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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世子一到前院花厅,就见到两位青衫儒袍的年轻男子已经坐着等候了。
他快步走了过去,两位年轻男子立即起身相迎。
“世子。”
“诶,两位学兄莫要多礼了,叫我天晟即可,快坐。”
两名青衫儒袍的男子一位清俊绝伦,不是萧博简还有谁,另一位方脸浓眉,显得老成,是与萧博简同舍的戚敏河。
戚敏河是出自江南大族,族中根深蒂茂。两人在国子监都是拔尖的学子。如今也都二十左右,正是青年一展抱负之时。
戚敏河见郑世子手上小心提了一个食盒,奇怪道:“天晟这手上拿的是何?”
郑世子嘿嘿一笑,请两人坐到桌边,又让丫鬟拿茶具过来煎茶。
把食盒小心放在桌上,“这是靖安伯府的点心。”
戚敏河是大族出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对吃食极度讲究,加上已经在国子监求学三年有余,对盛京城哪家府上的好吃食自是研究个透彻。靖安伯府的点心早就出名,但他一直没机会品尝,现在听到自然是非常惊喜。
萧博简有瞬间怔愣,靖安伯府……就是楚琏的夫家。他脑中闪过那日在英国公府里见到的那个与楚琏一起的年轻男子。
眉眼英挺,气质冰寒,薄唇冷冽,他就那么挡在他和楚琏之间,牵着楚琏的手离开,让他再看不到她一眼。
郑世子发现萧博简出神,“萧学兄?”
“嗯,今日倒是沾了天晟的光了。”
郑世子爽朗一笑,一把打开了还带着凉气的食盒,食盒里特意塞了厚厚的锦布,将热气隔绝在外,保持了里面一丝丝凉爽。
当郑世子瞧见了里面的点心时,顿时一愣,“这……”
“天晟,怎么了?”
郑世子震惊地把食盒里的点心端出来,“你们看。”
饶是他吃过许多点心,就连大内皇宫中的点心也品尝过不少,却也从来没见过这般又好看又奇特的点心。
萧博简和戚敏河也看呆了。
戚敏河赞叹道:“怪不得都说靖安伯府的点心乃是勋贵家族中的一绝,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荷叶托着的透明如水珠一样的点心颤颤巍巍的,当真如新荷露珠,雅趣横生。
郑世子却微微蹙眉。
戚敏河见他神色有异,疑惑道:“天晟?”
郑世子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实不相瞒,两位学兄,靖安伯府的点心我吃过许多次了,确实如外面传的那样美味,可也一直就是固定的几个样式,这种点心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
说着,郑世子回想起祖母将点心给他时随口说的话。祖母说,这点心是靖安伯府的新媳妇做的。
想到这,郑世子连忙叫贴身小厮去后院老夫人那寻问清楚。
“哦?难道说靖安伯府的点心换花样了?”戚敏河笑呵呵的。
“祖母和我说,这点心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做的。”
萧博简浑身一僵,其他两人没有察觉,倒是戚敏河玩笑道:“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咦?这不是老英国公的孙女?”
说着转头看向萧博简,“博简,老英国公是你恩师,你可有在英国公府里见到这位手巧的三奶奶?”
萧博简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面色平常道:“我虽暂住在英国公府,可国公府后院岂是外男能随便进的,天晟莫要玩笑了。”
他面容坦荡,长的又极好,很难让人生出怀疑之心。戚敏河忙道歉,“是我唐突的。”
这边三人边聊着边瞧着丫鬟煎茶,那边去郑国公府老夫人那里寻问的小厮也回来了。
“如何?”郑世子问道。
小厮微微弯腰,恭敬答话:“回世子,靖安伯府那位擅长做点心的厨娘前两日在厨房走水里丧生了,今日老夫人带回来的点心确实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做的。并且还告知此点名为信玄饼。”
郑世子有些吃惊,这么一个厨娘说没就没了,倒是可惜。不过一个厨娘,在这些世家大族里说白了就是个下人,没了就没了。
郑世子没说什么,挥手让小厮下去了。
“来,不说了,听说这点心时间放长了不好,两位学兄尝尝吧。”
