脸颊,算是应下了她这事儿,转而问道:“去看弘映了吗?”
“恩。他还叫我额娘了。”
说到这里,周澜泱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笑容里有两分羞赫。
“明日,我便与额娘提立你为侧福晋的事。”胤禟松开她,又执起她的手,摩挲着她手指上的骨节。
周澜泱目光一黯,沉声道:“我阿玛那里…我回来这么久都没去过我大哥坟前……”
周清河是二人心中的一道坎,胤禟知道兄长于她的重要性,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错,对不起周澜泱,也对不起周家。
所以,当时,放她走,也是胤禟自认为的一种求罪方式。
“明日去吧。”想了好一会儿,胤禟主动说道。
他们都默契的不去提以前,不是想当做事情没发生,而是心照不宣的不去揭彼此的伤疤。
“明日我派人送你去看她,我下朝后去趟周府,见你阿玛。”
最终,胤禟安排好了二人的行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笑道:“待你位分之事了了,我带上你与儿子去江南玩一趟。”
“江南?”周澜泱微微晃神,光是听见江南二字,脑海里便浮现出了日出江花红胜火的奇迤景色了。
“是啊,君子之好美,独独爱江南。”胤禟轻轻的吻了吻周澜泱的眉梢,笑意柔柔。
那座被十四阿哥用来金屋藏娇的院子坐落在莲子胡同,与周围普通民舍相比,显得鹤立鸡群,独树一帜。
何玉柱搀扶着周澜泱下了马车,周澜泱理了理衣襟,笑着道了谢。
“这几日来,我还不曾问候过你,这几年,你可好?”
何玉柱眼圈有些红,笑着点头道:“劳格格惦记,奴才一切都好。”
“就是这儿了,奴才去问个门。”何玉柱前去问门。
没一会儿,来开门的是个小丫头,支个脑袋出来,警惕道:“找谁?”
何玉柱板直了身子,道:“咱家是九爷府的,来瞧瞧你家夫人。”
或许那丫头对何玉柱有些印象,倒没有为难,大开房门,将人迎进了屋。
周澜泱上前去,缓缓迈进了门槛。
“贵人见谅,这些日子,我家夫人月份大了,情绪不宁,家里来人,她就害怕…”小丫鬟说着话时都是一副紧张神态。
周澜泱心下一紧,不知素素这些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这院落还不算小,路经中院,有一池塘,蓼花苇叶,翠荇香菱,都是这秋日应季景观,可却摇摇落落,平添寥落凄惨。
周澜泱一路看过去,想来景观人心,便是如此。
“咳咳……”还没主屋,便听见连连咳嗽,接着便是一道聒噪女声。
“您可真金贵,上好的药给您用着,好嫌苦。”
回答的声音一贯的温柔,却透着疲态。“劳烦姑姑放下糖块吧,太苦了,实在喝不下。”
“啧啧,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还有十四爷的种,你以为我家福晋会派我来守着你这短命鬼?唯恐你别将病气传到了小阿哥身上才好。”
那被称作的姑姑的人端着药便摔了,斥道:“不喝就拉倒!贱命一条拿自己当什么主子!”
‘哐’的一声,药碗砸到地上,溅起褐色汁水到周澜泱绣花鞋上。
周澜泱冷面生寒,缓缓抬头盯着那婢女,是个中年妇女,仪态高傲,眉眼半吊,恶人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