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年三十

在见南山写生的小绵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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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予洲没看朋友圈的习惯,他所有对外公开的账号都是葛宏宇在掌管,自己的私号也很少发东西。一早葛宏宇就发过来一条世洲国际恭贺新春的资讯,让他有空动动手指转发一下。他看见后立即就转了,也不是他有多敬业就是不想跟葛宏宇讲话,如果这条动态半小时内他没有转发那么第31分钟一定会看到葛宏宇的电话。

    跟自己不同他的秘书葛宏宇很喜欢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生活,尤其是恋爱以后整个一恋爱脑附身。世洲国际内部有明文规定禁止同部门内部搞男女关系,轻者调离岗位重者开除处理,葛宏宇跟赵璇搞在一起这不是公然挑战滕予洲的权威吗?但是私底下谁都知道葛秘书跟滕予洲是校友,有小道消息说葛秘书是滕予洲在米国留学时滕家给他派的陪读。所以虽然葛秘书朋友圈里那个公开女友没露脸,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谁都不敢明着提出来,因为滕总没发话,谁先说谁就是上杆子给小老板上眼药。

    滕予洲转完朋友圈就顺手看了一下,不出所料情场得意的葛秘书晒了在他未来丈母娘家跟神秘女友一起做八宝饭的快乐图片,满满的爱情酸臭味扑面而来。他二话没说直接屏蔽了葛宏宇,这种人决不能活跃在他的朋友圈里。

    再往下翻都不能看了,过年了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圈里晒阖家团圆,刚想关上看见了徐浩然昨天的一条动态:你给我等着!图片上拍了半只脚,脚旁边是一地的雪。

    点开徐浩然的朋友圈看见他刚刚又更新了一条,照了一张左后视镜,放大后可以看见后视镜里一团黑影四脚朝天倒在地上。还配了文字:隔夜仇。

    蹬蹬蹬,一阵脚步声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滕予洲这边还没关了手机,一个小身影已跑至他床前。

    “二叔!你起床吗?”

    滕予洲伸胳膊搂住袁满脖子道:“你几点起的?小鱼儿呢?怎么不跟她一起玩?”

    “我天不亮就起了!姑姑来了,她给小鱼儿织了一个小红鱼的围巾和帽子,可漂亮了,你快起来和我一起下去看!”

    袁满作势就要掀被子,滕予洲一把搂回来道:“唉唉唉,帽子和围巾又不会跑,我一会儿下去去看。”

    袁满没关门,楼梯口传来大人和小孩的脚步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随着声音渐进脚步声的主人进了滕予洲的卧室。施周妤挣脱了袁野的手跑向滕予洲。

    “哥哥,哥哥!你看姐姐给我织的呢,漂不漂亮!可暖和了,这只小鱼的眼睛还会来回动呢!”

    “嗯,漂亮。小满的是什么?”

    “姐姐给小满织了一条海豚呢,我也想要小满的海豚,可他藏起来了不给我看。”

    一旁的袁满气鼓鼓道:“我才没有藏起来!”

    施周妤回击道:“你有!”

    眼看着袁满要哭,滕予洲适时开口,他捏了一下施周妤的鼻子宠溺道:“那你愿不愿意将你的给小满看看呢?”

    施周妤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围巾,有些不舍的回道:“小满我们可以交换吗?”

    袁满大方回道:“那好吧,那你现在要不要看?”

    施周妤双眼放光道:“好啊!”

    “走,我带你去拿!”袁满牵起施周妤的手蹬蹬蹬两人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从进来后就靠在柜子上一句话没讲的袁野开口道:“我们都收拾好了,在晚周伯要上来了。”

    滕予洲半靠在床背撸了一把脸答非所问道:“周黛妍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了,我跟周伯带着两个小的去杜记吃生煎了,给你也带了一份,你这会儿下去还没凉透。”

    “没胃口,留给废柴吧。”

    “废柴昨晚就跟吴良走了。”袁野回道。

    “我说怎么今天没叫唤。”

    “你准备好了就下来。”

    袁野说着话人已到了门口,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叮嘱了一句,“王连超也来了,周伯让你过去坐坐。”

    滕予洲目光灼灼的看向门口,袁野没等他回答径自下了楼。

    滕子君去世后,周黛妍才开始来滕宅陪周立昂一起过年,这事儿是滕文龙提出来的,或许他那时候就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不想让滕予洲接管世洲国际后腹背受敌。

    目前两姐弟在周立昂面前还能维持面上的和谐,私底下他们几乎不联系,但凡有十分必要的联系也是单刀直入有话直接说。滕予洲下楼后直接去了周立昂的书房,里面欢声笑语十分和谐,他在门口不自觉握紧了门把手。略做踌躇后才推门进去。

    周黛妍和她老公王连超都在,施诗拿着托盘正准备出去,看见滕予洲进来笑容满面的招呼道:“予洲来了,你爸爸刚刚还念叨你呢。”

