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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真正到了殿试那天,燕清竟比陆逊还要紧张,一直辗转反侧,竟不成眠。
与他同床共寝、还难得老实的吕布自然被这番动静闹醒,也不觉恼,只好笑道:“重光紧张甚么个什么劲儿?”
燕清呼吸顿了一顿,不好意思道:“都怪我,把你给吵醒了。”
横竖黑灯瞎火的,睁眼也只能看到一点轮廓,吕布张开大嘴,打了个无声的大哈欠,然后强提起精神,以叫燕清听不出半分疲倦、极其清醒的嗓音道:“不怪你,布本身也不觉困,正巧想寻你说话。”
燕清不察吕布这份体贴,一下就信以为真了。
“真的?”
他自被窝里拱出一小截上身来,窸窸窣窣一通,居然将大半个身子趴到了吕布身上,又将下巴枕在其厚实胸膛前,舒服地叹了口气,苦笑道:“若去考的人是我自己,反倒没什么可怕的。”
被这极撩人的动作惹得身体紧绷了一瞬,吕布隔了一会儿才玩笑道:“重光果真是腹有诗书万卷,方有成竹在胸。”
燕清轻轻笑了一声:“那倒不是。”
吕布:“哦?”
燕清调侃道:“毕竟殿试考官是你,哪怕我表现再差,看在以往苦劳上,你恐怕也会为我徇私一回,点个头名罢?”
吕布回得理直气壮:“那是当然。”
燕清忍俊不禁,少顷,不由警惕道:“你不会也对议儿和亮公子如此罢?”
吕布嗤笑一声,铿然有力道:“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没几斤几两的,不多摔些跟头如何成器?他们若敢这么想,书也不必念了,布便即刻打断他们的腿!”
燕清无语片刻,方劝道:“他们不是那种人,也断经不得你的打。你平时当撒手掌柜,怎一管教起来就这般凶狠?还是以说服为上。”
他至今难忘那幕:说好只试三招,他也凭借“闪”牌,的确毫发无损地撑了下来,不料吕布此人不按道理出牌,愣是多劈一下试试虚实,害他血溅当场,在床上修养了一个多月。
换作体质更羸弱一些的诸葛亮和陆逊,没准就一命呜呼了。
吕布说动手打,那就绝不带轻手摸得。
“重光所言,倒极有道理。”吕布心念一动,见缝插针地拍起了马屁:“他们没长这些纨绔的臭毛病出来,还得多亏重光教导有方。”
燕清:“……”
总觉得和吕布没法正常对话了。
吕布轻轻地拍抚着他背,嗓音低沉道:“布不是殿试主考么?重光若不安心,便多来过问插手,若是安心,便放手由布去做。假使是真的良才美玉,也不会因考了几场就变得短斤少两……”
他絮叨了一阵,最后强调:“你白日里都累得很了,快些睡罢。”
燕清一听也的确是这个理,只是为了避嫌,他前几场都没去监考。到了最后一场,怎么说都得看看。
反正凡是进入到殿试阶段的学子的试卷,在最终放榜后都会刊印成册,置于书斋,任人翻阅。陆逊与诸葛亮纵使身份特殊一些,也不代表他们真受到任何关照了,真材实料在众目睽睽下摆着,那些心有不服的失败者,非要拿这做由头说三道四,也只会显得无理取闹了。
况且燕清非常自信,这几场考下来,督查严命,审核仔细,确实做到了一视同仁,可谓是问心无愧。
……光偷偷摸摸地看一眼,既觉不够,也有欲盖弥彰的怪异,不若光明正大将自己安□□去,做个督考官好了。
燕清下定决心后,又被吕布那温暖的手掌不急不缓地拍着后背,听着耳畔咚咚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不觉地就在这安详当中,松快地睡着了。
就是可怜了被他压着的吕布。
倒不是燕清有多重,他这轻飘飘的份量,还不够吕布塞牙,自然称不上负担。
而是当了一整晚被勒令监守着一条香喷喷的鲜鱼、空能口水横流、却不得下口的馋嘴大猫了。
既品尝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煎熬滋味,同时有幸福得难以言喻。吕布却半点也不讨厌这种矛盾,只在贪婪地盯着毫无防备地在他怀里入睡的那漂亮人儿的轮廓好一阵子后,眼皮复又沉重起来,慢慢地也睡了去。
两人一路好眠,直至天光大明,先醒来的还是惯了早起练武的吕布。
他咂了咂嘴,眼还没睁开,胳膊肘就已往下一支,想似往常那般起身,却将两人保持的姿势忘了个一干二净。
枕在他胸口睡得正香的燕清,就被他上身坐起的动作一带,顺着肌肉的线条往下滑了一小截。
如羊脂玉般细腻白皙的肌肤冰凉凉地擦过结实的小腹,吕布闷哼一声,只觉一把火被撩了起来。
“诶,什么时候了……”
燕清迷迷瞪瞪地半睁着眼,只说了这么句话,就被匆匆撂下句“还早”的弥天大谎的吕布给翻身一压,根本抑制不住激动地做了一回。
好歹也是跟吕布在床笫间磨合过多年的人,燕清也就先开始被吓了一跳,后彻底被带入吕布的节奏后,也就很快适应了,甚至开始配合。
只因始终惦记着一会儿有正事要做,燕清只同意跟他草草做了一次,就立刻叫止,暂披上衣服,叫人送水来洗浴了。
吕布一脸意犹未尽,燕清也冷漠不理——要不是他自己刚刚也有爽到,也知晓大老爷们早上基本都想来那么一发,吕布怎么说都得挨一两脚踹的。
等他们沐浴更衣,洗漱完联袂下楼,往厅堂去了,便见陆逊精神抖擞地坐在摆满了早膳的桌边,规规矩矩地等他们来到。
听到脚步声后,陆逊火速扭过头来,腼腆地笑了笑:“父亲大人。”
燕清不由自主地也带了一抹灿烂的笑,行快几步将吕布丢在后头,拍了拍陆逊的肩道:“昨晚可歇好了?”
