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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市，莱茵生命制药公司。
这是一个相当于足球场大小的地方，地址远离市区，周围种植着郁郁葱葱的树木，给人一股建造工厂的感觉。靠近街道处有栋白色建筑，三四层的样子，时不时有着几个人带着小孩进入这里，这便是莱茵生命的小诊所。
但这几天它总是早早关门，引得不少大人抱怨，所长总是笑盈盈地道歉，以最近身体欠佳，不易看病为由搪塞过去。等待诊所的四五名工作人员开着车离开，所长从后门离开，沿着一条小道来到了公司后方。
角落边上有栋五层楼的建筑，佝偻的身影走入其中，乘坐电梯来到最高层。这是早上九点四十五分，天空的乌云遮住了太阳的一半，窗外的风景呈现出一半黄一半黑的景象，几缕微风吹起纱帘。
纱帘背后是一间白色的卧室，天花板上刻着莱茵生命的图标，中心点则是一盏吊灯，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双手放在被子上，目光放在那盏没有亮光的吊灯上，此时的他备受煎熬。
所长走进卧室，来到桌前。上面的药品早已被工作人员整理好，他拿去老花镜，开始将药片放在白纸上，随后放在盘子上，再接上一杯温开水，端起它朝着床边走去。
“醒了吗？小少爷。”所长用着和蔼的语气问候道。
他叫杨黍，是莱茵生命的首席医疗师。他总是身穿白色大褂，身形有些佝偻，嘴中缺失了几颗牙齿，皮肤上有着许多斑点，头顶还残留着几缕苍白的头发，像是枯草在寒风中飘荡。
“黍老，你又在给我开玩笑了，其实你不用这么称呼我。”楚瑞回应道。
“嘿嘿嘿嘿，小少爷，几十年过来了，我叫习惯了。”杨黍说。
“真是无聊啊。”楚瑞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龙先生交代过暂时还不能让你离开这张床，要不然下次我再问问能不能装个电视什么的，也算是给你打发时间。”
“不用了。”楚瑞摆摆手。
“来吧，把药吃了。”杨黍先将楚瑞扶起来，随后递上药和水。
“要不是那场夜袭，我都记不清多久没来看看你了。”楚瑞吞下药片，喝了口水，“最近身体还好吗？”
“托您的福，好着呢。身体不适的时候就去吃点公司的药，偶尔用用灵纹，总得把我这条老命从鬼门关拉回来吧，嘿嘿嘿。”杨黍笑着说，“再过一两天就好了。”
“其实你不用每天坐在床边守着我，你不是要去给人看病吗？”
“是龙先生吩咐的。”杨黍回答，“不过昨晚说今天给我放天假，让我去休息休息。”
过了会儿，杨黍便离开了，楚瑞又躺床上睡觉了。
再过了会儿，楚瑞缓缓地睁开双眼，药性带来的疲惫感还未消失，眼皮沉重的很。而此时一声翻书声吸引了他，难道杨黍还没走？他看向一旁，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现，随后便是素白无瑕的脸庞，穿着白色的衣服，正午的阳光射了进来，那人染着一层温暖的光色。
这身装扮让他无法想起是谁，所以他想看仔细点，抬起厚重的眼皮。身子微微动了下，微弱的声音还是吸引住看书的人。
“吃了药就好好休息啊。”对方只是瞄了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书本上。
“雨霏？”楚瑞这才看清对方的面貌。他不知对方何时进来的，回想起杨黍说今天放假了，所以陪护就换成她了吗？不过也挺好，这几天能见的人无非就是杨黍和工作人员了。
“你怎么来了？”楚瑞问。
“来看看你，不行吗？就这么喜欢当英雄吗？”王雨霏淡淡地回复。
“当英雄？”楚瑞扶额。他这几天努力地回想着那晚的事情，记忆有些混乱，也许是噩梦的缘故，但又分不清是梦还是记忆。只记得当时龙王爆发出强大的气场，像是强弩之末，但攻势已经来到自己面前。此时的他想着多半会死的，隐约中还看到了那神秘的力量。
