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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发了大火,虽然众人不知她这是为了什么,不过,倒是能瞧出来一些端倪,譬如这屋内的周澜泱,怕是真的要倒霉了。
上前坑害刘氏小产一事还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可这次简直是自寻死路,竟然拿药把自个儿给灌了。
“你说不是你,敢让人搜你那住处?”董鄂惠雅回头,问的是刘氏。
刘氏福了福身,浅声道:“妾身敢。”
董鄂惠雅微微仰头,目光有些凛然,她淡淡说道:“这周氏在爷心中的分量,各位妹妹也都清楚,况且我说过许多次,九爷府的每一个孩子,都无比尊贵,任谁也不可对孩子起心思!”
“是,福晋说的是。”
众人应了下来,董鄂惠雅转身,道:“便叫管家使人来看着,去刘格格院子搜一搜。”
兆佳氏心头安定了些,目光也更加笃定,似认准了刘氏那院子能搜出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出来,可她目光太过坦荡,那般模样倒叫兆佳氏刚安定下的心又起了波澜。
“福晋且等等。”
完颜琉璃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董鄂惠雅回头,狐疑的看她一眼。
她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温声开口,道:“若是刘妹妹那里没有,洗脱了这莫须有的罪名,那这屋里是不是也该搜搜。”
“怎么可能……”兆佳氏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完颜琉璃跟前,后者嘴角一勾,冷笑以对。
董鄂惠雅站直了身子,秋衣扶着主子的手,手背微微吃痛,只听董鄂惠雅应道:“是该如此。”
…………
屋内的人在一片快近麻木的痛处中幽幽转醒,耳边嗡嗡声不绝于耳,却是听不分明。
“青……”
想唤周青,嗓子却也干痛的厉害。
周澜泱挣扎着靠坐了起来,稍稍有了些动作,那下面像是水流一般汹涌,周澜泱抚了抚小腹,直觉也知,孩子怕是不在了。
她愣愣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怎么一点泪也没有?
“这是我与胤禟的孩子,没了,我怎么连哭一哭都做不出来?”
周澜泱喃喃自语一声,一滴泪也掉不下来,可那心头痛楚却像是一根纤细绳索勒住她的心脏,疼痛感感蔓延全身。
她不知道此时到了什么时辰了,不过瞧那外边漆黑黑的一片,屋内摇曳烛火根本也照不出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昏沉沉的,周澜泱仿佛又听见了周青的声音。
她大喊冤枉,陷害。
“福晋明鉴,这都是府医那里领来的安胎药啊!”
“府医会给你堕胎药做安胎药?”董鄂惠雅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
又有一道女声插了进来,“福晋,在那小花圃里,找到了一堆药渣,府医说正是那慢红花。”
“胡说!你们这是陷害!”周青哭的涕泪横流,挣扎不得,还是被拖到了正厅里。
听到这动静。
周澜泱咬破了嘴唇,沁出了几缕鲜血,拖着疲软的脚步,从床上滚了下去……眼前一黑,又昏死了过去……
眼前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兆佳氏只觉得像是跳进了一圈怪圈里,一环接一环,可是一时半会儿,她却摸不得出口在哪里。
“你过来。”她招来梅儿,在她耳边耳语几句,郑重神色的吩咐道:“快去,小心一点。”
梅儿点点头,悄悄的从人群中退去了踪影。
当兆佳氏看到刚一踏进府门就被拥到了正院的胤禟时,心里的疑窦就像蝉蛹一般,被揭开了一个口子,慢慢的露出了真容。
“你说,她小产了?”胤禟眸光通红,更深露重,他的脸色亦是苍白。
董鄂惠雅垂着头,轻声道:“是啊,在清漪院都搜出了那药……”
胤禟猛的起身,一步一步逼近董鄂惠雅,声音低哑,仿佛被灼伤了喉咙一般。
“为什么是清漪院搜出来的?福晋这话什么意思?”