陆逊双眼闪闪发光:“是!”
燕清没事就喜欢逗一逗这个特别乖巧可爱的儿子,玩笑道:“唉,议儿心境宽达得很,连为父也远远不如了。我却是近三更才真正阖眼的。”
陆逊闻言一惊,歉然道:“孩儿叫父亲如此烦扰,实是——”
燕清笑眯眯地打断了他:“又生分了。为父就得这么个伶俐乖巧的孩子,也难得有这么个操心的机会,怎能不趁机多想一点?快吃罢,省得饭菜都凉了。”
吕布也难得对陆逊露出点好脸色来:“重光与你,是为父子,担心亦是难免,非是你的过错。”
陆逊抿了抿唇,到底红着脸听了劝,回到座位上,待吕布与燕清具提起筷箸,才规规矩矩地跟着进食了。
他心思精细,哪儿看不出这些菜色净是他喜欢的,要不是出自燕清的安排,还能是谁?
他从来不是会将自己喜好表现得明显的人,哪怕额外喜欢某道菜,也顶多挟多两下,却还是被燕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尽管有陆逊在,燕清与吕布具都默默遵循‘食不言’这点,是以桌上静悄悄的,并无对话。可燕清也用餐时也并不专心,常笑眯眯地看着陆逊,直叫心里感动不已的他脸红红地低下头来,想借此掩饰。
唇角却难以抑制地高高扬起,连碗沿都挡不住。
燕清:“……”我家孩子怎么能萌得这么过分?
燕清用的饭食不多,较偏爱精致可口的点心,于是第一个放下了碗筷,开始慢悠悠地饮茶。
吕布的饭量自不用说,不知是燕清几倍,而陆逊虽看起来弱不禁风,身形纤瘦,也是个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
等陆逊也用完了,燕清才笑吟吟道:“议儿虽距及冠还有那么几年,可早已进学,又与同辈结交,若以继续以名互称,未免不太妥当。我固才疏学浅,却也有意为你取字,不知议儿可肯一听?”
陆逊听得愣住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燕清,半晌激动下拜:“谢父亲大人赐字。”
燕清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他是真不打算乱发挥什么,只照搬了陆逊在史上的表字:“你是嫡长,名中又有‘议’字,表字不如就叫‘伯言’罢。燕议,燕伯言。”
燕清觉得,燕伯言似乎也挺好听的。
陆逊自然欣喜用之。
吕布面无表情地扒了五大碗饭,可劲儿地将陆逊最爱的那道鱼脍给一扫而空,然后以牛嚼牡丹的气势,灌了一茶壶水,才起身道:“布先进宫去了。”
因燕清建立起的制度,又有他前期费心物色、后期兴建学舍网罗来众多可用之才,足够将万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吕布也乐得轻松,不必日日早朝,而是隔一天,甚至偶尔隔两天才设一次。
今日又有殿试,更是顺理成章地停了十日,准备直至琼林宴结束,才恢复正常。
对他这视在形势上把我朝权毫不上心的姿态,满朝公卿是半点也无法理解的,但对陪一头雄武凶狠的大老虎做戏,他们是嫌命长才会有热枕,是以也松了口大气,安心在府中待久一些。
燕清这才将放在陆逊身上的全副心神分出一点,敷衍应了句后,还是起身道:“容我送您出去。”
吕布愉快地咧了咧嘴,却假作正经地拒绝道:“不必了,要到府门也就区区几脚功夫,就这还要送?”
本想着燕清会给他个台阶下,不想对方只从善如流地坐下,微微笑着道:“说的也是,那主公慢行。”
吕布登时目瞪口呆,半晌才木然回道:“……噢。”
眼看他真要失落万分地出去了,燕清心里憋笑不已,还是站起来道:“然而礼数不可失,还请主公切莫推辞。”
等两人一本正经地出了内厅的门,在迈出外厅之前,途经一处无人死角,燕清忽然驻足,往四周迅速一看,就伸手拽了拽吕布胸前衣襟。
“唔?”
吕布还沉浸在被戏耍的落差当中,对燕清突然的动作也来不及细想,只不解而顺服地低下头来。
燕清唇角微扬,即刻踮起足来,扬起下颌,在他颊畔轻轻地吻了一记。
——甜而不腻,香而不郁。
“先去等着,我一会儿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