取了小银勺,各自品尝,郑世子和戚敏河都是双眼一亮,连赞好吃。
这清凉爽滑的信玄饼配上煎茶,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有萧博简一个人口中苦涩,眼眸深处划过一抹幽暗的光芒。
想到现在已经成为靖安伯府三奶奶的那个女子,娇俏温柔,胆大心细,如果没有这桩婚事,是不是现在已经为他洗手作羹汤了。
这新奇美味的信玄饼第一个品尝的人会是他,在同窗面前的炫耀贤妻的人也会是他。
宽袖遮掩下,他一只拳头紧紧捏着,直到骨节发白。
而在靖安伯府松涛苑好吃好睡的楚琏并不知道这些。
下午和丫鬟嬷嬷们一起吃了点心的楚琏,就回了卧房。
她与贺三郎的卧房旁边有个小书房,是平日里给她用的,地方不大,但是与卧房相邻,很是方便。
下午楚琏就在小书房里消磨,小书房的书架上放着她从英国公府里带过来的一些书,以及靖安伯府添上的,倒也不少,最下层的一个梨花木盒里甚至还有一些书法名家的拓本。
原文里的楚琏虽然字写的不是很出挑,但也有一手工整纤秀的簪花小楷。
楚琏虽然没有什么大志向,但是也明白她现在这手字实在是拿不出手。甚至那话本子中的繁体字有些都认不全……还经常连蒙带猜的。
于是,下午就遣走了丫鬟们,只留下喜雁在小书房外守着,自己寻了本字帖在小书房里练字。
写了一个时辰,而后又将练的大字扔进炭盆里烧了。楚琏的记忆力好,练了这一个时辰,竟记住了百来个字,对于自己的进度,她还算满意。
练了大字,楚琏让喜雁将自己装银钱的盒子还有首饰盒子都拿出来,想着算算自己如今的身家。
桂嬷嬷也在一边瞧着。
先是公账上的,婚后,三房这边吃喝用度的账册就到了楚琏的手上,每月会从靖安伯府公账上划出份例,当然这么一划,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的例银也会从三房公账上出。
目前公账上余下八十两不到的银子,这些还是因为之前三房只有贺常棣一个主子,伺候的下人又不多,余了几年。
不然,按照一般情况,这公账上划分的银子应该是不够用的,需要主子们自己贴补。
楚琏放下账册,让喜雁打开平日里放银子的箱子,偌大一个箱子,好几层,却只有第一层放了几个银元宝外加散碎的银块和几串铜钱。
加起来一共有五十多两。
剩下的银钱就是出嫁那日容大嫂给的五百两银票,给了桂嬷嬷一百两,她这里还剩下四百两。
在英国公府做姑娘的时候没攒下什么银钱,加上又是个娘早去的,就更不会有什么傍身的银两了。
这身上的银子总共加起来也就四百五十两多点。
楚琏面上倒是没什么异样,身边的桂嬷嬷和喜雁却都是满面隐忍。
姑娘早没了娘,在国公府又不受宠,后进门的继室三夫人死死握着三奶奶的嫁妆,姑娘势微,三老爷又不站在姑娘这边,府上认为六小姐嫁到靖安伯府来是捡了个大便宜,入了金窝银窝,二房的小姐们都嫉妒,自然也不会多配嫁妆给六小姐。
要不是靖安伯府这边贴了点,出嫁的嫁妆都要闹笑话。
可怜见的楚琏一个嫡女出嫁给的银子还不如一个受宠的庶女多。
嫁过来,三少爷还这般对待六小姐。
幸好六小姐看开了,不然就冲这,还不气出病来。
楚琏可不管身边的嬷嬷和丫鬟怎么想。
她取了最后一个盒子。
这是她装首饰的盒子,是自小攒的。
十多年,也就这么一盒子。瞧到这,楚琏倒是有些真心同情原主。
好歹也是个国公府的嫡女,穿戴却显得过于寒酸了。怪不得这姑娘后来就性格扭曲、默默变态了。
任谁在这样的环境下性格也会有变化的。
取了贴身的铜钥匙打开盒子。
这盒子做的倒是精巧,一共有十层,每一层都包了铜边儿,上面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最底下的盒子是她刚出生的时候戴的首饰,听桂嬷嬷说,约摸是一到三岁的时候戴的。
幼儿时,戴的首饰不多,里面只有几对赤金的手镯脚镯,还有一些项圈和金珠花,翻了翻,竟然还有一些成色十足的玉饰。可见原主刚出生的时候在国公府里还是有些分量的,毕竟是三老爷第一个孩子。
再看第二层,是三岁后戴的首饰。
多了一些头饰,但明显可以察觉这些首饰没有幼儿时的精致,越到后头,成色好的首饰越少,到得十岁后,竟有一年没有存上一件金首饰……
这盒子里装的首饰,因为是以前用的,现在基本都不能佩戴,楚琏挑了几个有纪念意义的玉饰留下来,就将这一盒子的首饰金银分开,拿给桂嬷嬷,让她拿出去融了,打成金块和银块,以便日后花用。
这样理了一番,楚琏又去看自己现在用的首饰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