刘氏见机,忙上前,补了一句,“回主子爷,府医说,那药要三五帖才能见效,应是周姐姐早就在服用了。”
“府医就在外头,主子爷有什么话,都可问问李先生。”
董鄂惠雅行了个礼,却不由分说的招手吩咐府医跨了进来。
接下来,府医的话胤禟都没有听全,只听到府医说了‘周格格服药已久,胎儿注定不保’。胤禟只觉得脑子轰的便炸开了。
他背过身去,手紧紧的攀住那张雕空篓花红木椅,董鄂惠雅在侧边站着,看着胤禟骨节分明的手泛了白,足见用力。
“服用已久……”胤禟缓缓的重复这几个字。
府医叩了个头,浑身抖如筛糠,像是担心胤禟将怒火洒到他身上,断断续续的答道:“应是有三四服了。”
“咚”的一声,胤禟一拳砸到了桌案上,那声响刺耳又惊人,屋内的几个女人顿时便受了惊,那完颜氏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全被胤禟这一怒给噎了回去。
“都给爷出去。”
胤禟声线绵长,他抬手,背着他们挥了挥,兆佳氏捏紧了帕子,咬紧了牙关,随着几人一同行礼,道:“妾身告退。”
“福晋还有事?”
董鄂惠雅未离去,只对着胤禟的后背,目光坚定,说道:“她闹的太过了,自己骨肉下的去手,这回,主子爷怕不能再纵她了。”
骨肉二字,深深的刺痛了胤禟的心,他闭着眼,深深的呼了口气,眼再睁开时,却透着半抹伤心,他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爷不明白。”
董鄂惠雅弯唇一笑,道:“周妹妹向来乖张,心比天高,谁得罪了她,她定是要有所回报的,且不论手段如何,筹码为何。”
说完这一席话,董鄂惠雅福身,告退道:“臣妾先回了,还是先打发周青回去看着周妹妹,免得又做出其他傻事来。”
胤禟无力的挥挥手。
门一被关拢,屋内烛火被风打灭,胤禟将自己一人关在了这森黑寂静里。
翌日,天未大亮。
兆佳氏从床上猛的坐起,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梅儿听到动静,赶紧扑了过来,忙问道:“格格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知道了,我想明白了……”
兆佳氏一把抓住梅儿的手,目光有些颤抖,手劲却很大,“叫你拿的东西,拿到没?”
梅儿点点头,警惕的往门窗的方向望了眼,凑到兆佳氏耳边,说道:“拿了,怕被发现奴婢只拿了一些,未煮的药材里拿了一些,还有那花圃了里被翻出来的药渣,奴婢也取了。”
“你且放好,天亮我就去找九爷,让他另找人验。”
“格格您意思是……”梅儿疑惑道。
兆佳氏握紧了梅儿,道:“这是构陷,一定是!府医他……”
“格格!”梅儿一下捂住兆佳氏的嘴。眉眼间满是惊恐,她低声劝道;“格格不能再说了,您也看到了,为何周格格一出事,福晋立马便要彻查,之前府里有个什么事,她不都是等主子爷回来再发话的?”
此话像是一根针,将兆佳氏先前就冒出头的一些浅显思绪慢慢勾勒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她惊愕的睁大了眼。
“你是说,福晋她也……”
“嘘。”梅儿抵住下唇,担忧的看着兆佳氏,道:“今晚的事,除了您与郎格格,只怕都有参与,有人负责望风,有人负责堆柴,有人负责点火,总之就是要赶着主子爷回来便定下周格格擅自堕胎的罪!主子爷一旦先入为主,哪里还有可开脱的道理……”
“可是!难道我就这样看着吗?那日宴席之上,只有周妹妹一个人为我们这些做妾的说了话!她们几个倒全不记得了!”兆佳氏哭了出来,激动着便要下铺来。
“格格,此时没有办法!只怕主子爷正在盛怒中,您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不如再等等……等过几日主子爷气消了,您再想办法。”
梅儿好不容易安稳下了兆佳氏的情绪,将她被子给盖上,这才回了侧屋去。
她轻轻带上兆佳氏的房门,可一转身,看见院中的那处假山,脑子里却突然想起,那日在大花园,明渠旁。
“你在做什么?”周澜泱带着绣儿,眨了眨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
“主子命奴婢作别致的花样,做不出便不准奴婢回去。”梅儿抽抽搭搭地说完,搅紧了绣帕。突然,手一空,她哭诉完后才发现周澜泱抢过了自己的物什,已埋下头去,就着针线在那手巾上作弄着什么。
待她再拿回来时。洁白的手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些奇怪的东西。
“咦,周格格,这是什么?”梅儿擦了擦泪,疑惑的问道。
虽然看不懂,但是还蛮可爱的。
“这叫蓝胖子。是一种猫。”
“啊?普天之下还有这般形状的猫?”
“可不是吗,天大地大,稀奇玩意儿多着呢。”周澜泱冲着梅儿眨了眨眼,转身拉着绣儿走了。
结束了回想,梅儿眼睛有些湿润。
那个时候的周格格,漂亮又动人,充满了活力,比那天上的仙子也不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