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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真正睡着的只有刘过,第二天早上,刘过看着两个黑眼圈的菁儿,满含歉意道:“真是苦了你了。”
“不碍事,只要阿郎你没事就好。”菁儿温柔道。
两人说这话时,除了他们自个儿外,旁边还有一个同样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张纾儿,很显然,即便是武功高强的女侠,坐着小板凳靠墙睡觉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还要时刻防备刘过的侍卫忽然冲进来将她擒下的情况下。
巳时左右,王肇来看望刘过,作为澶州知州,又作为刘过的老搭档,他当然是有资格进入刘过的病房的。看到这才几天不见,王知州也憔悴了不少,眼圈周围还有两个很明显的黑眼圈,刘过不由得大吃一惊道:“昨晚王知州也没有睡好吗?”
刘过心想:菁儿和张纾儿昨晚没有睡好还说的通,你王知州还操心个什么劲儿,随着邓朝被抓,外地粮食进入灾区,灾区的大户和粮商也开始抛售手中的储粮,再加上朝廷从江淮等地运来的粮食陆续进入灾区,灾区的粮食问题已经解决,按说你王知州此刻应该乐开怀才是。
“咳咳。”王肇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脸色微红道:“看着粮食问题解决,下官心中高兴,已经好几天没有睡着觉了。”便把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接下来,王肇又询问了一下刘过的伤情,两人互相表达了一下关怀之情,正要说到正题上,但是不约而同的都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张纾儿身上,但张纾儿就认定了一个理:我就是赖着你刘过了咋的?反正不管你干什么,我就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旁!
见张纾儿没有离开的意思,王肇也不好跟刘过说正事,只好又和刘过不咸不淡地说了一会儿类如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废话,便起身告辞。
见王肇要走,刘过微微探起身子,满脸温和地道:“王知州慢走,刘某身子不方便,就不送你了。”
王肇连忙说了几句“王使者身体重要”之类的话,又趁着低头和刘过说话的空隙,小声提醒刘过道:“刘使者敬重尊夫人是好事,不过凡事也要有个度,切莫太过惧内,那就不是大丈夫的作风了。”
刘过知道他是把张纾儿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妻了,闻言有些促狭地侧头看了张纾儿一眼,也不说破,回头也小声对王肇道:“王知州提醒的是,奈何贱内悍勇乎?”
王肇见刘过说的可怜,不禁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然后才满脸失落地转身离去。
等王肇走后,刘过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边笑边看着张纾儿说:“现在可好,你我想要撇清关系,别人也不信了。”
张纾儿白了一眼,却不为所动,继续尽职尽责地“随侍”在刘过身边。
刘过不立刻带着张纾儿去见那位被抓住的刺客,除了他身上有伤,不良于行外,何尝也没有捉弄一下这个大美女的心思在,所以这一天被张纾儿盯着,他不但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有趣,甚至常以逗弄她为乐。使正在养伤的刘官人觉得日子也不是那么无聊。
这样过了两天,张纾儿终于对刘过的戒心去了几分,也不再坚持每晚坐着小板凳监视刘过了,同意了刘过的安排,给她在刘过的房中安置了一张小床,晚上供她休息。
没过几天,刘使者遇人不淑,家有悍妻的美名传便遍澶州城,甚至连东京城的太皇太后都知道了,笑着对她亲信的大臣评价说:“刘过才华过人,怎奈遇上这么一个浑家?这女子还没成亲就每天纠缠着他不放,绝非良配。”
她旁边的特务头子张士良小声禀告道:“据说这刘过是家仆出身,他的表妹自然也非大户人家的女子,缺少教养,现在见刘使者发达了,死赖着他也是有可能的。”
太皇太后听了这才释然,道:“刘过是将来要做朝廷柱石的人,娶这样的女子为妻,似有不妥。”听她口气,竟然是打算帮刘过毁婚。
“哈哈,古人言,奔着为妾。这女子和刘过一未有父母之命,二没有媒妁之言,以后最多也只能做个妾。”自然太皇太后有那么个意思,张士良当然要想办法帮老太太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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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过哪里知道东京开封城层层深宫内的太皇太后正在为他的个人问题操心,他还在以逗弄张纾儿为乐,如此过了六七天,他裆下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地行走了,而且张纾儿这个“随身监控”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生活和工作,于是打算兑现对她的承诺,让她去见一见那个刺客。
