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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梁立敏明显在气头上,梁凯清的表情看起来也有点儿不大好,这个时候,好奇心是真会害死人的,狄凡决定让大家都缓缓。
无可奈何的被梁立敏拉着出了门,晚上七点之后的迁市,七里河边的空气中还有些寒冷的味道,梁立敏的穿着倒是挺符合初秋的天气,颤抖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恼火?
“小时候,我家还是小小的平房,很破、很旧,三个人要挤在一个房间睡,地方小但是很温暖,妈妈每天都会带回我最喜欢的蛤蟆吞蜜,你吃过么?
酥酥的烧饼里边儿夹着香喷喷的肉丁,很好吃,可是我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爸爸那时候很忙,可是也总记得我最爱喝隔壁那家店的豆汁儿,很浓。
可是后来……”梁立敏的目光,朝着港城大桥的方向,那里的路灯很亮,两排路灯连成了线,好像铺就了一条通往过去的天路,可惜,天路也不能带她回到小时候。
狄凡静静地听着梁立敏的诉说,没有搭话,这个小姑娘心里一定有着什么样的失落和空虚,是她用爽朗的笑容永远也遮掩不住的。
“可是后来妈妈越来越少回家,经常忘了带蛤蟆吞蜜回来,直到有一天我们住进了小楼房里,新家很宽敞,我也有了自己的房间,可是再也没有温暖了。
隔壁是冷冷的防盗门,没有豆汁儿卖,爸爸开始越来越少跟我说话,妈妈越来越少回家,虽然每次回来她都会带回披萨、汉堡,可是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外国馅饼、不喜欢外国肉夹馍,更不喜欢他们越来越多的争吵和冷漠。”梁立敏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能是风真的很冷。
“现在好了,爸爸每天朝九晚五的工作,妈妈的空闲时间也越来越多,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那么多争吵,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说什么话了。
我们住到了人工岛上,爸爸妈妈也分房睡了,房间那么多,我都不知道他们睡在哪一个,虽然我的家里什么都有,可是我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了。
有大大的草坪、露天泳池、宽敞的停车坪……可是没有了挤在一起的欢声笑语,没有了爸爸妈妈带回给我的小小幸福,甚至连邻居都没有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我不想要花不完的零花钱,不想要占了整个岛的大别墅,不想要……不想要这样一个再没有温暖的家!”梁立敏的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夜风很冷,眼泪很热,可是再热的眼泪,也暖不了她渐渐冷下来的心啊。
“吧嗒”一声,身边一阵火光,然后是淡淡的烟草味道,狄凡深吸了一口,重重地吐了出去,嘴角扬起。
“你干嘛不说话?没看到我很伤心吗?就不会安慰安慰我吗?难道你就看我这一辈子永远都以泪洗面吗?”梁立敏被火光惊乱了思绪,哽咽着抱怨道。
“切,一个小屁孩儿说什么一辈子啊?你才多大?毛都没长全呢!”狄凡不冷不热地一句,让梁立敏瞬间无语愣住,不过她的确是毛很少那种,她自己知道。
“狄凡,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忘恩负义,见死不救,亏我还口口声声叫你小哥,我……我恨你!”梁立敏吼着跑开了。
一个女孩子,又能去哪儿呢?街上游荡了半天,诶,还是回家吧,为了狄凡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人离家出走不值得。
回到家里,梁凯清闷声不语在沙发上坐着,许嘉荣面无表情失神地看着茶几上的厚厚一沓文件,大红的印章分外显眼——破产清算核准处。
“妈妈,我决定了,你给高家打电话吧,我答应嫁给高瑾,越快越好。”梁立敏没有语气,机械地说着。
“小敏……”许嘉荣愣了。
上次梁立敏离家出走,就是因为许嘉荣手里有个项目,由许氏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旗下嘉荣生物科技研究所研发。
这个项目,是许嘉荣成立研究所之初,就已经开始研发的主要项目,在当时连研究所内的成员都十分反对,因为对他们来说生物电子根本就是个天方夜谭。
然而许嘉荣却执拗地从不允许这个项目下马,为了支持这个项目继续下去,嘉荣生物科技研究所同时开展了其他项目。
没想到,生物电子进展缓慢,其他项目却异常顺利地展开了,于是才有了许氏生物科技的日渐兴盛。
但是许嘉荣从来没放弃当初的梦想,除了公司日常开支外,几乎所有的利润,都被她投到了生物电子项目的研究当中去了。
终于,项目还是支撑不住了,资金链断裂也影响了公司的运转,正在这个时候,因为一个重要项目的资料泄露,导致公司在竞标当中一败涂地。
危机终于爆发,许嘉荣找到的唯一肯投资给他的商家,便是高家,但是高家的条件,除了正常的投资回报率之外,还有一条。
那就是要让梁立敏嫁给高家大公子高瑾,许嘉荣陷入两难,经过久久的权衡,还是决定让梁立敏出嫁。
母女关系多年来失修,强迫女儿嫁给一个不爱的人,成了导火索,梁立敏出走了,狄凡出现了,狄凡找回了梁立敏面对母亲的勇气,但是这解决不了公司的危机。
因为梁立敏有自己的追求和心上人,虽然她不肯直说给许嘉荣听,但是从梁立敏的目光中,许嘉荣知道梁立敏没有撒谎。
“妈妈,我想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虽然我们不熟,虽然他看起来总是吊儿郎当的,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很特别的人,他骨子里有种让我倾倒的男人味,就让我自己选择吧,好吗?”梁立敏当时是这样说的。
自己选择?多么熟悉的词语,当初许嘉荣也对人说过,不过她那时是为了梦想,而梁立敏是为了爱情,同样是追求,自己可以任性,怎么能剥夺别人任性的权力呢?
