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他沉浸在对她的回忆里(必看)

水芫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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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唁礼结束。

    火化也结束。

    凌夏浔终于得到一个和凌司如独处的机会。

    他背靠在她的墓碑上,他的前方是一片花圃,圃里种着不知名的小花,都是寻着她苏林别墅里有的花花草草照种的。凌夏浔对这些花草树木没兴趣,所以一样也不认识。

    连下了几日的雨,今天早晨突然出了晴,还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那明媚耀眼的日光和凌司如殁的那天一样好。橙黄带刺的边缘,暖黄黄的圆心,是颗挺漂亮的太阳,所以晃得人不敢直视。

    凌夏浔抬着脑袋,后脑勺在她墓碑上左右蹭。他眼睛倒是闭着。青草味的风和复杂的花香挠得他鼻子里痒痒的,他才微微睁开一点眼睛。

    照在他脸上的阳光烈烈的。

    秋风也直吹,猛乎得很。

    他随手一摸墓边的花草,拿在眼前看,还能看见手上有几颗完整的露珠子。

    最上头的草面上露珠已经消散了。底下没长开的小嫩叶子却还在因为撑不住露珠的重量在左右转呢,一边给更矮小的下点重量,或者于心不忍得就往一边地里的泥土吐点。

    大事终于落幕。

    他前几日的心情格外重。

    今天就这么靠在这里好像什么都不那么重要,这里就只有他和她和她,偌大的一个庄园里,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她们很久没有这么安静又和谐的坐在一起。

    “小如,我把你安葬在阿姨的身边,你应该会很满意的吧?”

    他笑。

    因为他能想象到凌司如对他满意点头的样子。虽然上一次是很多年前,但也不妨碍他记得。

    “你放心,陆相挽,我已经就救回来了。”

    虽说起的是陆相挽。

    但想起的是陆相挽锁骨下的一大片红血,只有一秒,他转而脑子里就全部是凌司如那天躺在地上的尸体,那天,他看她第一眼就看见她周身都是血淋淋的,抱她第一下就觉得她浑身软得一塌糊涂,手感上似乎已经是没有骨头支架似的一具软皮,他不敢再动她,他怕她骨头碎了会疼,怕自己轻轻一抱就会皮骨分离。

    他手足无措。

    那种可怕。

    比陆相挽的血要可怕的多。

    可怕到哪怕他知道她已经殁了,还是本能得想要起死回生。

    他没法面对所以慌乱得不知道怎么处理,脑子里一边使劲排除她死了的回音,一边思维停滞宕机,只会本能机械得找医生求救,事后清醒的时候,好像又什么都不记得。

    他不记得自己武力威胁。

    也不记得是怎么来的医院。

    只记住了楼下那一滩血。

    和自己的嚎啕大哭。

    那天在医院,他见着陆相挽的流了一地的血,脑子里突然又想起凌司如血淋淋的样子。

    红色和哀嚎声瞬间充斥他的眼睛和耳朵,一幕幕闪过或者叠加。

    他一时站不稳,晃神,重影,心脏突突跳,想吐。

    他才知道自己对血已经有阴影。

    他还在回想,他陷在过去里醒不过来。

    秋风吹醒了他。

    胡咧咧的风就像是巴掌似的打在他眼睛里,他躲避得闭上眼睛紧紧合着,再睁开就是几滴清泪和被风吹红的眼眶,瑟瑟得疼。

    他转过头看看凌司如墓碑上的名字。名字还在。

    他再转过来,就是微微一笑。

    笑自己和凌司如的名字靠在一起。

    他笑容很温煦,像温水似的,不比阳光热烈动容,只是平和安静。

    他还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所以接着话茬说下去。

    “前天在楼顶,她站在我跟前被薄时漠开了一枪,正中动脉血管,我还以为是你等不到我把她带到你面前,自己先急着找她陪陪你,所以我猜她应该要死了,但没想到她又活过来了。”

    “她就像路边的野草,明明卑微低贱的很,却又总是春风吹又生。”

