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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老子,于终南山用八卦炉将驱瘟除疫丹药炼成后,在终南山脚下寻得一清泉,将丹药放入一泉水中,盖上石板,终于了却一桩心愿。骑青牛返回山中后,除每月初一、十五继续为来终南山寻道之人讲经传外,便于尹喜为其新建茅舍中,开始静心续写其《道经》下部《德经》。
我们在老子过函谷关那回书中,已作过交代:《道经》与《德经》合称为《道德经》。全篇共八十一章,上下五千言。兼容政治、经济、天文、人文、地理于一体。上篇《道经》言宇宙本根,含天地变化之机,蕴阴阳变幻之妙。老子已在函谷关中已将全篇构思完成,并将《道经》三十七章书写于竹简之上,交与尹喜。且告知尹喜,还有《德经》四十四章,言处世之方,含人事进退之术,蕴长生久视之道。并许诺,日后送尹喜垂读。
这日,老子于茅舍中书写完前两章,禁不住吟诵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生;侯得一以為天下正……”
忽然,听得灰鼠于地上呼叫“师傅!”老子放下手中书简,佯装不悦,斥责道:“你不去玩耍,打扰我作甚?”
灰鼠连连作揖道:“请师父帮我!”
老子言道:“你白天到外面晒太阳、四处玩耍;晚上躺在茅舍墙角酣睡,还有何不足,要我帮助?”
灰鼠述说道:“自来终南山后,弟子生活还算得开心、愉快。只是那闹朝花猫不知何时跟来,每每见我,便吹胡子瞪眼。我见其就怕,近来常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我想请师傅,能能否将施法术,将我变成一只猫呢?”
老子说道:“这有何难,依你便是。”随即手指灰鼠,默念咒语。
灰鼠即刻成一只猫,欢喜地跑出茅舍。
片刻,灰鼠又连滚带爬跑回茅舍,祈求老子道:“烦劳师傅将我变成一只豹子吧?”
老子问道:“这是为何?”
灰鼠战战兢兢地说道:“时才刚至院中,就见那曾经纠缠青牛的花豹,大摇大摆地走来。我见其便恐惧万分,烦劳师傅将我也变成一只豹子吧?”
老子笑道:“再依你便是。”又施法术将灰鼠变成一只豹子。
变成豹子的灰鼠,也大摇大摆走出茅舍。却不料,又见到了那闹朝的花猫,顿时吓得尖叫一声,惊恐万状地跑回到老子身边。百思不解地问老子:“我为何变成豹子后,还是害怕猫呢?请师傅指教。”
老子大笑道:“万变不离其中,重要的不在于你有什么样的身体和外观,重要的在于你的心。相由心生,境由心造。无论你变成什么,心还是老鼠之心。就如有些人妄图借用外物来以求安稳强大自己,实则心有不安,身即不宁,心有所执,必受其缚。”
见灰鼠似有所悟,老子开导道:“你身体虽小,那是沧桑磨砺的结果。早在混沌时期,你却立下助盘古开天之功,无可有比你强大者。只要你心胸博大,何必要变作其它。”言罢,用手一指灰鼠所变的豹子,恢复了灰鼠之本来面目。老子再言道:“你自身尚有潜能可开发利用,仅身体而言,可长到无限。全凭你内心控制。你现在便可试之,让我瞧看。
灰鼠便依老子所言,前爪张开,说声“长!”。那身子顷刻便变作半岁猫大。灰鼠又说声“再长”,那身子顷刻又变作豹子般大。
老子笑道:“到此为止吧,再长茅舍已容纳不下你。”
灰鼠即刻恢复了原来大小,跪地叩谢老子。欢天喜地跑出茅庐,玩耍去了。
一天,灰鼠正在系青牛的柏树上,找寻已爆裂柏果中剩余柏子粒啃食。忽然瞧见那只一直跟踪自己的花猫也窜上另一株柏树,两眼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灰鼠佯装没看见,对其不予理睬,,继续啃食柏子。不料那花猫却阴阳怪气地挑衅道:“瞧瞧你自己,有多大出息?一时变作我猫的模样,一时又变作豹子模样。不管你变作啥模样,你还是一只惧怕我花猫的小老鼠!”见灰鼠还不理它,花猫又呲牙咧嘴叫嚣道,“要不我俩下树较量一番,你可由此胆量?”
