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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汤嘉宾这个谋士,李自成对高黎贡山以西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如今的蒲甘故地有大概十几个大小势力,最为强大的是以阿瓦城为首都的东吁王朝,还有就是盘踞在独龙江口的沙廉葡萄牙人,蒲甘故地临近小西洋,其土地肥沃、河流纵横,稻米一年三熟,相对于云贵山区来说,是一块比较富裕的好地方。
李自成知道,从昆明去蒲甘故地,路途遥远不说,还得穿越三山两河,交通极为不便,如果要对蒲甘行事,只能放任前方将士自行处置,就算最后成功,抢掠所得也得花极大的代价才能运回来。
“赤心,此去蒲甘故地,所打下来的土地和人口,你可以自行处置,要额说,就干脆分封给同去的弟兄们,额对你们没有别的要求,只要牢牢的站稳脚跟即可。”李自成跟李过说道,“路途遥远,额这边对你们的支持实在有限啊!”
“闯王,这怎么行,打下的土地和人口只能归属于闯王府,将来还要闯王派文官过去管理呢!”李过连忙拱手说道。
“非如此,大军才能在蒲甘故地站住脚啊,那一面非我汉人之地,你们此去,一点都不能分心,额肯定不能派人过去掣肘,如果你们需要汉人文官,可以从云南招募,那也得全部由你来管理。在控制东吁朝之后,便立刻沿独龙江而下,伺机攻克沙廉,驱逐葡萄牙人,自有团社或者南洋的商人和你们联系,给你们送上必要的军资和人员补给,听在大员的高兄弟来信说,葡萄牙人如今已日薄西山,额们再踩上一脚应该无妨!”李自成对李过、李来亨面授机宜。
“那太好了,额正担心这个事咧,额等须翻过三山两河,到达独龙江边,手里的物资就十分有限,能支持的军队数量也不会很多,必须派精兵走这一趟。”李过回答道。
“李将军,到达独龙江畔之后,是大军最危险的时候,要知道,从昆明往独龙江畔送军资,千余里山路全靠骡马驮运,送过去一石,路上就得消耗掉九石,实在太过艰难,一旦开战,你们便只能以战养战了,不过一旦打到独龙江口,高将军的商船会在独龙江口等你们。”待李自成首肯,站在李过下首的新晋谋士汤嘉宾拱手补充道。
“如果我们攻克沙廉,驱逐葡萄牙人后,在马六甲城的葡人会不会切断高将军的船队啊?”李过又拱手问道。
“高一功雇佣郑氏船队,他们应该有办法对付葡萄牙人的封锁,此事倒也无虞。”李自成笑着说道,“不过海上波诡云谲,不确定因素太多,你们要有充分准备才好。”
“好,属下谨遵闯王号令,定要拿下此次的目标阿瓦城!在蒲甘故地站下脚跟。”李过拱手行礼。
李自成这一次也是走了一步险棋,李过必须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东吁王朝的都城阿瓦城,阿瓦城就在独龙江的下游江畔,是东吁朝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巢。
独龙江在蒲甘故地名叫伊洛瓦底江,是蒲甘故地最主要的河流,其流域所在是蒲甘最为富裕的土地,而阿瓦城则处在流域的中心位置,东吁王朝几十年在此累积了大量的财富,所以这一次李过必须想办法突袭,以获取阿瓦城中巨额的财富和补给来站下脚跟。
李过、李来亨和李自成告辞后,便立刻奔赴前线楚雄城,筹划长途奔袭之事,李自成还有另外的公务,他已经收到了刘宗敏的信报,知道了明朝特使秘密来访的消息。
占据西南一年多时间,和明军虽然时有接触,但是双方并没有发生大的战争,出现这种短暂的和平局面,原因固然有明朝财政匮乏的原因,还有一个因素是李自成需要时间来整理占领区的秩序,积蓄自己的力量。
有黔国公府积累二百余年的财富打底,闯军在西南的统治得到了暂时的稳固,而李自成也已经对北上中原失去了兴趣,他算是看出来了,团社是支持明朝现有的统治秩序的,自己就算北伐中原,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能在云南天高皇帝远,关起门来当大王,这小日子还是不错的,何必去中原苦哈哈的拼命呢,就算李自成愿意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但是目前底下的官兵,也不知能有多少跟随。