    “予洲赶紧过来坐,我们正说你的事呢。”

    王连超站起身过来拉站在门口的滕予洲,周黛妍没说话只是坐那里静静的笑着。

    “你们先聊,我出去看看厨房的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等你们从盘龙台回来就能开饭。”

    周立昂对施诗点点头,又不放心叮嘱道:“水果不要再准备西瓜了,小满这几天肚子不舒服。”

    施诗笑着点点头回道:“好,我让他们把西瓜都藏起来,就说吃完了还没买回来。”

    周黛妍站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吧,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施诗握住周黛妍的胳膊道:“好啊,小鱼儿还说你包饺子最好看,一定要跟你学才行!”两人笑着离开书房关了门。

    王连超给滕予洲倒上茶,滕予洲接过问道:“说我什么?说我起得晚还是说我睡得早。”

    王连超笑着指指滕予洲道:“你呀你,说你该有个女人了,我像你那么大女朋友都换好几个了。”

    “哦,那你现在孩子几岁了?”

    王连超直接哽住,周立昂开口道:“也不是要催你,你现在也快27\/8了连个固定对象也没有......”

    周立昂话还没说完滕予洲接道:“您的意思是我应该有不固定的对象?”

    周立昂皱眉‘啧’了一声,继续道:“好好说话!上回给你说的宝钥的事儿,你给人说清楚了吗?我怎么看着她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滕予洲转了转手中的水杯回道:“跟宝临哥聊了两句,他说宝钥马上毕业了,他打算送她出国,到时候在好好跟她聊聊。”

    “嗯,你们俩谈过就好。宝钥是个好孩子,别伤着她。”周立昂淡淡道。

    一直笑着的王连超插言道:“我怎么听说林铁安排姚宝钥进了瑰林了,姚宝临别只是想稳住你放的烟雾弹,到时候他妹妹要在瑰林干出些名头想走也也不好走了。”

    周立昂跟王连超都看向滕予洲,他背靠在椅子上懒懒回道:“她想来世洲的设计部闹的实在厉害,我就让林铁想办法把她弄进瑰林了,后期再以需要进修的名义送出国也方便。”

    周立昂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宝临的意思?”

    滕予洲回道:“我的,也是他的!”

    周立昂点头没再继续问,王连超接道:“噢我昨天收到科翼老板的回复,他同意我们的并购方案,不过想在......”

    周立昂一抬手道:“今天不谈公事,科翼的事咱们改天在聊。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盘龙台,回来在继续喝茶!”

    *

    外面世界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气象,盘龙台陵园却安静如斯,只有寥寥几个从山上下来的人。今天风特别大,刮的衣角霍霍作响。

    滕予洲一身黑衣黑镜站在滕文龙墓前,周立昂按惯例亲手擦着墓碑的边边角角很是认真。墓碑其实每月都有专人打理,本就没有多少灰尘。擦完碑文他拿出火机点燃香烛,风太大吹的火苗四处乱晃,费了一番功夫点燃后他将燃好的香枝递给身后的滕予洲。滕予洲这才摘下眼镜放进口袋中,接过香枝随着周立昂祭拜。

    “爸,过年了。我和予洲来看看您,予洲今年已经顺利接管了滕风,您泉下有知保佑他能稳扎稳打越来越好!”

    “外公我来看你了,滕风和我都很好,您安心。”话罢三鞠躬敬香。

    袁野和司机已经等在滕子义和滕子君碑前,周立昂站在滕子君碑前神情肃穆而低沉。滕予洲给舅舅和妈妈敬了香烛,然后半蹲在滕子君墓碑前摸摸妈妈的照片又看看旁边跟自己长差不多的舅舅照片,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袁野拍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走到了远处。

    滕文龙还在世时每年的年三十晚上滕家人都会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滕子君走的第二年滕文龙也走了,但是年三十的家宴一直都没断过。说来讽刺滕家老宅里住的只有滕予洲一个姓滕的人,还是半路改的姓和名。

    滕文龙有个弟弟叫滕文佑一直都是世洲国际的第二大股东,与他哥哥滕文龙这边的寥落人丁不同,滕文佑这边一直都挺人丁兴旺的。滕文佑虽然是大股东,但是他从来不参与公司内部事务,他的子女除了滕鑫和滕淼两个非原配生的孩子,其他四个孩子都是另起炉灶,各自在自己喜欢的行业干的风生水起。滕文佑非常喜爱滕予洲,在后期的公司重组方面也给了周立昂很大的面子。但是他跟滕子君一样即要用姓周的人,又十分不喜欢姓周的人。尤其是周黛妍,更是相看两生厌,每每见到滕予洲都要唠叨个没完。

