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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时胤禟只觉得那个叫明玉的丫头夸夸其谈,这世上哪里有那般邪乎的耗子?
可眼前的一切却还是超出了胤禟的认知。
那镶金碧罐的瓷盅里满满一锅山药鸡汤,还有一条被煮去了皮肉的耗子,只剩了个骨架,耗子嘴里的尖牙还尖耸的挺立着,做一副龇牙咧嘴。
“呜呜……爷,吓死妾身了。”
刘氏给胤禟扑了过来,撞了个满怀,胤禟皱眉,轻轻的推开她,指着那桌上还有一只硕大的耗子,问道:“怎么回事?”
桌上的耗子皮肉未熟透,乌漆墨黑的脸上倒似被可以划烂了似得,恐怖又恶心。
“不是说耗子人脸吗?就是个普通的耗子嘛。”周澜泱拿绢子别着嘴,眼神微顿,好似有些恐惧不敢看。
“回主子爷,这盅汤端上来,我们一打开就看见了一条大耗子飘在上面,把我们格格吓坏了!”刘氏的贴身丫头立即跪下哭泣道。
刘氏也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冲胤禟说道:“膳房的也太不谨慎了,是不是故意的?爷您得为妾身做主!”
胤禟还未开口,周澜泱贴近胤禟,轻声道:“不如叫铁掌勺来问问?”
胤禟一沉吟。道:“去把掌勺传上来!”
没一会儿,铁六贵被人传了上来,可他一口咬定,汤在膳房从制作到成品,都没有出国一点意外,谁知道这耗子怎么来的?
这时,铁六贵的小徒弟嚷了一句,“快七月半了,谁知道是不是刘格格做了什么坏事儿,冤孽缠上门来了!”
“你胡说!”刘氏尖声叫道,以往那张脸上总是慈眉善目,笑意浮生的,这时却宛如嗜血的女修罗,眼神却是颤的厉害。
胤禟瞟了一眼那小徒弟,淡淡说道:“乌邪之事,不可擅言。”
“可是……主子,我好像也听过这么个说法。”明玉悄悄的抵到了周澜泱身后,轻声细语中又带着一些跃跃欲试。
胤禟回头看她一眼,问:“什么说法?”
“就是坏事做多了,自然要得报应呗,主子爷您看那耗子的模样像不像个刚流出来的胎儿?”
明玉歪着脑袋,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明玉,你放肆。”周澜泱压低了声音,气若氤氲。“主子爷哪里见过那些脏东西?你讨打吗?”
“奴婢知罪。”
明玉并不坦诚的认了个错。
忽而间,似电光火石流转,胤禟慢慢缕清了今晚的一系列事,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澜泱。后者却只直直的望着那刘氏,并未注意到胤禟的眼神。
“来了,来了,府医来了!”
没一会儿,李大夫也被传了过来,他细细的把了下刘氏的脉搏,然后告了平安。
“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大碍的。”
李大夫拱着手,姿态谦卑到很不得埋进地缝里去,胤禟恩了一声,却再度看了眼周澜泱的神色。
见她眉眼无波,眸中含笑,盈盈双眸正望向刘氏。
“刘格格身子骨可还好?上次小产至今也许久了,可有后遗症根?”胤禟突然发问。
突然间,整间屋子都变了动静。
刘氏一张脸色惨白到无以复加,李大夫则是瑟瑟发抖,周澜泱先有微微错愕,随即抿唇一笑。
“怎么?没听清爷的话?”胤禟沉下脸,加重了语气。
“回主子爷,刘格格一切都好。并未有后遗症根。”李大夫话声刚落。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骄矜女声,“有没有后遗症还是好好查一查的好!”
众人望去,见是兆佳楚宁抚着肚子一脚迈了进来,她规矩的给胤禟行了礼,“给主子爷请安。”
“起吧。有着身子怎么还到处跑?”胤禟声音不咸不淡的,倒也算是一种关切了。
兆佳楚宁柔柔一笑,道:“今日妾身娘家送来一老大夫,是妇科圣手,不如让他给刘妹妹把把脉?主子爷看行吗?”
