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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天边的乌云越来越密集,黑压压的覆过来,雨声一阵一阵响在雨檐下头,看在眼里只觉得憋闷。阮红玉见她这样伤感,心中亦是不知该怎样劝她,这样的事情,只怕是越掺和越乱,她想了想,就说:“你打算怎么做?”
沈蔷薇勾唇笑了笑,“有些事情做与不做,只在于愿意还是不愿意。”她说的轻轻松松,却让阮红玉品出一丝苦味来,她也不想表现的过于同情,也跟着笑了笑。
沈蔷薇也不想总是谈这些伤感的话题,就问:“这段日子你去哪儿了?瞧你的样子,像是过得不错。”
阮红玉便露出一贯的笑容,拿腔拿调的说:“这也多亏了你,因为这一次是我把你带回来的,所以七少倒没有难为我,只是大家都知道我是三公子的人,又与乔云桦牵扯不清,待我是不大如前了。不过这些事情我也并不在意,随他们怎么样。”
她说着,眸光中闪出一丝复杂神色,“蔷薇,现在南地时局越来越稳,连北地都掺和进来,一同攻打扶桑,那样东西你必须尽快弄到手。”
沈蔷薇心内有过一瞬的犹疑,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淡淡说:“那样东西即便给了我,我暂时也不会离开。我说了,我不甘心。”
阮红玉沉默下来,隔了半晌才说:“这种事情也不是着急的事,况且七少那样的聪明,就算真把东西给了你,恐怕也会对你多有监视。”她话中的意思在明显不过,沈蔷薇不禁皱了皱眉,本来想反驳一句,他不是那种人,可脑中念头一闪,倒不确定了。
虽然他没有伤害过她,但好似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信任,便忍了忍没有说话。
阮红玉将她的迟疑看在眼里,语重心长的说:“我并不是要离间你们,只是到了如今这种关头,凡事还是要你自己多去拿捏,千万不要再行差踏错了。”
沈蔷薇点点头,不愿意再谈这些,便朝后仰了仰,“我昨夜喝多了,到现在头还是痛的。”她说着,便转头去看窗外,“本来想出去走走的,但你看这雨,想是又要下一夜了。”
阮红玉听她换了话题,就附和着说了两句。丫鬟才上了茶点,沈蔷薇便招呼阮红玉吃了一些,两个人说笑了好一会儿,因着也算是生死之交,倒是很有话题,一直聊到了中午。
阮红玉才准备告辞离开,沈蔷薇不便留她,便起身送她出去,却不想开门的时候,阮红玉回头看向她,一脸的欲言又止,她抿了抿唇,像是在跟自己做挣扎,顿了顿,倒唉声叹气了一番,“算了,还是告诉你吧。”
沈蔷薇见她这样,便慎重的点点头,就听她轻声说:“蔷薇,他也回来了,你知道的,现在是个怎样的时局,乔家因为他被牵连的很惨……苏笙白这个人真的是人面兽心。”
她虽说的平静,但眼眶还是湿润了,眸中满是祈求的光,“蔷薇,他不该回来的,他会死的。那时候我找到他,他告诉我回来是为了你,我干涉不了他……所以我想求求你,让他离开吧。”
沈蔷薇先是怔了怔,倒像是不知该怎样反应,也不知是阮红玉的神情触动了她,还是那一番话触动了她,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恐怕我不方便去见他,不如我写一封信,下次你过来的时候替我带给他。”
她这样说着,便抓住了阮红玉的手,极是珍重的又说:“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也想他平安。你这一次过来怕是已经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你一定要小心。”
阮红玉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才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不用送了,我先走了。”
沈蔷薇目送着她离开,想着自己一路从南到北,再从北到南,这一切经历的事情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仔细的去想,只觉得恍如隔世。
乔云桦回来了?他为什么要回来,这一刻心内不禁生出许多复杂的情愫,像是牵挂,又像是担忧……这样胡乱的想着,只觉得理不清头绪。
她回到卧室去,伏在床上动也不想动,满脑子都是这些错综复杂的事,倒好像头脑马上就要炸裂似的。
没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因着身上疲乏,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了晚上她才醒过来,眼见着天已经黑了,她也没心思吃饭。只是起身往浴室去,夏日的夜也是夹杂着燥热的,她睡了一觉,浑身都是汗,这会儿只想泡个澡。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她忽而听到卧室里传出脚步声,心思一转,便从浴缸里出来,拿过浴巾擦了擦身子,随即裹上浴袍走了出去。
窗外还下着雨,隐约着窸窣有声,卧室里已经开了灯,而放眼去看,却是空无一人。她一面拿过手巾擦头发,一面朝厅里去,就见苏徽意坐在厅里的沙发上,身上军服未脱,还是一副不容逼视的军人形象。
他见她走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只裹了件浴袍,小腿以下露出光洁白皙的皮肤,十分的楚楚动人。他笑了笑,问:“头还疼么?”