灰鼠实在忍无可忍,怒视花猫说道:“这些年来,一直不与你计较,你越发肆无忌惮。实言告诉你:我原本为助力盘古开天之神鼠,后为生肖之首元神,怎会惧怕与你。今日先让你瞧看一下我的真本事,再下树较量不迟。”说罢,灰鼠前爪张开,说声“长”,那身子顷刻便变作半岁猫大。见花猫吃惊地望着自己,灰鼠又说声“再长”,那身子顷刻又变作豹子般大。待老鼠再变作青牛般大小时,那花猫早已跳下柏树,逃之夭夭了。
灰鼠大笑着,恢复了本来形体。
从此,灰鼠再也没有见到花猫的踪影。
灰鼠得意地将事告知老子,老子言道:“若战胜劲敌,先若战胜自己。自己内心强大起来,便会无往而不胜。”
“自己内心强大起来,便会无往而不胜。”灰鼠念叨着老子的教诲,又欢天喜地玩耍去了。
这日,灰鼠游玩到一株爬满葡萄藤蔓的枯树下,见一只山鸡正在树下捡食落于地上的葡萄籽粒。山鸡见灰鼠到来,只瞄了它一眼,便又旁若无鼠般依然捡食葡萄籽粒。灰鼠心想,山鸡如此小看自己,是因其不知我内心强大。何不变化一番,吓它一下。想着,灰鼠前爪张开,说声“长”,那身子顷刻便变作山鸡般大。见山鸡吃惊地望着自己,灰鼠又说声“再长”,那身子顷刻又变作老鹰般大。山鸡见状,扇动飞起,拉灰鼠一身屎,落于枯树之上。灰鼠待要再长,却又顿觉惭愧,冲山鸡作揖道:“灰鼠无端招惹你,向你赔罪。”山鸡点首仰脖名叫一声,飞走……
灰鼠依然呆呆站于枯树之下……
就在这时,灰鼠听到身后传来笑声:“灰鼠终于道德俱获也!”
灰鼠回头,却见老子拄拐丈站在近前。灰鼠忙转身冲作揖道:“师傅适才所言,弟子愚钝,请明示。”
老子言道:“近来你内心确强大起来,自身随意变化大小,看来似乎已有些道行。然而,你须知:‘道生之,而德畜之,物行知,而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遵道,而贵德。’”
见灰鼠似乎不懂,老子解释说:“道生育万物,德养育万物;道使万物有了形体功能,德使万物得以完善。所以,万物无不以‘道’为尊,无不以‘德’为至爱。”
见灰鼠依然迷茫,老子又言道:“你内心确强大起来,自身随意变化大小,是谓得道。然而,你无端惹是生非,狂妄自大,恐吓山鸡,是谓无德。那山鸡原本是我拐杖所变化,就想试探你德行。好在你及时知止,向山鸡道歉。那一刻,我便欣喜你道德俱获也!”
灰鼠似有所悟,问道:“师傅,何为得道?何为道德俱获?”
老子言道:“你得道前,灰鼠就是灰鼠;你得道后,灰鼠已不是灰鼠;你道德俱获后,灰鼠还是灰鼠。”
灰鼠顿然醒悟,跟随老子于茅舍院中。见尹喜与赛叔正在茅舍西侧一空地上播种草籽。老子便对灰鼠道:“我要与尹喜说唠一会,你玩耍去吧!”
