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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侧妃抬起头,打着补丁的粗布褂子下露出素雅精美的白色织纹锦衣,神色哀怜泪痕未干,眼皮微肿黑眸含情,歪坠的云髻上只插几根木簪,脸色苍白,樱唇无色,虽不似平时艳妆光彩照人,却别具一番妙龄女子也不能比的动人韵味。
淮河安王深吸一口气,原来爱妃素服也如此动人呀!被安怀和安阳激起的满腔怒火顿时烟消云散,顾不上挥散身后的侍从和远近的家奴,赶紧心疼地使劲去拉:“爱妃,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金侧妃坚持不肯起身,扶着淮安王的手,自哀自怨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妾身有罪,愧对王爷厚爱,更对不起姐姐的宽容大度,没有教导好安怀和安阳,以致他们任性骄纵不孝不悌,今日更是犯下大错,对王爷不孝,对嫡母不尊,对姐妹无情,让王爷内院失和家室不宁,这全是妾身的错!妾身今日方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请王爷重重责罚以儆效尤,也好叫安阳和安怀悔过自新!”
拉扯之下衣衫有些散乱,敞开的衣领下露出金色闪闪的缎子抹胸,高耸的曲线上面,白腻润泽的丰肌分外诱人,美目泛着泪光,既含情脉脉又自责哀怜,焉然一个闺怨深深的深宅美妇,比往日神采飞扬的样子更惹人怜惜。
淮安王只剩下心疼和自责:“爱妃何罪之有?安怀和安阳如此任性骄纵不堪大任,主要因为他们本性如此,也怪本王太过宠爱纵容,你不要把过错全揽到自己身上。地上寒凉,快起来吧,若亏了身子如何是好?”
金侧妃听到“安怀和安阳如此任性骄纵不堪大任,主要因为他们本性如此”,脑袋“嗡”地一声,差点瘫坐在地上,什么叫不堪大任?什么叫本性如此?且不管安阳了,这不是明明白白在说安怀品性不良根本不配做世子吗?
她再不顾形象是否美好,风韵是否动人,更不管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紧紧抓住淮安王的衣袖,泪水冲花铅粉,无比自责悔恨地哭诉:“不是这样的!王爷说错了!不是这样的,全是妾身的错!圣人言‘人之初性本善’,安阳和安怀年幼之时,何尝不是天真纯善?王爷可曾记得还有安阳幼时,每次你走时都哭闹着要爹爹?还有安怀年幼时活泼可爱贪吃贪玩,哪一次不惹得王爷开怀大笑?
为何今日却说他们本性如此?自己的儿女还能不了解吗?其实这些全是妾身的错!妾身自己心怀妄想觊觎正妃之位不说,还心胸狭窄容不下吕侧妃和其他三个子女,后来又恨德孝公主占了嫡长女的位子,就千方百计教唆安怀和安阳,妄图利用他们来达到目的,他们本性纯善,全是妾身的错!请王爷重罚妾身!”
淮安王瞠目结舌地听完,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似在考虑她说的是真是假,过了一会摇摇头说:“你与本王同床共枕这些年,你品性如何本王心中明白,你不是一直都聪慧大度善解人意贤淑能干吗?本王把王府都交你管理,还能不相信你?爱妃为何要如此胡乱编排贬低自己?再说哪个为妾的不想做正室,有这个念头很正常,你又没做什么阴私害人之事,你对安玉和安平他们是有些刻薄,但也没克扣虐待他们呀?
刚开始你确实不喜长生,可后来又给她送去吃用等物以示关心,不是还劝本王要好好补偿她吗?本王相信,你虽有些私心,但绝不是狠毒阴险之人,更不会如此教唆安阳和安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私心人人皆有,何谈得上罪该万死?”
说完弯下腰用力扶金侧妃起来:“快起来,快起来,莫要再跪了,安阳和安怀幼时是很天真可爱,也许他们本性确实不坏吧,但无论什么原因,今日所作所为确实让本王十分失望,好在没出什么大错。王妃和德孝公主为人宽容,两人又无大碍,必不会真正计较,还有安玉,虽然受了些委屈,但本王已为她请封了县主,很快就要和长生一起册封了,她和吕氏宿愿得偿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再记恨?
安怀就算有些骄纵心狠,但毕竟年幼,严加管教还来得及,即使不能担当大任,但做个富贵闲人还是没问题的,爱妃放宽心吧,咱们恩爱情深,有什么话私底下说不得,非要在人前如此吗?让为夫情何以堪?快起来!快起来!”