沈蔷薇想起昨晚的事,看他的目光不由得有些闪躲,随手擦着头发,干巴巴的说:“还很疼。”她甚少露出这样撒娇的样子,苏徽意闻言便畅快的笑起来,起身走过去站在她面前,眼见着她脸色绯红,虽然素着一张脸,却愈发的显得柔柔不胜娇羞,好似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一颦一笑都皆是风情。
他不由得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毛巾,很是自然的为她擦着头发,声音也十分的柔和,“那以后还喝不喝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他又比她高出一个头来,此时俯视着她,眸光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沈蔷薇心思一动,便说:“喝啊,夜那么长,不喝酒又要怎么度过呢?”
她促狭的笑了笑,用一种极是妩媚的模样说:“如果七少每天都过来,我或许就不再喝了。”
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此刻说出来,不免觉得害羞,就顺势倚到他胸口前,环抱住他的腰,懒懒的说:“我头疼的很,你抱我回卧室。”
她这样带着一丝命令的撒娇让苏徽意忍俊不禁,笑着将她抱在了怀里,直到走进卧室,便将她放在了床上,心中虽然明白她打着主意,但却不愿意去戳破,只是刮了下她的鼻头,笑着问:“如果我每天过来,你不会厌烦我么?”
沈蔷薇禁不住脸红,便撇开脸哼了一声,“你这个人真是讨厌,做不到就说做不到,何必拿我说事呢?!”
她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你走你走,就让一个人在这里孤独终老好了。”
苏徽意先是怔了怔,随即俯身与她脸贴着脸,彼此呼吸可闻,双眸更是对望着,他见她嘴角紧绷着,就哄着她说:“我不走,你想要我每天过来我就每天过来,这样行不行?”
他心中什么都知道,可他早已就不由自主的沦陷,任她将自己当过河的桥,亦或是其他,他都甘之如饴。
沈蔷薇噗嗤一声笑起来,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带着几分俏皮的说:“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做不到怎么办?”
她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夹杂着香气萦绕在鼻端,他只觉得馥郁满怀,格外认真的说:“我说到做到。”
她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心好似被狠狠地揪着一般痛,却还是不满意的摇摇头,“万一就是有一天没有做到呢?我们还是提前说明白的好,我不要你得过且过。”
他一向了解她,便沉默的看了她半晌,眸子中闪过无可奈何的神情,却还是对她笑着,“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便笑着说:“就罚你这辈子都不能见我。”她说的天真烂漫,像是孩子不经意的戏言,苏徽意却忽而失了神一般看着她,她还笑颜如花着,可眸光却空洞的厉害,像是寸草不生的荒原。
他静静地看着,仿若一下子便跌了进去,坠落到那种荒凉悲切中。
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魂飞魄散一般,连嘴角的笑意都变得僵硬了。这一刻他生出许多的无力来,像是用尽力气走近她,想要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她,可却如何的都靠近不了她。
那种无能为力让他接近崩溃,以至于僵直着身子,不自然的说:“换一个惩罚好不好。”
他是战场上杀伐决断的总司令,亦是南地呼风唤雨的七少,何曾这样卑微的求过人,可面对着她时,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或许只有这样卑微的语言才能让她有所触动。
可惜她并不领情,只是倔强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不要换惩罚,如果你做得到,就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如果你做不到,什么都没有意义。”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哽咽,抬眼看着他时连眼眶都红了,冷声质问着,“你还是做不到对不对?你与我说的话都是在哄我是不是?”
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了,狠厉的拍打着窗子,亦如她此时焦灼的心情。她倔强的看着他,似乎想要透过他的眸光看透他的灵魂,又一遍带着执拗的问:“你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