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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云府
云无悲盘膝坐于卧榻之上,心中思绪纷乱,愁蹙万分。
明台司大举而入幽州?大梁欲犯境?
一宿未眠,他仔细推敲揣摩,却没有丝毫头绪,但可以肯定,此事蹊跷,非比寻常。沉思良久,心道,大可明日寻父亲问一问,或干脆招云氏暗卫来询问一番也可。
此刻正值丑时,云无悲再无睡意,索性起身,信步至厢房正中青花五蝠纹香炉旁。
焚起檀香,又沏了一壶好茶。不多时檀香混着茶香萦绕厢房之内,云无悲心神略松,喃喃自语。
“帝出乎震,震卦在东。圣体初成,贪狼宫开。”
前一句云无悲倒也心中明了。
震乃是是八卦之一,所谓震为雷,震仰盂。
即震卦代表的是两阴爻在上,一阴爻在下。故而有“乾南坤北,离东坎西,震东北,巽西南,兑东南,艮西北,自震至乾为顺,自巽至坤为逆。
此为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
圣体自然是自己那初成的屠戮至真玄冥之体,而贪狼不出意外定然是北斗第一星天枢无疑。
左臂七星痣天枢点位也的确异变。
恼人的是,一连数日,无论何种方法,这猩红的天枢痣丝毫没有反应。只有神念扫过左臂七星痣时,才能查觉左臂之上弥蒙恍惚,似有一层迷雾笼罩,神念竟然观照不得。
定然是算漏了什么地方!
传承言及“贪狼宫开”,自然不会无中生有。
而云无悲自左臂异变之后,总感觉冥冥中有一神秘之所在,隐隐约约召唤自身心神,且这感觉随着时间推移,愈发的强烈了。
。
次日清早,天还未大亮,云无悲就听到东厢门外传来云无忌那爽朗的呼喊之声。
“叶风歌,今儿咱带兄长去逛逛濮阳的一个好去处,嘿!”
云无忌无奈一笑,沐浴更衣之后,推门而出。
恰巧见着云无忌正带着两个侍从,楮在门外,咯咯的笑着。风歌等惊云卫三人站在不远处,浑身衣服凌乱,似面有惧色。
“你小子,就欺负风歌他们老实。说吧,什么好去处?”
云无忌雀跃过来,一把搂住云无悲肩膀,眸中带笑,神秘的低声耳语道“兄长去了便知。”
云无悲无奈,正色道“昨日回府,为兄尚未拜见父兄长辈,无忌且先随我拜见父亲。”
一行人走出无悲寝殿,穿过后园。此时天色尚早,云府内众多仆从丫鬟婆子俱以在府中忙碌起来。
“咦,那不是无悲哥哥么?”
后园花坛处,一年约豆蔻的小丫头正在几个婆子的带领下修剪花草,募得看到不远处走进的云无悲几人,一声惊呼。随即似有所觉,白皙如玉的俏手立刻捂住红唇,被晨风吹起的裙角翻飞如蝶,露出雪白的膝裤,恍若随时欲乘风而去的精灵。
几个婆子不免年老迟钝,半晌才反应过来,只是抬眼看了云无悲等人,慌忙低头行礼跪安,独留这小丫头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其中一婆子见状,暗道不好,慌乱间一把拽在小丫头臂上狠狠一拧,轻声喝斥。
“你这野丫头,见府中少爷还不跪下请安!”
云无悲如今筑基不久,神念尚不能如臂使指,故而这一路上神念全开,并未收束,周遭百米内洞若观火。方才隔着老远,闻得那一声惊呼只觉耳熟,却又想不起这小丫头是何人。
而其中一婆子在望向自己等人时,眸中分明带有惊惧之色!
云府法度森严,尊卑分明,似这般下人们见云氏族人不跪者,杖责二十,入府仆婢自当知晓。
这豆蔻少女不是云府之人,这绿衣婆子心中有鬼!