当刘过给蒋彪提出要去看看那个俘虏后,蒋彪想都未想就答应了,直到他看到刘过身边那个眉清目秀的、明显是女扮男装的美少女,才有些犹豫地提醒刘过道:“刘使者,您真的打算……”
刘过知道以蒋彪的眼光,自己带着张纾儿肯定逃不过他的眼光,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装作很郁闷地道:“你也知道,家有悍妇,是何种滋味否?姑且让她跟着吧。我会尽量想办法把她弄走的。”
那俘虏事关谋反的大案,实在不该非相关的人见,但是刘过都软语相求了,蒋彪也狠不下心,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道:“刘使者真会说笑。”假装未看到张纾儿,任由她跟着刘过了。
邓宅不是官府的衙门,当然不会有专门的监狱,不过作为头号重犯,老刺客还是被关押在了内宅最深的一个院子里,而且周围还有重兵把守,刘过到时,只见皇城司的人已经把这座原本应该是主人修身养性的院子改成了监狱,其阴森恐怖丝毫不亚于普通的监狱。
刘过对蒋彪说:“你们之前用尽了办法也不能撬开刺客的嘴,我今天打算换个方式套他的话,还请蒋指挥及贵属给我们点儿私人空间,制造一个轻松祥和的气氛。”
其实蒋彪早就有此想法,不过因为刘过一直在养伤,不好劳动他,这时见他主动提出来,岂有不同意的道理,马上就道:“那敢情好。不过刺客武艺高强,刘使者一介书生,还是不要太靠近的好,你就在门外对他说话就行。”
对蒋彪的关心刘过深表感谢,同时他的主意也正和刘过的心意,虽说张纾儿答应他只是见老刺客一面,但是难保她到时候不会临时改变心意,所以还是隔着门比较好,点了点头道:“多谢蒋指挥提醒,刘某晓得了。”
蒋彪让人打开房门,请刘过进去,刘过身边只带着张纾儿进了房间,这个明显是原来主人卧室的房间已经改造过,外间没有大的变化,只是在中间用木板隔开,把里间改成了牢房,周围的窗子也被钉死,那位老刺客此刻正被关押在里间。
刘过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只见老刺客躺在一堆稻草中间,身上血迹斑斑,很显然这些天没少受罪,
刘过见他是朝里面躺的,从这个方向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担心他已经神志不清,所以临进门就大喊一声,“老人家你好,我带着一个人来看你了。”
老刺客闻言动了动,证明他还是一个活物,不过并没有说话。
张纾儿在看到老刺客的那一刻就眼睛湿润了,她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身份,悲声叫了声:“七叔!”
老刺客闻言周身一震,大惊失色地回过头,看着张纾儿说:“纾儿,你……你也被他们抓住了。”说完又见张纾儿身上无血无伤,身边还站着他们的刺杀对象之一,不由得又迟疑起来。
老刺客拼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苦笑着道:“看来我已经神志不清了,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你。”
张纾儿垂泪道:“七叔,你没有眼花,我确实是纾儿,我来看你了。”
老刺客拼命睁大眼睛,又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眼花,这才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道:“怎么会……你怎么会和我们的仇人在一起。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劫持了这个狗官进来的,对不对?”
自然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老刺客很快就为这一切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张纾儿回避了这个问题,她用双手抓着栏杆,伤心道:“七叔,你受苦了!”
老刺客苦笑道:“我受这点苦没什么,只是郁闷的是,这些狗官,只是每天变着花样儿的折磨人,死又不让人死,活又不让人活,着实让人郁闷,纾儿,你来的正好,你一刀结果了这个狗官,我们两个一起杀出去,就算不能活命,能多杀几个狗官也是好的。”
张纾儿闻言却沉默了。
老刺客看看张纾儿,又看看一旁的刘过,发觉刘过不像是被劫持,惊怒交加道:“你投靠了宋庭,对不对?”
“我没有。”对老刺客的指责张纾儿立刻否认道,“我没有投靠朝廷,我也永远都不会出卖蜀王!”
老刺客被眼前的一幕搞糊涂了,一时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这时一旁的刘过突然插嘴道:“我想问老人家一个问题,当你对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者举起屠刀时,可曾想过他们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