    他随便拔起来一棵矮草。手随意捋着上面的叶子,菖蒲是凌司如别墅里最普见的草,所以凌夏浔移栽到她的墓地里。他一点点择去垂下来的细长绿叶,最后只留下了根。

    他打量那根。

    所谓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光是据我所知,她就在薄时漠手上去了鬼门关三回,第一回开枪没子弹,第二回跳崖挂树上,昨天这回惨了点,子弹打在主动脉上,还离心脏近,就是自身凝血功能还不错救了她一命。”

    “她倒是比你的命要硬。”

    他伸手撩开草丛,食指和中指轻轻刨开泥土,把掌心里握的根像是种种子似的又给埋进泥土里去,用食指和中指扫落埋好之后轻轻拍拍手,泥土多还是泥泞,便也不怎么能拍打去,他随意甩弄之后,手腕自然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不再搭理。

    他看向远方,眼里慢慢惺忪,带点泥泞的湿润浑浊。

    “她死了,没死,对我都没差别。”

    “只是你喜欢她,所以我想替你留着。”

    他还记得凌司如对他说过:

    “她从一出生就活成了我想要的模样,而我现在更像是塑造失败的一个残次品。”

    “所以如果可以,我愿意让她替我活着,这样,就像我也是那么活着。”

    他微微仰头,脑袋不断蹭凌司如墓边上的名字。

    墓碑没有温度。

    他后颈都是凉的。

    但他没有感觉。

    “那天晚上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对吧?“

    “我才知道你这么不喜欢自己。”

    他觉得她傻。

    真的。

    她在乎的,只有自己身上的深仇大恨,她只知道目光坚定得只看着那几个仇人,只想活在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的假象里,在陆相挽身上找她梦想和试图想成为的样子。

    他知道的晚了。

    他比二十四还晚猜测到她的诡异。

    他看着天远处的地平线,风已经静了,他心里也很安静,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转而低头,他伸手用指尖扫弄墓碑前他刚才甩弄下来的泥土。他改成面对着墓碑坐着,用干净的大拇指轻轻抚摸凌司如的照片。

    “但是对我来说。”

    “你就是你。”

    “她只能是她。”

    “没人能替代得了你。”

    “更没人能替代得了我心中的你。”

    他眼里温润。

    嘴角微微颤抖。

    他重新背靠在墓碑上,用摸过凌司如照片的大拇指给自己擦眼泪。

    他只有那只大拇指是完全白净的。

    “你说,薄时漠到底最在乎什么?”

    风声呼呼的声音听在耳边好像在说‘无’

    “大概这样的人,不会因为谁死了而感到痛苦的。”

    “所以你的那一套对他不管用。”

    “他只会为自己还活着而感到庆幸,不会为谁的死而背负仇恨。”

    凌夏浔微微瞪大眼睛被阳光刺眼。

    太阳升到了正头顶。

    他这才发现光明已经笼罩着他和凌司如的墓碑。

    他沉浸在回忆里已经太久了。

    从早晨到晌午。

    时候也已经差不多了。

    他还有答应凌司如的没有做到。

    他轻轻抚摸凌司如的照片和名字便站起来。

    在她墓碑正前方鞠躬然后站直起来。

    “今天把你送回阿姨的身边之后,我会关闭这木墓园里的小居,加强监控和守卫,以后不会让你讨厌的人来打扰你。”

    “我一定会好好抚养薄妮长大。”

    “我会按照你的意愿报仇,绝对不会让薄家人死的那么痛快,一个都不会,放心吧。”

    他笑着说完所有。

    报仇为什么不笑。

    他再鞠躬然后直起身。

    “明天,我让艾薇过来看看你。

    皮鞋‘哒哒哒’的声音越来越远。

    在空无一人的墓碑前,无色的秋风又吹落了绿色的树叶。

    风的呼啸声呼啦啦的,很快就又是一重新的花草香,味道混合,但无碍,因为凌司如每次都能闻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