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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九年年底的时候,杨大新已经住进了他在柳花泊村村东头的新房子,房子是土坯的,但房梁是专门挑的笔直笔直的杨木,最可贵的是这几间房子是用瓦封的顶。当这栋新房子竣工的时候,不只是本村,就是柳花泊所属的乡里那些有点经济实力,想建新房子的人都来观摩参观,这是柳花泊村第一栋瓦房,虽然这个房子掏空了杨大新的家底,并让他欠了一百多块的外债,但看着整整齐齐的四件瓦房以及慕名而来看房子的人,杨大新整个冬天过得都很舒坦。
新房子是北方房子最典型的讲究,坐北朝南。四件北屋被隔成了三间正房和一间西屋,三间正房又把最东边一间隔出来,放了两张床,一张是杨奶奶的,另一张床睡着一美和二美。杨大新两口子住在西屋,这间房里除了一张床,就只有赵秀梅陪嫁的一个木头箱子放在墙角。在院里的东面也就是杨奶奶那间屋外边做了个夹道,又起了两间配房。杨奶奶隔着床头的窗户就能看到配房里的粮食缸和家什。院子的西面起了个猪圈和厕所,猪是整个杨家未来几年很重要的外快来源。
这个房子唯一的缺点是没有大门,南边的院墙没有砌起来,房子盖到最后是在没钱了,只能用捆起两层厚厚的玉米秸立在那里当元钱,大门也没有,还是柳西平用做木匠活的一些下脚料钉起来竖起来个栅栏门。不过家里除了人,也的确没什么东西能让大家动不好的心思。
家里的猪圈暂时还空着,虽然赵秀梅联系了个地方可以赊欠个小猪养着,但家里人吃饭都困难啊,哪有东西给猪吃。但在入秋的时候,杨奶奶在一个走街串巷卖小鸡的马家乡的一个人手里花了1块钱买了15只小鸡,当宝贝在家养着。她盘算着等小鸡慢慢长大,公鸡可以卖钱,母鸡可以下蛋的时候,她的大孙子正好可以出来了,那时候正好可以炖个小母鸡给儿媳妇炖个小鸡下奶。
整整一年杨大新除了在学校里上课,就在忙活房子的事情,杨奶奶在家照顾大美二美,给帮工的人做饭,家里五亩地基本就靠着赵秀梅撑着,等到忙完了秋收,肚子挺大的赵秀梅是在有点撑不住了,见红了几次,但每次去地里的时候绕道看着自己家新砌的房子,与帮着干活的人扯几句闲篇,又咬着牙低头干活。
秋收完的时候,赵秀梅瘦的脱了型,就看到一个大肚子往前面顶着。村里的赤脚医生,叫王芳,与她关系不错,悄悄跟他说这样不行,她样子看着怀相不好,要想点办法。王芳帮她在镇卫生院弄到了一瓶维生素,悄悄告诉她每天吃一粒,多吃点饭补救补救。
杨奶奶听说了以后很着急,小鸡也不管了,花了两天时间去了趟闺女家,弄了点小米,又买了一斤红糖,每天给赵秀梅熬小米粥就红糖。方法虽然土,但赵秀梅的脸上也开始慢慢地长肉了。剩下的维生素赵秀梅不舍得吃,偶尔拿出一篇泡水里分给孩子喝。
过了腊八节,赵秀梅去做饭熬腊八粥的时候拐了一下,当时也没当一回事,但当天夜里就不好了,杨大新夜里找到了王芳。王芳一看情况很不对,就对张大新说该去镇上的医院。要不然可能一尸两命。吓的杨奶奶当时就坐地上了,杨大新赶紧借了车,套了骡子,铺的暖暖和和的去了镇医院,当时赵秀梅都昏迷不醒了。
杨三美的运气很好,镇医院有个下放来的妇产科医生沈旗云,医术在整个县里都出名。每年沈旗云都会到各个村蹲点,她不只是管生孩子,乡亲们头疼脑热,甚至跌打损伤,她都能给出个道道来治一治。王芳就是跟着沈旗云走街串户的学了3年,在柳花泊也能独当一面了。王芳一看沈旗云在,大松了一口气。
“师傅,你快看看吧,我们村的赵秀梅,情况很不好,前几个月见红的几次”。
沈旗云打着手电翻了翻赵秀梅的眼皮,又拿着听诊器听了听心跳,说了句
“你等等”,去办公室里拿出来一套针灸用的针,对着杨大新说,“摁住他,别让她乱动”。说着在赵秀梅的人中使劲的一扎,对着王芳说“掐他的虎口,使劲掐”。说着又拿着针在赵新梅的脚心狠狠的扎了几下。还别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疼得,赵秀梅还真醒过来了。
“买斤红糖,再煮几个鸡蛋,攒攒力气,准备生孩子。”沈旗云对着赵秀梅说,“我给你看着,你要想保你的命,就听我的,记住了么,王芳你帮我的忙”。
阴历腊月初九的晚上,赵秀梅耗尽自己的力气早产剩下了杨三美,杨大新的第三个女儿。刚出生的她只有四斤多,黑瘦黑瘦,叫起来像个小猫。王芳悄悄的拿手比了比孩子的脸,小脸还没手心大,她心里直摇头。此时赵秀梅已经陷入了昏睡的状态,杨大新不叫都不想吃饭。杨大新在学校,家里,医院三边跑,累的像个孙子,完全没有了一美二美出生的时候抱着亲的劲头。
可能是自己亲自救过来的孩子,或者三美出生的过程太惊险,在王芳有限的村医生涯中也是很少见,王芳对三美很不错。看着孩子和猫似的,很担心孩子活不了,悄悄的找沈旗云给孩子看看。沈旗云拿着听诊器听了听心跳,给王芳了个定心丸。
“没事,要是仔细养着准能活,不过要好好看着,千万别生病”。王芳跟杨大新说了,杨大新也大松一口气,
“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大嫂,大人孩子都保住了,我当时真是怕啊”杨大新的眼圈都红了。“秀梅也是累的,今年这么多事,你说要是房子盖起来人没了,你说我还过个什么劲”。“你知道就行,今年你家的事的确是多,就没个闲的时候,不过三美虽然是个女孩,你的脸也别太难看了”
“不能,不能”
“还有,这几天我看着要出院了,你别忘了谢谢沈医生”
杨大新一边答应着,一边走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