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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滚远点吗?”缄默不言的危钰终于发话了。
滚?
居然敢叫老娘滚!
程然诺捡起地上的宣传单页,她昂头面向他,脸上挤出一丝骄傲的冷笑,“小危危,我倒是也想滚远点啊,可是您老不配合我,我这搞不定案子,怎么滚啊?往哪里滚啊?您倒是教教我啊……”程然诺说着不断往前靠近危钰,危钰的眉微微蹙起,他不由后退两步,但程然诺步步逼近,危钰不断后退。
“走开!”危钰忽然猛地推了程然诺一把,程然诺慌忙站稳,才避免摔倒在地。
居然还敢推我?
这什么男人,这么没风度!
虽然朕个子高,但好歹也是个母的呀!
程然诺踩着高跟鞋大步冲过去,一把拽住危钰的胳膊,“喂,怎么说话呢你,什么走开?你让谁走开!也许这个案子对你来是很烦人,但对被告和原告来说,这不仅是巨额的金钱和名誉,更是法律与公平的体现!”
危钰几乎空灵的眸子,一瞬间注视在程然诺的脸上,他用一种几乎不可思议的眼神瞧向她,“你,你刚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大实话,身为一个律师我……”程然诺话音未落,拍卖现场突然响起入座的通知声。
“小,危危……危,咱,咱们赶紧坐下,下吧?”一个结结巴巴的谢顶老男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支支吾吾的艰难问道。
危钰不说话,竟突然脱掉被程然诺碰过的外套,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箱内。
他看程然诺的眼神里似有些犹豫,但迈向竞价席的步伐却没有丝毫停顿。
“你,在在想,什,什么?”谢顶的中年男子磕磕绊绊地问。
坐在一旁的危钰好像若有所思,“钟诚,你有没觉得那个女人刚才的话有点像……”危钰兀自低声说着,但话还没说完,他的唇畔却掠过一丝苍凉凄微的笑意,他止住话语不禁自嘲地轻笑,“我居然又问你,都已经忘了你根本不可能记得她……”
“你,你说,说什,什么呢?”名叫钟诚的口吃男人,讲话时不禁费力地皱起眉头来,将满脸沟壑不平的皱纹越发拧成一团。
当众人停止低声的议论皆就座时,却见一个身段颀长的女子,扭动着身体穿梭于竞价座位之间,“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让一下哈!”她终于挤到了危钰的身旁,拿着手中的竞价牌一屁股坐了下来。
危钰微蹙眉,明显不乐意地瞟向身旁恬不知耻的程然诺,“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座位。”
程然诺不管他,硬是没脸没皮地坐在那里,“你不都有座了吗?这怎么还是你的座位?”
程然诺挑眉扬起脸庞对着右手边的危钰,坐在中间的危钰冷冷地开口,“我不喜欢被人打扰,除了右边位置给老钟,左边也是我买的,麻烦你让开。”
“哼,让开?小危危专家,您有木有搞错啊,这么好的位置留给鬼坐啊?简直是暴殄天物!我帮您节约资源,减少浪费,您和您的好基友应该感谢我才对啊!”程然诺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干脆硬着头皮享受这免费的午餐。
危钰另一边的钟诚却忍无可忍,他直勾勾地盯着程然诺,似乎有话想对她说。但他的喉结上下移动了半天,终于开口道:“小,小虫,你,你说谁,谁是我,我们,危专家的,的老,基友……”
程然诺瞧着钟诚的模样甚是可笑,她赶忙撅嘴学起钟诚来,“我,我,我,说,的老,老基友,就,就素,你,你,你啊……哈哈!”