灰鼠又欢天喜地玩耍去了。
尹喜见老子来到地边,便对老子言道:“我近来常思考尊师《道经》所言‘无为’,‘无不为’。请尊师能否举例明示弟子?”
老子一指空地,说道:“你冬季要播种草籽时,我曾与你言过,季节未到,播种不可违时,而要‘随时’。现今,正是播种时节,待你等种完草籽,待其发芽生长出后,自然会明白。”
尹喜不便多问,开始与赛叔播种草籽,老子在一旁观看。
就在这时,春风突然吹来,尹喜手中草籽边撒边飘,便对老子说道:“好多种子被风吹走,这如何是好?”
老子言道:“不碍事。风吹走的多半是空壳籽粒,播种下去也不会发芽,还是‘随性’为好。”
播种完种子,风也停了。可偏又飞来几只小鸟啄食。尹喜着急言道:“这下毁啦,种子要被鸟啄尽。”
老子道:“种植多,鸟儿啄食不尽。还是‘随遇’吧。”
这日晚间,突然下起一场骤雨。尹喜早起查看,对老子言道:“定会又好多种子被雨水冲走,是否还应该补种?”
老子道:“种子被冲到哪里,就会在哪里发芽,还是‘随缘’吧!”
十几天后的一日清早,尹喜兴冲冲地来到老子茅舍,请老子去瞧看草地。老子与尹喜来到茅舍西侧,只见原来光秃秃的空地,居然长出许多青翠的草苗。一些原本没播种的角落,也泛出绿意。尹喜不禁呼道:“真是可喜可贺!”
老子点首言道:“随喜,随喜。”随即又问尹喜道,“播种前后,我曾对你眼说过,随时、随性、随缘、随遇,加之适才所随喜,你可都记得?”
尹喜道:“十字弟子记得清楚。随时、随性、随缘、随遇、随喜。说的好。随不是跟随,是顺其自然。不躁进,不过度,不强求。这个随,更不是随便,而是把握机遇,不悲观,不刻板,不慌乱,不忘形。这便是道,便是“无为,无不为。”
老子欣喜道:“所言极是,尹喜为道知音也!”
此后,一连多日老子于茅舍中闭门不出,昼夜废寝忘食,在竹简上书写《德经》,直至半月后,将《德经》四十四章全部书写完毕,交与尹喜。
尹喜接《道经》这日,焚香奉茶,行弟子叩拜大礼,欲正式拜老子为师。老子忙起身阻止道:“不可!不可!”却经不住尹喜奉捧拜师之茶跪地不起,只得接过尹喜奉茶,正式收为弟子。
老子告知尹喜,不日将要离开终南山,出大散关西行。尹喜意欲与老子西行。老子道:“你应另有去处,要仔细思量,不可鲁莽行事。”
尹喜心意已决,便开始暗中筹备。
却说与老子及尹喜同来终南山的徐甲,每天喂牛喂马放牧,偶尔与灰鼠玩耍。一晃,这一百多日已经过去,到了春暖花开季节。老子正式收尹喜为弟子第二日过午,徐甲牵载灰鼠鼠正行走于田野中,忽见一年青女子搀扶一耄耋老者迎面走来。女子与徐甲目光稍有对视,即刻羞涩低下头去。老者却主动与徐甲搭话道:“后生为谁家牧牛?”徐甲道:“为我家主人老子放牛。”
老者问徐甲:“可有家室成家否?”徐甲道:“还不曾成家。”老者喜笑颜开,手指身旁女子道:“我有一女,名唤吉祥,还不曾婚配,今有缘招你为婿如何?”徐甲一惊:“这?”细看那年轻女子,粉红玫瑰袍紧裹上身,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老者继续追问:“招你为婿如何?”徐甲有些心动,叹道:“只是孤身一人,又身无分文,如何迎娶!”老者笑道:“不用你花分文,我招你入赘。若有意,明日此地东行五里,寻得一草屋,再来见我。”老者言罢,与吉祥姑娘缓缓离去。
其实,这老者乃是老子所扮,那吉祥姑娘是老子手拈吉祥草所变化。只因将要出函谷关继续西行,不知徐甲是否诚心一同前往,老子便想试他一试。看来徐甲为吉祥姑娘美色所惑。
果然,当晚,徐甲向尹喜诉说不愿与老子继续西行,请尹喜与他一同向老子讨要所欠六年工钱,总计七百二十贯钱,留下来入赘。
尹喜与徐甲来至老子茅舍前,见老子拄着拐杖于院中观花。尹喜便与老子述说,徐甲讨要工钱留下来入赘之心愿。
老子见徐甲道心不坚,贪恋女色,怒其不争气,令他大失所望。于是,不由得拿起手中的桃木拐杖往地上一插,只见地下霎时涌出一股清泉,这就是后人所称“化女泉”。
只听老子心平气和地问徐甲道:“还记得你如何起死回生?”