不过几个呼吸,云无悲心中已有定论,只是此等小事儿也轮不到他云无悲去管,自有暗卫,律殿操心。
与无忌说着闲话,众人走过溪前花坛。
倏忽之间,一道明艳动人的身影,恍若一道惊雷,现于云无悲脑海之中。
云无悲顿时面色一沉,骤然回转,疾步至跪地的小丫头身前,居高临下审视几人。
只见小丫头怯生生跪在地上,露出衣衫的玉臂青紫一片,粉嫩的小脸上鲛珠频谪,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惜。
“你是。。你是露晨妹子的贴身小婢?抬起头来。”
小丫头闻言,双肩抽动,悲呼一声“嗯,无悲哥哥”,跳起抱住云无悲呜呜的抽泣起来,骇得几个婆子摊在地上瑟瑟发抖。
良久,抽泣之声渐弱,云无悲拍拍她脑袋,柔声问道“你这小丫头为何在我云府?露晨妹子如今身居何处?”说话间,云无悲星目之中厉色一闪,狠狠瞪了几个婆子一眼,心中一动,忖道。
这小丫头唤作月儿,是露晨妹子的贴身小婢,几年不见,倒是愈发的惹人怜爱了。
韩露晨其父,乃是如今大庆幽州牧韩文忠。
韩家在大庆幽虞之地,薪火相传逾千载,幽州望族。
武王平赵前,韩家在赵国曾鼎盛一时。
韩太祖官拜赵国大司马,其后陆续有人朝中身居要职。千年积累,此族人才辈出,实力雄厚,单单是族内筑基大修就有九位之多。武王平赵之后,为安此族之心,屡屡施恩,直至如今。
武德元年,新帝登基,韩文忠察举为孝廉,任郎中。仅仅三年之后,庆元帝,以公车征辟招此人为侍郎,迁任虞州太守。
武德十一年,大梁叩边,幽虞两州大乱,兵祸四起。韩文忠领兵先平虞州之患,再西出东临,直击大梁进犯之敌,战功彪炳。武德十三年春,官拜大庆幽州牧。
三载前,韩家现任族长八十大寿,幽虞两州达官显贵、地方豪雄悉数前去祝寿,无有不至。身居揽月别府的云无悲亦被其父相召,随族中长辈前往。
此行云无悲结识韩露晨,几日相处下来,情愫暗生,与几位父兄长辈商议之后,欲与韩家提亲,何奈韩露晨早有婚约在身。加之这千年门阀望族自视颇高,竟对云氏此提议嗤之以鼻。
之后,韩老太公更是怒斥云氏“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不欢而散。
这韩露晨的贴身小婢为何会出现在云府?想来,露晨妹子也该在府中才是!
云无悲心中疑窦丛生,看此前几个婆子所为,似将月儿此女当成了自家下人使唤,此事定有蹊跷。
“无悲,哥哥们正要寻你,正巧。咦,这几个不长眼的婆子怎地冲撞无悲了?”
云无悲思索间,忽闻前殿传来唤声,不过片刻,浩浩荡荡十余人迎面而来。
最前面四人锦缎裘袍,行走间虎虎生威,正是云无悲二哥云无病、四哥云无风、五哥云无情以及六弟云无咎。身后十余人皆腰悬九环开山大刀,神色恭谨行于后方。
“无悲见过四位兄弟。”
云无悲躬身抱拳,一一问安之后,剑眉倒竖,对着身后侍卫冷声说道:“将整个后园在场丫鬟下人悉数拿下,压到我寝殿,休惊动他人!”
“诺!”
众侍卫应诺,四散而去。
“咦,无悲你这是作甚?后园丫鬟婆子二十余人呢,这动静可不小。”
说话之人说话之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正是云无病。云氏嫡脉众多公子中排行老二,云无悲十三叔独子。
云无病本性醇厚,只因其父执掌云氏族律,耳闻目染之下,性情嫉恶如仇,脾气在众多兄弟之中最是火爆,在这濮阳城内有“病阎王”之称。
果不其然,云无病皱眉又道“若非知晓无悲你品性,我定然要动手拿人,问个青红皂白!”
“得了吧,二哥,无悲拿人自有他道理。反倒是你,昨日明知无悲要回来,也不去相接,这是何道理,我与四哥可是星夜兼程,行了八百里方才赶回来的。”云无情扯了扯嘴角,手中羽扇轻摇,调笑道。
“几位兄长,随我来。”云无悲神情凝重,沉声道。
说罢挽起月儿千千素手,轻声吩咐道“月儿,你且带我等去寻露晨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