    滕文佑跟滕文龙不同,自小就在家族和兄长的庇护中长大。滕文佑年轻的时候曾跟一个地方军阀搞过革命最后败了,险些丧命。是滕文龙在死人堆里把他挖出来,一步一步将他背回来的。父亲咽气前掐着他的手让他发誓这辈子不参军不闹革命,不忤逆兄长才闭了眼。滕文佑对滕予洲的关爱比自己的子女还深,要说滕文龙去世对谁影响最大,滕文佑并不比滕予洲小多少。

    滕文龙走后,滕文佑精神越发不好,晚宴滕文佑吃了没几口就起身去滕文龙书房休息了。周立昂作为主人不能离席,滕予洲跟滕文佑的长子滕子政一起陪着去了书房。

    滕文佑坐下后双手扶着手杖环顾四周,神情落寞。他抬手道:“予洲,子政,你们都坐。”

    滕文佑问了滕淼和滕鑫在世洲国际做得怎么样,滕予洲如实回答说滕淼做得不错,滕鑫还欠点火候。滕文佑点点头回道:“他们的妈妈走的早,我也有诸多对不住这两个孩子的地方,让他们进世洲是我作为他们的父亲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一点事。滕淼我不担心,只这滕鑫,虽说是长你一辈的姑姑但是也只大你一岁而已,她在你那里我放心,就是你需要替我费些心呐。”

    “叔公放心,滕鑫在世洲出不了叉子。”

    滕文佑欣慰的点点头,又转头对长子道:“我也就这两年的活头了,我走后,世洲国际的股份全都留给予洲,这些本来就是他的。我这几年算是白占了许多好处。”

    滕予洲打断道:“叔公,您不要这样讲,如果没有您的鼎力相助我们很难将滕风重组成今天的世洲国际。”

    滕文佑握着滕予洲的手摇摇头继续道:“予洲啊!”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外公苦了一辈子,留下这偌大的产业,如今又只剩你一个人苦苦支撑。”

    滕文佑闭上眼又缓缓睁开他看向滕子政道:“你要好好帮他,子义不在了你和子路就是他亲舅!”

    滕文佑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滕子政开口道:“爸,你不说我也会倾全力帮予洲。那些股份您怎么处置我们兄妹都没意见,还有您以后别说这些丧气话了,您的身体好着呢,老二都说了你能活到一百零二呢!这才哪到哪?您不常给家里那些小的说要听医生的话吗?您怎么说一套做一套,自己开始不听医生的话了。”

    滕文佑没说几句话就累了,他让两人都出去吃饭,自己一个人在这躺会,滕子政和滕予洲先后出了书房。

    “予洲这里有我就行,你去前厅吧。”滕子政关上门后道。

    “前厅人太多了,吵的我头痛,我在这里陪您一会。”

    两人坐在走道一旁的小桌旁,滕予洲给滕子政递上一支烟,滕子政缓缓抽了一口开口问道:“怎么样,你以前自由惯了,现在突然回家继承家业有人管着,还习惯吧?”

    “还好!”

    “有什么棘手的事不好给你爸讲,尽管给我和你二舅商量。”

    “嗯。”

    “你啊,从你妈妈走后变了很多,从前你总是野性难驯,爸爸和大伯还曾担心你走子义的老路,现在看你突然安定下来了,也不知道是该替你高兴还是难过。”

    滕予洲勉强挤了个笑脸回道:“人总要接受现实,然后才能打败现实。以前是背后有人做什么都可以肆无忌惮,现在背后无人可依,少不了自己为自己筹谋。”

    “谁说你背后无人可依,你爸爸不是你靠山?你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你看他管不管,问不问!就算哪天你爸在你和周黛妍身上犹豫不决,你还有我和你二舅,子岚和子玉我们都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滕予洲连连称是又转移话题道:“不说我了,听说过了年您可能要提正部了?”

    滕子政呵呵一笑回道:“听谁说的,别瞎传没下文的事都是捕风捉影。”

    滕予洲也不揭穿问道:“您在现在这个位置也有些年头了,升职调任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叔公年纪大了我们都希望您能离的近点。”

    “我离开申洲有二十多年了,你舅妈跟我四处调任,蓝城那个地方她是呆的够够的了。我也想让她安定下来,但是凡事都有个章法,年前你舅妈亲自去了趟京都,华一涵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提到了齐西和沪北。到底是哪也不是一家之言能决定的,华总毕竟已经不在任上了能帮到如今算是尽力了。”

    滕子政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缸中,滕予洲又拿一根给他,他拜拜手说不抽了老爷子闻不得烟味。

    滕予洲略做思考试探道:“福元,这几天都在他姥爷那儿......”

    滕子政目光深锁,抬手阻止道:“什么也别做,党老今年身体不好在医院呆了不少日子,向辉兄若是知道我们还有这些小动作,就是面上帮我们周旋了心里也会不痛快,得不偿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