所以,对于明朝秘密使者的到来,李自成还是比较重视的,如能取得明朝朝廷的谅解,割据西南的局面才能稳固。
今年过完年之后,李自成一直有一种冲动,感觉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已经来临,隐约感觉到自己应该登极九五,然后率领千军万马进攻京师,然后把当朝皇帝拉下龙座,然后闯军一统天下,打造一个新的朗朗乾坤。
但现实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梦想,一个幻觉,如果自己要北伐中原,西南总督卢象升那一关就过不去,别看卢大头巾现在已经缩回川蜀布防,那是人家没有盘缠过来,一旦自己过去,那铁定是找打,可为什么自己有北伐中原的冲动,李自成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有穿越者知道李自成有这种冲动,就会明白了,在异时空的历史上,李自成正是在今年,从西安登基称帝,立国“大顺”,然后组建北伐军,沿陕西、山西、宣大一线,进攻明朝京师得手,然后逼迫刚烈的崇祯皇帝自杀殉国。
不过在本时空,历史开了一个小差,闯军竟然阴差阳错的跑到云南来了,虽然也能割据一方,但光芒可就差远了。
几天后,明朝的秘密使者骆思源被引入闯王宫,在宫中见到了李自成,为了保密,跟随李自成一块会见的只有自己的老军师顾君恩。
闯王宫就是以前的黔国公府,这可是盘踞昆明二百余年的所在,几乎占据了半个昆明城,不过李自成进驻闯王宫以后,便把大部分的房子分给了手下的有功将士,自己只是保留了很小一块,此时偏安一隅,还是要保持艰苦朴素的良好作风啊。
当骆思源见到李自成的装束时,心下也是一松,李自成并没有穿逾制的龙袍,这说明闯贼还是比较低调,谈判的基础还在啊。
“在下见过闯军李大帅,此次骆某前来,想了解大帅对以后局势的想法?”骆思源为了避免称呼上的尴尬,用了“大帅”这个不伦不类的敬语来称呼李自成。
李自成也不以为意,“骆大人不远万里前来,着实辛苦,本应让骆大人好好歇息一些时日,然则大人着急求见本王,如今却询问本王的想法,让本王感觉有些突兀。”
“大帅,骆某此来,大抵要跟大帅当面沟通,然后把大帅的想法带回京师,报呈皇上御览,说到底,骆某就是一个传话的人。”骆思源说道。
“骆大人谦虚咧,要说本王的想法嘛,也是很简单,那黔国公世居西南,在此地横征暴敛,导致云南民不聊生,本王已经将黔国公势力驱逐出去,愿朝廷仿黔国公旧例,让本王世镇西南如何?”李自成悠悠说道。
“大帅提的也是既成事实,条件并不严苛。”骆思源继续问道,“不知还有没有其他条件,骆某一并呈于圣上如何?”
“其他就没有了,如果皇帝能应允,本王可以承诺,将来大军不会北上一步。”李自成又加上一句,揶揄了一把,“不过如朝廷需要,本王也可以遣军替朝廷作战,只要朝廷能出得起军费。”看来李自成对朝廷没钱的软肋也是了如指掌啊。
“好,大帅提的这些,骆某也记下了,回到京师肯定呈于皇上案前。”骆思源并没有出言反击,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
这一次骆思源过来就是试探李自成的反应,如今见到正主就算是达到了此行的目的,不管怎么说,能不远万里进入敌营,探得敌酋的底细就是一桩大功,更何况,沿途把闯贼统治下的民情,还有昆明城内百业状况一并汇报上去,而且能和敌酋建立一个畅通的沟通渠道,这不正是锦衣卫的职责么!
至于说李自成能不能当上黔国公,那反而不是骆思源所关注的。招安自有朝廷高官来主持,跟锦衣卫没有半点关系,不过以当朝皇上的性格,这闯贼头目想当上黔国公,估计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来骆思源得远远避开此事,免得受其瓜葛。
可惜闯贼头目看上去春秋鼎盛,而且还红光满面,五大三粗的样子,要是该头目身体有恙,那回去报告一下,又是奇功一件。
李自成结束和骆思源见面后,便安排骆思源在昆明歇息了几日,也自信的让其了解了一下昆明的社会秩序,对骆思源在私下的一些小动作视而不见。
骆思源在三日后便离开了昆明,沿原路回到安南,这一次是秘密行动,走这条线还是比较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