所以,许嘉荣在那天找回梁立敏之后,再没有提及此事,申请破产的决定很难做,可是进行的却很顺利,核准书已经下发,可以开始清算了。
但是,这个时候,梁立敏居然同意了,许嘉荣一时难以理解,但是面对忽如其来的希望,她还是陷入了两难。
“小敏,你不用委屈自己的……”许嘉荣劝道。
“不行,我女儿不能成为人家交易的价码,想都不用想!”梁凯清反倒态度坚决。
“不用你管,这些年我做什么你能帮上忙了?我这不是让小敏自己决定呢吗?你添什么乱?”许嘉荣吼梁凯清。
“我……对,我帮不上忙,可是至少我知道这里是家不是旅馆!”梁凯清吼回去。
“这里什么不是我打拼出来的?我愿意让这里是什么就是什么,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许嘉荣说的有点儿过分了。
……
两个人的争吵,竟然让梁立敏笑了起来,轻轻的笑声,让两人错愕,停止了争吵,异口同声地问道:“小敏,你怎么了?别吓我们啊!”
梁立敏却笑道:“没什么,就是好久没听过你们吵架了,感觉……感觉很……”
“呀,别逼我动手啊,告诉你们,我是你们家小姐的朋友,嘿,让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让刚刚还有点儿尴尬的三人,都扭过头去。
“啪”地一声,大大的全钢化玻璃碎成了满地碎片,一家三口吓坏了,只见一个浑身挂着玻璃渣子的男子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走了进来。
大大的笑容,让梁立敏十分惊讶,他……他不是不肯帮忙嘛?又来我家干什么?没错,来人正是狄凡。
随手一扔,两个塑料袋竟然朝两个方向飞去,一个落在了许嘉荣手里,竟然是还带着微微温度的蛤蟆吞蜜,另一个落在梁凯清手里,竟然是热腾腾的豆汁儿!
“喂,你们两个别发呆了,东西我替你们买了,这爸妈总不能也让我替你们做吧?”狄凡弹出一根香烟点燃,狠狠咬着烟蒂说道。
一家三口看着熟悉的东西,瞬间想起了当年的情景,然而,物依旧人已不再,而且……还多了这么个胡闹的狄凡。
“狄凡,你……”梁立敏有点儿惊讶,为什么,为什么刚刚狄凡不和她说一声呢?如果说了,自己也不会同意嫁到高家的。
“小屁孩儿,走,让我看看那两个让你永远都开心不起来的房间!”说着,一拉愣怔的梁立敏,就上了楼。
梁凯清和许嘉荣还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发呆,外面的安保人员痛嚎声让他们惊醒,跑出去一看,天啊,不下十人,竟然被铁栏杆……
不,是变形的铁栏杆,规规整整地给捆住了,动也动不了,可是他们身上竟然没有伤,这当然是狄凡的杰作。
“啊,你干什么?你疯啦,狄凡?”梁立敏的喊声,从楼上传来,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跑上了楼。
许嘉荣很少运动,跑得跌跌撞撞,梁凯清很着急,可也没忘了扶住老婆一把,两个人什么也顾不上了,梁立敏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