“龙慕扬说你没有及时规避伤害，身体遭受重创，陷入昏迷。从报告单上来看，身体里的肋骨断了两根，内脏被气场压迫。运气好点，森罗之力那点回复效果保住你的命。”王雨霏说，“要不然，生命家族就没有继承人了。”
“说实话，我看到了龙爪，它又救了我一次。”楚瑞说道。
当听到“龙爪”时，王雨霏眼瞳不自觉地向下瞟去，也许是书籍重要的内容，随后果断地说：“看起来还有点脑震荡，记忆错乱了。”
“记忆错乱？”楚瑞又说。可他当时看得清清楚楚，怎么会是失忆？那滋滋发光的电流，锋利无比的龙爪。楚瑞想起身，将目光放在王雨霏身上。
“不是很喜欢逞英雄的吗？怎么，连起个身都要人扶了吗？”
楚瑞只好自己起身，毕竟人家大老远地来看望他，这要求还是自己来吧。好在这些天身体养的不错，莱茵生命的药品也派上了用场。
“你怎么这么肯定？说实话，上次的医疗报告上也被注明了这样的说辞。”
“现在cos英雄都有臆想症了吗？”王雨霏翻动书页，目光完全不理会楚瑞。
“臆想症？”
“用不着每次都对我的观点提出异议吧。”
“算不上逞英雄吧。是因为有一次，我和小虞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即使这样还要透支生命使用灵纹。而我还不怎么会使用灵纹，只能拿着武器站在她后面……回想到这里，感觉当时蛮懦夫的。”楚瑞轻轻地说，“你不明白吧？身为家族继承人，却无能为力。”
“能怪在北极也是这样。”
楚瑞有些错愕，但没有细想她的话。
“所以我很讨厌懦夫的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就要保护好身边人。既然是校长安排陈泽明和我一起去的，当然得保护好他。”楚瑞看着天花板，莱茵生命的图案倒映在他的眼瞳上。
“好好珍惜你的命，就当是为了生命家族的延续。”王雨霏说。
“谢谢你。”楚瑞笑了笑。
随后两人陷入沉默，王雨霏还是那副样子，安静地看书，时不时翻动着书页。楚瑞倒显得有些心乱。
“你怎么来了？学院不用上课？”
“夜袭那晚你不是在场吗？学院被那帮匪徒破坏成那样，现在还在修复，所有学生都在上网课呢。”王雨霏回答。
“没怎么记住当时的场景，只顾着和龙王战斗。”楚瑞看向她，“能看看什么样吗？”
王雨霏从柜子里拿出了楚瑞的手机，手指快速地在上面操作着，随后放出了刊登在校园论坛的图片。
率先进入眼帘的是环绕广场的水池。水体不是熟悉的浅蓝色，而是掺杂着淤泥。折断的树枝、漂浮的木屑以及零碎的石子，全都在出现在整个水池，一大圈下来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这种脏乱差的场景，可不像当初工作人员保养的样子，可以想象他们在清理时那痛苦的表情，或许嘴里还会嘶哑地喊“我精心保养的水池啊”这样的话。
紧接着是龙王碾压过的路面。少数直立的大树被拦腰斩断，下面还附赠着灭火器喷洒在异火之上的GIF图。草地更是严重，整个草坪像是被翻烂了，要么是坑洞要么是枯草，一点生机都没有。教学楼处于一二楼的窗户玻璃全都破碎，玻璃碎片布满整个走廊，只剩白色的边框孤零零地挂着。
最后就是操场。记忆里仅仅只是破了点地面，裂痕有点多。但图片上显示以圣遗物为中心，周围地面黑线交错，深入泥层数米，场地不少地方凹凸不平。
“这么严重！”楚瑞感叹道。
“看学院的态度，损失范围还算小。至少学生的安全保障了，其次也就这几处严重点，其他的一天就修复好了。”王雨霏说。
手指不断地滑动，剩下一些只不过是普通的损害，这点信息看完大约花费了几分钟。楚瑞默默地按下开机键，屏幕瞬间暗了下去。他思索着什么，杂乱的记忆正渐渐地开始清晰，不过还是放弃了，事已至此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学生会此时的情况，楚瑞还是想了解的。
“学生会怎么样了？”楚瑞问。
“现在？群龙无首呗。”王雨霏回答。从语句上有些开玩笑，但她的表情倒显得不是这样。