金侧妃一颗心已经凉透了,已经顾不上理会安玉封县主之事。淮安王对她确实情份不浅,她都如此往自己身上揽罪了,他却依然不相信不计较,确实让她感动。但最让她又急又恨的是,他一次又一次明明白白地说安怀骄纵心狠不能当大任,那就是他已下定决心不会立安怀为世子!
若失去这个,自己还有什么盼头?宗室子弟想通过靠考取功名入仕实在不易,庶子因恩荫入仕又受诸多限制,就是把自己辛苦攒下的私财尽数给他又能如何?就是将来多分些王府产业又能如何?也不过是仰人鼻息的庶子而已,连一门好亲事也说不到!
内心失望透顶惊怒交加,自己多年来费心谋划,辛苦打理淮安王府的产业,竟要全成一场空?
不,她不甘心,就算为了一双儿女,她也要赌上一赌!
她不仅不起身,还含着泪告罪:“不,王爷看错了,妾身刚被王爷纳为妾室时,就一见倾心视王爷为天人,从此一心颗全在王爷身上,哪怕为王爷去死都甘之如饴。当初确实是善解人意贤淑能干,可是妾身对王爷用情越来越深不能自拔,恨不得生生世世与王爷做夫妻,也就越来越容不下其他姐妹分薄了王爷的情意,包括王妃在内全成了妾身的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又觉得王爷其他子女妨害了安阳和安怀的利益,虽没做到什么阴私害人之事,却天天想方设法背过王爷教唆安阳和安怀嫉恨嫡母和兄弟姐妹,王爷不知,其实到后来妾身的善解人意贤淑能干已经全是装出来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充满了嫉恨!”
见她一再悔过告罪,越说越象真的,淮安王冷静下来:“若果真如你所说,那你平时都是如何教唆安阳和安怀的?”
金侧妃一看事情朝她想要的方向发展,赶紧装作悔恨交加的样子说:“妾身看到王爷对王妃结发情深,妒忌她才是王爷名正言顺的妻子,为了泄愤,为了取而代之,教唆安阳和安怀说如果没有王妃,妾身就能做正妃,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出,让他们对嫡母怀恨在心。
妾身又妒忌忌安玉安平安和他们分薄了王爷对安阳和安怀的宠爱,将来还要与安怀分王府家业,就教唆他们说如果没有那三个,以后王府的一切、包括世子之位全是他的,让他们视兄弟姐妹如仇敌,差点铸成大错。
长生认祖归宗后,妾身又妒忌她占了嫡长女的位子,使安阳身份尴尬,心怀嫉恨却要装作宽容大度,又教唆他们说如果没有长生,外人就会当安阳是嫡长女,说不定皇恩浩荡还会封安阳为公主,还说如果没有长生,王妃又没有亲生儿女,她攒下的私房将来还不都是安阳和安怀的?
还说王爷认了长生后,肯定心怀有愧怜惜有加,定会给她补办丰厚的嫁妆,说不定把王府的家底都掏空了,使他们不仅不同情长生的遭遇,不为王爷和王妃找到女儿高兴,反而还嫉恨她妨害了自己的利益。
还有一些细节和小事,妾身没脸再一一缀述,妾身这一两年来,不思王爷恩爱之情,不念姐姐宽容之恩,为一己之私固执妄为,对安阳和安怀百般教唆窜掇,生生教得他们迷失了本性,王爷只要想想安阳和安怀年幼时天真活泼的样子,再对比他们今日所作所为,就知道妾身错的有多离谱!”
淮安王一会将信将疑,一会目瞪口呆,直到最后满脸的失望愤慨,伸出手想抽过去,“你你你”了半天,却还是没打下去,只是气极无奈地捶首顿足:“你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你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本王待你还不够好吗?为你冷落同甘共苦过的结发妻子,为你把其他姬妾视若无物,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本王对安阳和安怀还不够偏爱吗?别说主子,王府的奴才大都对本王的偏心颇为微词,你以为本王不知吗?你与吕氏同日册封为侧妃,你独掌王府内院还要处处克扣她的用度,安玉和安阳同为庶女,我刚封王时安阳就封了郡主,安玉却时至今日才封了县主,安怀不居嫡不居长却占尽恩宠,本王行事处处为他打算,在府中地位远超各位兄姐,你为何还不满足?
本王好不容易找回长生这个女儿,你却不容她,她封公主是因为对皇上有救命之恩,你为何胡言乱语教唆安阳和安怀嫉恨嫡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俩从小多可爱多单纯,特别是安怀聪慧过人,所以本王才对他寄于厚望,你为了一己之私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你很满意是不是?你这是在害他们知道吗?你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若非安怀尚年幼仍可教可诲,否则本王定要重重责罚你!”(未完待续。)