钟诚气得脸颊憋得通红,他用干枯如树枝的两只手不安地拽着衣襟,脖子使劲向程然诺的方向伸去,但喉咙里仿佛卡着什么东西,死活憋不出一个字来。
正当钟诚好不容易要吐出一个音节的时候,拍卖会却正式开始了,危钰慵懒地伸出手,生生止住钟诚即将喷出的话语,钟诚只得缩着脑袋,瞪向正朝他做鬼脸的程然诺。
拍卖会场的贵宾间布置得优雅而考究,镂空的门窗巧妙同屋内的灯光相结合,利用柔和的亮光最恰到好处的将展品精致华美的一面展现给顾客。
程然诺对于拍卖的古玩是一概不懂,只觉全是人民币的香味,她伸着脑袋不停的在危钰耳边念叨:“喂,小危危专家,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那个玉环为什么是假的,你有确凿的证据吗?万一开庭当天你拿个证据过来,我岂不是死定了,您能不能稍微向我透漏下……”
但危钰却稳如泰山,他凝视着展台上一件件轮流更替的古玩,丝毫没有半点视线的转移,好似视身边的程然诺如无物。
“这次古玩拍卖会的压轴展品是西汉金壶串饰!”台上的拍卖师话音落地的瞬间,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始终岿然不动的危钰忽然聚焦展台,一瞬间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微微放大,连一旁的钟诚也连忙说道:“小危危……西,西汉的,东西,你,不是,最,最喜欢收,藏,藏,藏啦……”
程然诺吧啦吧啦说了半天,嘴巴又干又渴,但危钰始终充耳不闻,这一刻他却紧紧盯着展台上的物件,眼睛一瞬都不瞬。
程然诺却在打量四周,她之前放在每个座位上的宣传单页不知是被工作人员没收了,竟没见一位宾客在看。
“大爷的,又浪费我一堆的a4纸!”程然诺低声嘟哝着,环顾来环顾去,始终没有人看她的网站宣传页,更别提找合适的融资商了。
百无聊赖之时,她也只得抬头望向拍卖台。
此刻拍卖师正激情澎湃地介绍道:“该串饰为汉武帝时期皇亲国戚,或名门望族女性所佩戴的饰物。据推测,这件金壶是女子生前佩戴串饰中的一部分,如今虽已散落,但金壶采用了锤敲、焊接、镶嵌等多种技法制作,做工极其复杂精细……”
程然诺望向展台上微小的金壶,拍卖师身后偌大的电子屏幕将小巧的金壶挂饰放大,金壶的表面用几乎小如菜籽的金珠连接堆成花朵和锯齿纹,尽管作为配饰的金壶异常之小,但却镶嵌着颗颗绿松石,技艺高超绝伦。
“虽然无法确定该金壶曾经的主人,但这种‘焊缀金珠’的技法在当时的汉代,只有地位极其显赫的人才能使用!请各位看好了,三百万起,每次举牌加价十万,现在开始竞价!”拍卖师一声令下,尽管只是一件残缺品,但精美的工艺却吸引众多的买家趋之若鹜,台下宾客皆是纷纷举牌不断加价。
程然诺只觉这金壶串饰格外眼熟,她低头微微沉思,自己必然是在哪里曾见过!
程然诺一怔,等下,有次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分明看见自己前世正双手捧着这件金壶串饰!
程然诺记得格外清晰,亦真亦幻中她身着古风女装,如月光般流动的乌发毫无任何装饰,只用一根青色丝带缠绕着,颇有些清水出芙蓉的味道,她身上的素色华裙挽迤至地,她脸颊上略施粉黛,薄薄一层的胭脂将两颊晕染得好似娇嫩的花瓣,红粉中却又不失冰雪般的清灵透彻。十几岁正含苞待放的她,轻咬着红润欲滴的唇,亦娇亦嗔地说:“临江,都是你,喏,弄坏了我的金壶,这串金壶可是我娘生前平阳公主所赐,现在被你弄坏了,可要如何赔给我?”面前名唤李临江的俊秀男子,只浅浅一笑,已是魅然生辉,“这个赔给你可好?”他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精美无暇的匕首。
程然诺浑身一震,原这金壶竟是自己前生所有,她将其赠给了前世名叫李临江的恋人,纵然前世的幻象不过转瞬即逝,但李临江俊美无匹的容貌却深深刻在了程然诺的心底。虽这一世程然诺至今都未遇见前世的恋人李临江,但程然诺一想到或许不久的将来,这样一位绝世帅哥即将来到自己身边,就不由春心荡漾。
想到这里,程然诺不由咽了一大口口水,紧瞅着与自己前世所佩戴的完全相同的金壶,不由低声嘟哝道:“原来,这个就是平阳公主赐的……”
尽管程然诺的声音又低又轻,但这话却像雷轰电掣般,令身旁听得一清二楚的危钰不禁眉头微蹙,他猛地紧紧攥住程然诺的手腕,“你,刚说平阳公主?”
危钰的手力太大,忽然一握,猛地捏得程然诺异常吃痛,程然诺咝了口冷气,“喂,你干嘛?神经病啊!疼死我啦,快放手!”
“说,你怎么知道这金壶是平阳公主所赠?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危钰的声音虽不大,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压力,他漆黑如夜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的程然诺,手上不自觉更加用力,将程然诺的手腕握得一片通红。
程然诺疼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她腾地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她高高举起竞价牌,对危钰威胁道:“你放手啊你!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我真打你啦!”
但危钰的手却像铁箍似的,死死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简直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好的,第三次!没有人再加价了,恭喜你51号获得了全场压轴的无价之宝!”拍卖师欣喜若狂,急不可耐地敲下了锤子,大声宣布道。
51号?
那是谁?
等下……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程然诺抬头只瞧见全场人都正以羡慕的眼光望向她,而此刻她正手举着印有5和1两个数字的竞价牌站在座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