“真想快点回去。”
“你就好好休息吧，学生会那边我和小虞都简单地帮你代理了一下，事情都安排妥当了。”王雨霏淡淡地说。
楚瑞有些吃惊，听她刚才的话，他还在担心学生会真就到了群龙无首的地步。之前在北极的时候，他还会时不时地询问小虞关于学生会的情况，作为会长做事还得用心，至少不会像卡尔那样，给人一种纨绔子弟的感觉。
“谢谢了。”楚瑞再次道谢。
“光说谢谢吗？”
“那你想怎么样？”楚瑞询问。他有些意外王雨霏的回答，不过毕竟人家帮了忙，理应不止谢谢一句带过。按常理来说，他应该请人家吃顿饭，送个小礼物什么的。
“学生会里面有些文件要处理，我没有权限。”王雨霏回答道，“你也知道韩空流对于副会长的职位不感兴趣，小虞说她只是会长助理，加上这段时间她也回来了，所以没什么人能去处理这些事情。”
“要不我和奇奇说一声？”楚瑞问。
“不用这么麻烦，学生卡给我就行。随便找找资料看看，新生权限不太够。”
“学生卡？”楚瑞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的衣服，“应该在那里吧。”
话音刚落，书本就被合上了。王雨霏随即起身朝衣服位置走去，一通翻找后从内部口袋里找出。
“谢谢了，用完我会留在办公室的。”说完，王雨霏准备离开。
“难道就为了一张卡吗？”楚瑞试图挽留她。委实说这几天闷透了，除了杨黍就再没第二个人出现，好不容易来了个王雨霏，结果真就和陈泽明给她打上的高冷御姐标签一样。起初他还不太在意，觉得关系不熟，到头来还是陈泽明头脑有点东西。
“噢，顺便看看你身体怎么样，看起来精神状态还蛮好的，回去之后我会和他们说说的。”王雨霏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了。
“诶，你的书。”楚瑞反应过来。
“随后在这里拿的。”话音刚落，王雨霏的身影便消失在门边。
楚瑞看向那本书，封面很简洁，醒目的是几个大字，书籍是关于粤剧的。他思索着，回想起当初在舞台上扮演霸王别姬的粤剧，没想到她对粤剧这么感兴趣。随即他拿起书籍，翻动几页，内容属实有些枯燥，他没明白王雨霏是怎么看得下去的。
再书本放回桌面，整个房间只剩他一人。又是寂寞的样子，唯一能动的就是被微风带起的纱帘，药性的倦意此时也涌了上来，楚瑞躺了下来，将手放回被子里，闭上眼睛……
诊所的办公室里，杨黍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病历，此时一通电话响起。
“楚瑞什么好些了吗？”电话那头的人询问。
“身体好多了，我估摸着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杨黍回答道，语气上很恭敬，他听得出对方的身份。
“暂时先不让他出院吧，找些理由留下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家主的命令。”那人强硬的态度直接打断。
“是。”杨黍点了点头。
“还有……”
“您说。”
过了许久，那人才回复道：“在他的病历上写上记忆错乱，脑部疑似有损伤。”
“有损伤？！”杨黍有些吃惊，“是新发现的吗？这要是真的，后果不堪设想。可话又说回来，我检查过并没有这方……”
“这并不是新发现的，你只需要在病历上写好，再不经意间提到这件事，再把病历给他看就行了。”那人严厉地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下定论的，知道吗？”
“是，我这就去办。”杨黍挂断电话。尽管心中仍有疑惑，但还是去做了。
随后他打开电脑，枯老的手指敲击着键盘，白光映射在老花镜的镜片上。输入法是五笔，他打的很慢，十几秒才出一个字，随后保存并打印。
原先的那张被放入垃圾桶，新的更替上去，随后他起身整理了一下仪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