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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的雨势稍歇,苏瑾瑜和凌云在殿内已经久坐,迟迟未见尚喜回来。苏瑾瑜磕着茶盖,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知道凌云葫芦里埋的是什么药,不禁侧过头去打量了他一眼。
她这一瞥,正好对上凌云投过来的的眸光,似笑非笑,令她差点摔落手中的茶盏。忙不迭的慌了神,佯装无事的掩饰内心慌张,表面上装着没事着一瞥而过。
凌云知道苏瑾瑜内心所想,自然是没有将她揭露。他岂能不知,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两人需要的仅仅是时间,不为了其他,单单是为了那腹中的孩子,他得忍下来。
青衣烧了壶热茶过来,走到正殿就瞧见这副略带诡异的场面。不着痕迹的在他们各自的茶盏中添了水,随后就站在苏瑾瑜的身后伺候着。
苏瑾瑜有些急了,唤过青衣就要让她去御花园瞧瞧,怎么都这么个时辰了也不见人过来,是否是出了什么岔子。
青衣领命就退了出去,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苏瑾瑜才后悔刚才让青衣离开。
曾几何时起,他们之间已然失去了当初的热忱,以前说不完的话题到现在彼此的沉默。苏瑾瑜心中有些失落,张了张口想扯个话题来打破着沉默,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凌云撂下手中的茶盏,不小心就瞥到了苏瑾瑜那涨红的脸色,原以为她身子有些不适,连忙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细细的查探着她的异样。
“可是受了寒?不如宣御医过来替你瞧瞧脉,我心里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凌云抬手覆在苏瑾瑜的额头上探着体温,关切的说道。
“没事,我有药方待会儿去医庐里抓点药就好了。”苏瑾瑜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受了寒,看着如此近距离的凌云,发觉他比往日消瘦些许,就连下颔处长了不少的胡茬。看来,已是很久没有舒舒服服歇息过一晚了。
心里哪怕再怎么怨他,仍是无法否定他待她的情谊,一直坚守着当初给她的誓言那般。帝王的爱,自古以来都是不过是繁花梦一场,又有几个是抓得住的。
藏在袖中的双手触动了几下,眸华迷离着凝视着凌云那乌黑的瞳仁,不知不觉中陷了进去。缓缓抬起手抚在他的脸颊,心中微疼,“对不起,叶大哥的事谢谢你。”
她的确是要感谢凌云的,青衣也曾同她说过,不论哪个朝代的帝王都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有可疑的男子,然凌云却排除万难,答应了她的请求,已属不易。
手下的力道轻柔了些许,凌云笑着覆上苏瑾瑜的手背,将她的掌心从脸上挪开,在手掌心里揉捏着。
“我要护周全的不过你一人而已,但他既是你誓死都要保护的人,岂能让我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呢。”
“我欠了他很多,这宫里谁都会有想害我的念头,唯独他是唯一一个真心想让我好的人。即便如此,我从来没有仗着他的医理去害过任何一人,不管是吴美人还是谁,我都没有想过要去伤了她们腹中的孩子。”眸光有着几番恳切,苏瑾瑜的情绪激动了几分。
这次太妃没有将谋害子嗣的罪名落实到她头上,只是为了上次星奴差点小产的事情是她办理的,扯的太远是难以让人信服的,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才使得她逃过了一劫。
苏瑾瑜有些口不择言,她看着凌云如此,难过的侧过头去,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李沐韵的事情全盘告诉她。
或许,在她心里,那才是真正让她放心不下的事情。毕竟,眼下这个情况,谁也无法说出个准确来是否已经平安无事。
凌云站起身将苏瑾瑜搂在身前,轻轻捋着她的后背,“我知道。”看着她的慌张无措,明白定是难受到了极点,不然她又哪里会这般反常。心中感慨之际,将她搂的更紧。
她什么都要闷在心里,而他亦是什么都随着她去。一个不说,一个不问,自然是留下了诸多的心结。
就连那唯一一次的盘问,都是让他一度受伤返回。
此时,殿外的雨水已然停歇。站在关雎殿外偷窥的几人,纷纷是捂着嘴窃笑。
