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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彩急道:“那你快去告诉大哥,让他把人撤了!”
“诺!”
沉鱼应诺之后,立即出了赫彩的闺房,直奔铁少爷住处而去。
赫铁,乃是赫卫庶子,商贾之家其实并不太讲究嫡庶之别,赫卫早年间便放出话来,想要赫氏家产者,不管出自哪房哪胎,只有贤达聪慧之辈可以。故而赫氏一门诸子弟,竞争相当激烈,赫铁便是其中最受赫卫看重者之一。
沉鱼到了赫铁住处,便听到一阵男女混杂的呻吟,这让她赶紧停下步伐,在门外躬身等候。房中声响消失后,沉鱼才敲了敲门。
片刻后,赫铁身穿中衣,红光满面地走了出来。
如果白墨身在此处,定然可以认出此人,正是之前在住莽山上偶遇的赫帖赫公子,只是容貌一般无二,言谈举止却与那日大大咧咧的赫帖相迥异了。
“沉鱼,在这种时候搅人清净,你说自己是不是罪该万死?”
赫铁眸光冷冽。
沉鱼身躯一颤,喏喏道:“奴婢的确罪该万死,可是少爷,我是受彩小姐之命,来传话的。”
“什么话?”
“彩小姐说,要你把明天安排的人手都撤掉。”
赫铁冷哼一声,道:“她毕竟心软了,可我心不软,敢这么欺负我妹妹,比你还要罪该万死。”
“可他毕竟是赢过徐渐徐公子的人……”
赫铁摇了摇头:“白墨也好,徐渐也好,徒有虚名而已。那白墨我亲眼见过,不过一弱质书生,他若真的打倒过徐渐,也只能说明徐渐一样是个草包而已,倒是他身边跟着的那位魏公子,器宇不凡,瞧着就是一表人才,爹要是想把彩儿嫁给他,老子屁都不会放一个。”
沉鱼不敢顶嘴,也无需解释过多,反正她话已带到。她低声应了一句:“知道了。”便转身欲走,铃铛想起,让赫铁目光一亮。
“慢着。”
沉鱼停下脚步,没有转身。
“脱了。”
沉鱼轻解罗裳,露出了雪白又细腻的肌肤。
衣衫堆叠在脚下,仿佛美人雕像的基座。
“转过身来。”
沉鱼缓缓转过身躯,正面不可描述之处,只可见三个金玲,而不见肉色。
“爹挺会玩的嘛。”
赫铁语气轻佻,嘴角微微上扬,走到沉鱼身前,双手摩挲。
“跟我进来。”
沉鱼点头,没有拒绝,她也没有权利拒绝。
在这样的大富之家中,那些仆役本就与奴隶无异,生杀予夺,官府都不会过问。
弹剑堂中,正襟危坐,双目微合,手结子午七星印,仿若冥思。流云椅已经被杜西坡借走,此人如获至宝,对白墨连声道谢,之前的不愉快已经一扫而空了。
冷玉烟也是一言不发。
魏击仍在比剑场中砍着木桩。
良久,冷玉烟忽然开口道:“我要出去一下。”
白墨点了点头,已经习以为常,每逢初一十五,她肯定是要独自出去的。
冷玉烟继续道:“这次要多走几天。”
白墨睁开眼睛,讶然道:“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冷玉烟点了点头。
“秦戈给我的信件中语焉不详,好像是说有不少我们的人被杀了,我们怀疑京城中有人出卖了我们。”
白墨讥笑道:“在京城铺个网还这么不顺,秦戈可以以死谢罪了。”
“老楚今晚应该会来代替我。”
“代替你监视我?”
冷玉烟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白墨轻笑,不以为意道:“你见了秦戈,告诉他,给白某人送把好剑来。”
“你不是不屑使用武功?”
白墨嘿嘿道:“见魏击在那里剐鳞,白某有些手痒了,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我爹天天叫我剐鳞开膛,完了弄一道上好的清蒸草鱼给他吃,那时候我可不乐意了,现在久不捉笔手生疏,反而有些思念。”
“我才知道你的武功是这么练出来的,有意思得很,这套武功有名字么?”
“有呀。”
“什么?”
“但是我不说呀。”
“哼。”冷玉烟歪过脑袋,“八成是你自己瞎编的。”
“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怕说出来吓死你。”白墨轻摇折扇,“你说我小时候都快饿死了,居然没想到去当个武师,非得去找鬼谷子学什么纵横术,这是为了什么?”
“更可笑的是人家鬼谷子还没收我,真是大道无情啊。”
冷玉烟眉梢舒缓,语气柔和了许多:“你以前好像挺不容易的。”
“遇见你们墨家之后更不容易了,唉,都怪我当时头疼脑热,真以为有什么非攻兼爱的天堂,我师傅那个老狐狸居然也不提醒提醒我,我进了墨家之后,他居然因为羞愧而消失得音信全无。唉,遇师也不淑啊。”
“我得走了。”
“走吧。”白墨站起身来,“要不要送送你?”