“不必了!”刘氏腾的一下就软凳上起身,她扑到胤禟脚边,跪倒便是一阵哭诉。
“爷是何意?为何又将妾身小产之事提及?莫非还嫌妾身被周姐姐害的不够吗!?”刘氏抓住胤禟的裤脚,哭的是我见犹怜。
可惜,胤禟此时一门心思全在周澜泱与兆佳楚宁身上,他轻轻挥开刘氏的手,往门边走了两步,一抬手。
“诊。”
兆佳楚宁给她身后那老爷子递了个眼神,他立马上前,按住了刘氏的手腕。
略一沉吟,那老爷子便换了脸色。
“放开!你松开我!”
刘氏尖叫扑腾着,眼看便要挣脱开那老爷子的桎梏,周澜泱默默的看了一眼明玉,后者立即上前,按住了刘氏的肩膀,道:“刘格格,好心给你诊治呢,你倒是怕什么呀?”
过了一会儿。屋内的气氛沉溺而诡异。胤禟背着手,望向门外,脸上神色复杂,深邃眼眸阴戾不已,他眼神一凛,冷声道:“如何了?”
“回九爷……”那老爷子慢吞吞的起身,冲着胤禟拱手,缓缓说道:“这刘格格脉象较弱,应有体寒之症,之前有孕该是服了些坐胎的偏方,可身子骨弱了,确是不好保的。”
刘氏一愣,立即起身怒骂,尖叫道:“你胡说!我从未吃过什么偏方!你是谁派来的!为何胡说!”
“脉象较弱?”胤禟转过身来,那脸上的怒意叫众人心生畏惧,就连周澜泱也不由的心头一跳。
“你的意思,刘格格即使有孕也无法保住?”兆佳楚宁先胤禟一步,问了出来。
老太爷点点头,意味已是十分明显。
“胡说!胡说!不是的,爷,这是构陷!”刘氏跪挪到胤禟跟前,她突然转眼,恶狠狠的瞪着周澜泱,斥道:“是你!周澜泱!你去哪里找的江湖骗子,竟如此构陷我!你害了我孩子,还敢去逮些死耗子来作弄我!装神弄鬼的什么胎儿显象!你恶毒!”
周澜泱捂唇一笑,声音轻缓。“刘妹妹可误会我了,这位老大夫是兆佳姐姐娘家来的,我都不认识呢,我还有药材要给老太爷辨认呢。”
说着,周澜泱一挥手,明玉从怀里掏出一枚包裹,打开来递给老太爷。
虽已是药渣,那老太爷细细一闻,仍辨别道:“这是慢红花!少许几贴,必至孕妇小产!”
胤禟大惊失色,回头来,逼近了周澜泱,道:“哪里来的?”
周澜泱一笑,“李大夫给的呢。”
那道如刀锋利刃的冰冷的眼神直直的剐在李大夫身上,胤禟一步一步走过去,那人已是吓的浑身打颤,叩头道:“奴才不知啊!这都是刘格格给的!不关奴才的事儿啊!”
“刘氏?”胤禟冷笑一声,直指那地上的女人,怒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氏跪坐在地,冷笑连连,像是乱了心神一般,只重复着,“我没有服什么偏方,没有!那孩子是我该得的!我该得的!”
闻言,周澜泱缓缓走过去,她靠近胤禟,亲昵的靠着男人的肩膀,笑的温柔和意,望着刘氏说道:“刘妹妹,原来你才是那狠心的人啊!自知孩子保不住,便要嫁祸到我头上,还药了我的孩子,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毒呢?”
刘氏惶恐而紧张的摇头,时而又自言自语,根本不理会周澜泱。
“来人。”胤禟一手紧紧的握住周澜泱,一边吩咐道。
额尔萨从门外进来,“主子爷您吩咐。”
“刘氏谋害皇嗣,善妒搬弄,大罪不赦,先关到禅房,明日请福晋拿爷手令奏疏宗人府!”
“是。”
宗人府!刘氏浑身一震,疯了似得挣脱起身,指着周澜泱,怒道:“周澜泱!你好心机啊!一回来便搞了这些阴谋诡计?你害了我你也别跑,宗人府咱们一起进!”
刘氏转而对胤禟说道:“主子爷可知,去年守岁那日,您的这位宝贝儿心肝是和谁一起过的?”
突然!刘氏噤了声。
她惊恐的发现,周澜泱手里正把玩着一枚熟悉的物什,周澜泱摩挲着手中的一枚有了缺角的玉佩,笑吟吟的望着她。“说啊,刘妹妹,您说,我是和谁一起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