徐甲低头不语。老子口气威严道:“你张开口!”徐甲心虚,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老子于是默念咒语,举手一招,那张吞下的太玄阳生符即刻从徐甲口中飞出,落在老子手中。徐甲失去生符,转瞬间变成一具白骨。其状之惨,不堪入目。
一旁尹喜连忙问:“尊师这是何故?”老子说道:“他早已死去,是我用太玄阳生符赐与他,才得以活到今日。可他却不念活命之情,迷恋女色,反而背信弃义来诉我。”
尹喜见徐甲死亡,加之,想一睹老子起死回生之术,于是跪地叩头为徐甲求情道:“恳请师傅赦免徐甲罪过,让他再得以生还,弟子愿意出资代偿工钱。”
老子见尹喜慈悲,且舍得钱财,于是答应尹喜请求,将太玄阳生符投向白骨,白骨即刻变为徐甲,跪地向老子谢恩。老子对徐甲说道:“我不怪你,是你自己违背约定,道已离你而去,故重新进入生死轮回。现在偿还你的工钱。你走吧!”
尹喜如约前言,拿自己的积蓄,代老子付清徐甲索要工钱。
徐甲如梦初醒,后悔不已!哀求老子让他继续留在身边。徐甲匍匐在地,狠命地扇自己耳光,哭泣着说道:“我已沐浴先生圣恩,赦免我罪过,让我从朽骨重见光明,这个教训是多么刻骨铭心。我情愿一辈子为先生牵牛,不要工钱。求再给我一次机会。”
老子道:“非我是不给情面,道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你已经离道万里,已自绝于道。天作孽有可改,自作孽不可活。我原想传你金丹大道,让你永世解脱,谁知此路不通,只好作罢。”老子说道此处,便不再言语。
徐甲便不再苦苦哀求,掩面哭泣离开终南山。
徐甲离开终南山后,尹喜对老子言道:“师傅此举,是否有过于无情之嫌?”
老子道:“日后你便会知晓,非无情不能使其悔改,非无情不可见其真情。”
却说这日清晨,老子与在函谷关一样,并未与尹喜告别,便骑青牛载灰鼠走下终南山。西行不足十里,便听得身后有马蹄声响。回身望去,只见尹喜打马疾驰赶来。尹喜近老子前下马作揖,认真言道:“我心意已决,现与尊师一同西行!”
老子微微一笑,任尹喜上马,任其红马青牛马并肩而行,一路西去。
老子与尹喜走后,人们将终南山楼观台那九株蓊郁青翠、苍劲挺拔的古柏,尊称为“楼观九老”。将其中有一棵系青牛所用古柏,称之为“系牛柏”。
后人唐韦庄观终南山尹喜楼观台,留诗云:
荒原秋殿柏萧萧,何代风烟占寂寥。
紫气已随仙仗去,白云空向帝乡消。
蒙蒙暮雨春鸡唱,漠漠寒芜雪兔跳。
欲问灵踪无处所,十洲空阔阆山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