唯独青衣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仿佛如定格般杵在他们身后,静静的望着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她踌躇着不知要如何开口,只见景昊转身就往她处走来,细细得打量着青衣如今的情况,不久才挤出一抹淡笑,“太子殿下到边关知道你失踪了,闹了那将军几日,他断然是没有想到你会在这儿出现。”
停顿一会儿,神色有了几分缓和,言语更见轻松了不少,“这儿总归不是安身之地,不如随我回瞾国。”
景昊明白苏瑾瑜有她的难处,身边是少不了贴身的宫女使唤。可这个人若不是青衣,他倒也乐意。唯独青衣,是他最难放心得下的,苏瑾瑜是个胸无城府之人,青衣是个柔弱女子,这两种人在后宫中生活,只会让人欺凌。
苏瑾瑜有着凌云无上的宠爱,有些人自然不会明着来。可,青衣不过是宫女,又哪里会放过她呢。
青衣抬眸看了眼景昊,又看了看不远处陈玄锡的身影,眉心微蹙,“夫人也是为了将军,我已经不再怪她了。我在这儿很好,承蒙公子惦记了。”说着,她就绕过景昊,匆匆往关雎殿走去。
她还是有些难以面对景昊,正如当初她离开京都那般,是绝了此生再相见的念头,又哪里会知道在千里之外的宛国,他们会有重逢的那一天。
物非,人亦非。
“我们进去吧,皇上和娘娘该等急了。”青衣站在尚喜面前,轻轻道了句。
她也是在出来之后才知道,这不过是他们几人设的一个局,什么御花园采花,都是用来糊弄殿内那两人的。
景昊是了解苏瑾瑜的,从宫人口中得悉了这些日子来的变故,就想着要替他们牵一回线,故而唱了半出的空城计。
“皇上,国舅来了。”尚喜在殿外恭恭敬敬的说着,难掩脸上的笑意。看着恩爱如初的两人,他心里自然是轻快不少,却无奈要将这和谐的画面打破。
自打上回从大牢离开后,他从未见过凌云哪日是好过的,就连太妃那里,更是失去了之前的风度,硬是从刀口下救下了苏瑾瑜和叶辰轩两人。
之后禁足的那日,凌云更是在关雎殿外站到天亮,有时是在御花园的凉亭中渡过。一如当初的场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不愿相见。
眼下,看着他们能从方才的沉默到相拥,自然是没了那层障碍,尚喜想到这儿,脸上的笑意更是浓烈。
苏瑾瑜被凌云的身躯挡住了视线,听到尚喜唤的那声‘国舅’,令她猛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是陈玄锡赶来了吗?她慌忙站起身来朝着地上的影子处投去目光,果然,是陈玄锡回来了,在他的身后还有一脸抑郁的景昊和脸色极差的青衣。
方才,她到底是不该让青衣前去的。青衣心里的那些事,她是再清楚不过的,难以面对的也唯独是景昊一人。
“大哥,怎么也一块儿过来了?”苏瑾瑜在凌云的搀扶下,走到陈玄锡的面前,有些不解的问道。
她当初和陈玄锡立下约定那会儿,他可没有说会将景昊一并儿带过来。有惊有喜,她都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了。
陈玄锡笑呵呵的看向苏瑾瑜的小腹,“都是要当母亲的人,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地。快快去做好,以免惊扰了腹中的孩子。”说着就走到苏瑾瑜的另一侧,同凌云一起将她扶到了座位上。
“青衣,还不快过来伺候。”凌云安顿好苏瑾瑜,唤过正在发呆的青衣,他有些不悦的看了眼青衣,也不知晓苏瑾瑜从哪儿找来的人,时常喜欢发呆。
苏瑾瑜注意到凌云的脸色,对着青衣道,“让沁和进来伺候吧,你身子不适回去休息吧。大哥,你送青衣回去吧。”末了,她方将话题落在了景昊身上。
“我正好有事跟青衣说,你们两兄妹难得见面,是该好好聚一聚了。青衣,我陪你回去。”陈玄锡察觉到了青衣的神色,知道她仍未放开当初的事情,故而替景昊打了圆场。
凌云有些愣怔,看着这两人为了一个宫女轻声细语的模样,仿佛是相熟已久的故人,片刻之后,方才明白过来。
“青衣是两位哥哥的挚交,无奈之下才进宫的。她虽是宫婢,可在我眼中却是要好的姐妹,你可不许欺负他。”说着,轻轻捏了捏凌云的手臂。
凌云应了声,便也没有再往深处想。
景昊打量了眼苏瑾瑜,仍是有些不悦,“爹娘要是看到你如今这副模样,怕是又要多担心了。自打你离开之后,娘每天都在佛堂处替你祈福,没想到也是庇佑了你,才没惹出更大的祸害来。”
他见苏瑾瑜不言语,故而又开口说了下去,“本是前些日子就到的,无奈在途中耽搁了。这是爹娘托我带给你的,开了光能让你少闯点祸。”
说着,他从胸前掏出一个红包来,里面是一个纯金打造的观音菩萨吊坠。
想起锦心每日都跪在佛堂祈福的画面,苏瑾瑜心里有着几分酸楚,她在宛国的一切,怕是会传到瞾国去的。若是让她得悉了这所有的一切,更是引得他暗自垂泪难过。
苏瑾瑜接过吊坠,小心翼翼得放入了袖中。
“得空了,我会回去看看他们的。如今,身子重经不起劳累,不然定会随大哥一道返回,好在家里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