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结发

学不乖的阿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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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国正在四处搜捕凉国余孽,不管男女老少,不管是否平民,只要是凉国人,就统统抓起来,隐匿者同罪论处。两人在武威郡靠近太白山的偏僻村庄里行医。此处是东昊最靠近凉国的地方,因此风声也是最紧。好在古雁在药王谷养了一个月的伤,出来时,追捕的力度已经比开始时弱了一些。

    出了药王谷游走在各村落时,他们时常会听到村人谈起追捕凉国余孽的事,也会远远看见搜山的兵士。

    这日有士兵进入村庄盘查,过来喝住他们时,古雁很是紧张,既怕陈清溪将她交出去,又怕口音暴露自己的身份,随时准备暴起伤人而逃。陈清溪却轻轻握住古雁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兵士盘问时,陈清溪就说他是从东都而来,到太白山采药的大夫,而古雁则是他一直以来的哑巴婢女。

    这年头大夫还是很受尊敬的,兼之有村人的作证,兵士们倒也并没有为难陈清溪二人。

    兵士们走后,古雁惊疑地问陈清溪为何要撒谎。

    陈清溪温和地说:“从看到你的服装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凉国人。凉国军队多年犯我昊国,生灵涂炭。若你是成年男子,我也就不救了。虽说医者父母心,我没法杀人,但我也不能救凉国男子。你不同,女子和稚子何辜,要承受男子造的杀业。

    如今凉国已灭,多少平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其苦也与这里这些遭受战火的百姓相同。对凉国上下赶尽杀绝,连老人妇孺都不放过,实在是有干天和。是以,我还是救了你。救人救到底,不能救了你,又让你被抓了去。”

    陈清溪感慨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打来打去,最终苦的都是百姓。不管是哪国,百姓何辜。满足的,都是当权者的私欲罢了。”

    古雁感动又担心地说:“窝藏凉国人,被发现了,那是要同罪论处的。你不怕么?你可以不用管我,自己走,就不会被我拖累了。”

    陈清溪凝视着古雁如水波一样的眼睛,深情地说:“你一个弱质女子,又是被通缉之人,若是无人保护,怎么在这险恶的世间活下去。我们都是孤儿,同病相怜。救下你,便是有缘。不知为何,我不想你遇到危险,也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我怕死,可我更不希望你出任何事。我父母早亡,我孤身一人,不怕拖累他人。若你信我,无论如何,我定会护你一世周全。”

    古雁瞬间泪目。亡国之人,身如浮萍,孤身一人流落世间,从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的公主沦落到不知能活多久的逃亡者,其中的酸楚无人能道。如今这个救了自己,看过自己身子,却又对自己百般照顾,如今更是不惜冒生命危险保护自己的男人,就像溺水人的一根浮木,成了古雁心中唯一的依靠,让她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的身份?”古雁哽咽着问。

    陈清溪柔声说:“凉国已灭,你原来是什么身份已经不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位女子,一位失去了家人、需要呵护的可怜女子。你想说,能说,自然会跟我说。你不想说,我又何苦为难你。如今你既然到了昊国,就是昊国人。先时凉国侵我,蹂躏我百姓,如今我国灭凉,屠凉百姓,皆是因果循环。若执着仇恨报复,恶业永远无法消除,徒让生者痛苦,无法解脱。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忘记从前,重新开始。”

    古雁咬牙不语,陈清溪也并不勉强。

    此后,古雁继续随着陈清溪四处行医,有人的时候古雁并不多说话,但是暗暗把东昊的口音都记下来,也跟着陈清溪学些草药知识。她天资聪颖,一个月后口音便已经如同昊国人一样,渐渐也没那么担心东昊的盘查了。

    有时候路过一些稍微开阔点的草地时,古雁也会停下脚步,怀念自己的家乡,怀念自己的亲人。古雁摸着胸口那个重要的东西,会勾起灭国之恨,想起失去音讯的独孤玄。如今凉国人已被大肆清缴过,能存活下来的人必定不多,如果独孤玄也没有活下来的话,自己保存着这个东西,其实已没有实际意义,但这却是她与故国、与那些美好的旧时光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因为武威郡、甘泉郡一带受战乱影响比较大,民众更为困苦些,所以心地良善的陈清溪便主要在这两处辗转。在贫困的地方东奔西走,有时还义助他人,两人的日子过得清贫而辛苦。陈清溪尽量让古雁少干活,把好的东西都留给她,古雁都记在心里,也会尽力帮陈清溪分担。因此两人的日子虽然清贫但很温馨,感情日渐深厚。

    见多了战乱的景象,又听多了陈清溪的引导,随着时间的流逝,古雁满腔的恨意,也渐渐地淡了。因果循环,恩恩怨怨,实在也是说不清楚了。如今眼前的良人,才是古雁最为珍惜的。

    因为孤男寡女四处行走不方便,半年后,古雁便与陈清溪办了简单的婚礼。两人买了一只鸡,在山神庙里供了香烛,拜了天地,便算是夫妻了。

    第二年春天,陈清溪又带着古雁回到了药王谷采药。初次相遇的地方让古雁倍感温馨,忆起当初的亡国逃难的情景,又满腔酸楚。

    陈清溪看着娇妻风尘仆仆的脸,握着妻子已长了老茧的手,想起初见时古雁虽然苍白憔悴,但是白嫩的脸和没有老茧的手,很是愧疚,说:“这段时间跟着我四处奔走,辛苦了。嫁给我,也没让你享过一天的福。”

    古雁温柔地卧在陈清溪怀里,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苦一些也没什么。熬着熬着,也就习惯了。而且能为那些受战乱影响的百姓做点事,我心里也能获得一些安宁。”

    妻子体谅,陈清溪却不能释怀:“等这次的草药采好了,我们就回东都吧,我在东都有个小医馆。如今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不能拖着妻子跟着我餐风露宿。”

    古雁柔声说:“去东都也好。若只有你我二人,苦一点倒也无妨。但若是有了身孕,却少不得让孩子也跟着吃苦。在城里条件要好些。孩子大了也可以有地方读书。”

    闻言陈清溪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