“不用了,谢谢。”
“嗯。”
冷玉烟走了,这间屋子里只剩下白墨一人。
白墨怔仲之间,颓然倒下。
“好烦啊,好想出家啊,出家了,也就清静了,唉。”
不知何时,一轮明月已经升上苍穹,与诸天星辰交相辉映。白墨想起了孔子那句“为政以德,譬如北辰,举其所而众星共之”,又想起了苏轼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有一种郁结的情绪在他心中,堵得很,他又摸不到这情绪缘自何处。
“老楚怎么还没来?”
“老楚还没有来……”
“噔”的一声,白墨猛然坐了起来。
他左右环视,之后大笑三声。
“老子终于可以逃跑了。”
自言自语之后,白墨蹑手蹑脚地离开屋子,走到弹剑堂诸居室之间的过道中,负责服侍的小厮正在酣睡。
白墨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是很高兴了。
他曾作诗云:“人物难依旧,风姿却自由。”
故人不在,四寂无人,便是最自由之境界,来自墨家的枷锁,带给他的压抑委实太多。
他想念年幼时与父亲一起在山上打猎的日子,狼吟虎啸皆亲切。
更想念与师尊周游宇内之时,唯有山水相佐。
白墨逃离了弹剑堂,循着记忆,摸索至小厮将他们领来的小路上。
月光下,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十分高大魁梧,在夜色中,宛如恶鬼。
“老楚。”
白墨呼唤一声,那身影则嘿嘿一笑,这笑声白墨熟悉得很。
白墨眼前一黑,险些昏阙过去。
“我只是出来解个手,你在这里杵着干嘛?”
“你……”老楚艰难的张开嘴,嗓音嘶哑:“想走,可以。”
“我与……秦戈,一秦,一楚。”老楚现在说的话,比他之前几个月说得都多:“这些事,本就与你,无关。”
白墨松了一口气,抱拳道:“谢了,前辈。”
他第一次这样称呼老楚。
他知道老楚当得上前辈这个称呼。
可老楚之后的一句话,却让白墨不禁驻足。
“巨子,要,来京城。”
白墨打了个寒颤。
“我不走了,老楚,这事儿别跟巨子说呀。”
白墨的笑容已经比哭还难看了。
老楚点了点头,又恢复了之前一贯的傻笑。
“嘿嘿嘿……”
只是在这漆黑的夜空之下,这声音怎么听怎么瘆人,白墨只好长吁短叹地折返回弹剑堂中。什么叫跗骨之蛆?这就是了。
“他娘的……今晚我是怎么了?不仅精神不太正常,遇见的事情也这么倒楣。唉。唉。唉!”白墨连叹三声,垂头丧气。
翌日清晨,赫府张灯结彩,府门内外都充满了喜气,凤京城中闻风而来的名士王孙们,已经挤得赫府门前水泄不通。
赫氏幼女,比文招亲,如此劲爆的事情,比白墨与魏击组织的莽山诗会可热闹得多,甚至不需要赫府去找,已经有许多卖艺人在赫府门外舞龙舞狮,以求来此参与招亲的公子们给些赏钱。
魏击一早起来便去比剑场中练刀了,故而只有白墨与老楚来了这里。
二人废了好大劲才挤进了赫府之中,当下便有一人自远方呼唤道:“哎呀,白兄!你果然来了!”
白墨抬头一看,却见几日前在莽山上结识的赫帖赫公子在对他招手。
白墨拱手道:“赫兄,别来无恙?”
“才三天,好得很,最近筋骨舒活,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简直好得不得了,不过白兄怎么瞧着有些黑眼圈,是不是晚上办事办的太勤,累着了?”
“赫兄想哪里去了?白某昨天去国雅派与那剑宗宗主吕归尘打了几场,各有胜负,确实有点累。赫兄,不要有辱斯文啊。”
“哈哈哈……”
赫帖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才对白墨介绍道:“这回比文招亲可不是比谁在风流品中排位更高,你瞧这赫府上下的布置,里面玄机大得很呢,赫某只进了三道隔断,便败下阵来,据说只有闯过全阵才能抱得美人归,如果一个能过全关的都没有,人家宁愿不嫁呢。”
白墨听了赫帖的话,确实有些好奇,当下便向府中内部望去,只见第一个隔断处挂了一幅对联,右半边写着:“绿水青山山不转水转”,左半边空着,应该是个对对子的关节,白墨嗤笑一声,折扇轻摇,挑眉自矜道:“这可难不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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